苏星悦一瞬间心头说不出的烦躁,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你什么意思?”
苏星辰坐在床上,好整以暇地笑着问:“难道不是你在中间挑事吗?”
苏星悦像是心底某处丑恶被人□□裸的扒开一般,让她羞恼之极:“谁挑事了?难道你不是为了追赵默钦才去赵老师家补课吗?不然那么多补习班,你为什么偏偏就选择赵老师家?你敢说你不是为了赵默钦?”
“我敢!”苏星辰神色陡然一厉:“我一个平常都不学习的人会知道附近有什么学习班?赵老师家的学习班是我问班主任,班主任推荐我去的,不然你以为赵老师家的补习班你想进就能进?难道我们班主任是因为要方便我谈恋爱才推荐我去赵老师家补习班?”
苏星悦被她说的脸都涨红了,怒气冲冲的说了一句:“谁知道你!”
说完也不再搭理苏星辰,接下来不管做什么事,都把东西砸的哐哐响,好像借此来发泄怒气一般。
苏星辰从头到尾安之若素,不论她怎么在房间里摔摔打打,都丝毫影响不了她。
次日一早,苏星辰起床,在以为苏父今天不会送她的时候,发现苏父也出来了,穿着大衣要送她。
没想到在经历过昨日的吵架之后,今天他还愿意起来送她去补习班,她挺意外的。
曾经她那么叛逆,是因为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反抗这种不公平的对待,同时也下意识想用这样的行为来吸引他们的关注和目光。
她现在不想要他们的关注和目光了,反而引起了他的关注。
在她已经不在意他们,不在意他们的目光,不在意他们的关注以后。
“你妈妈那人,她就那个脾气,你别把她的话太往心里去。”苏父站在门口嗫喏着几秒钟,干巴巴的安慰她。
“嗯。”苏星辰应了一声,低头换着鞋子。
“你既然去了补习班,就好好上课,浪费钱都是小事,主要是你也不小了,总不能真的毕业后就出来当洗车工吧?即使是修车,一些理工知识总要会的。”
苏父絮絮叨叨的在后面说,苏星辰站在电梯口前等电梯,到了电梯里,苏父也不知道该和说什么,怕说多了,又引起她的逆反心理。
到了地下车库时,苏父在加热发动机,苏星辰突然问:“过了年我就能办身份证了吧?”
苏父警惕地问:“你要身份证做什么?”
苏星辰道:“买高铁票需要身份证吧,寒假我想回去看看外公外婆。”
苏父这才松了口气,“放寒假了,等我空闲一点去给你办。”
未成年人首次办理身份证,是需要监护人一起的。
苏父又说:“办了身份证,就是大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
苏星辰没说话,而是道:“另外,下学期我想住校。”
“住校?”苏父愣了一会儿,说:“家离学校这么近,为什么要住到学校去?”
他皱了皱眉,几乎可以预想到,到时候又要为这事和妻子大闹一场。
更重要的是,女儿住在自己家里,每天做了什么事,他们都还能知道,至少没有夜不归宿,可要住到了学校里,再想管住她就难了,就怕她在外面学坏,别说妻子不同意,就是他也不会同意。
他皱着眉头:“是不是家里太挤了?”他想到苏星辰坐在那张一米宽的小床上,勾着脖子写作业的情形,不知为何,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愧疚。
过去他想不到这个问题吗?只是下意识忽略了而已,他总是想让家里每个人都满意,想着和大女儿住的时间长了,大女儿的衣柜、书桌,这些总会和小女儿一起分享的。
昨天看到的景象让他意识到,那不过是自欺欺人。
他在思考家里还有什么地方可以改成一个小房间。
他家建筑面积149平米,实用面积也有一百三十多平,四室两厅,两个阳台,还有一个小储藏室。
他在想,能不能把北边那个不晒衣服的小阳台隔出来,加张床,给她在那住。
虽然还是委屈了她,但总是有个自己的空间,冬天虽然冷了点,但把空调开着也没事。
他自己是个汽车修理工,家里水电、手工、木匠活什么的,都会一点。
把苏星辰送到赵老师家后,他也没去店里,而是又返回去,把阳台的尺寸量了量。
这个阳台本身就是用玻璃窗全封起来的,与客厅之间用一道玻璃推拉门隔了起来,阳台上放了一些吸尘器花盆之类的杂物,面积倒是不大,只有三平米多一点,不到四平米,宽一米二,长约两米八,可以容得下一张小床和一张书桌。
他抬头往上看了看,觉得在靠近厨房的这面墙上,可以打一面顶天立地式的柜子,顶端可以塞两床被子,上间是挂衣柜,中间做个隔层放书桌,两边做个小书架,下面可以做些抽屉,放些袜子、笔之类的杂物。
至于另一头,可以在床的靠背上面,做个大书架,她要是坐在床上看书,睡觉前顺手就能放回书架上。
他又量了一下大致尺寸,衣柜书桌一体式,可以做六十厘米深,剩下大约两米二的长度,就算把床设置为一米八的长度,满打满算也只剩四十厘米空间,放个凳子肯定不够了,可以考虑把做个两米的床,到时候直接坐在床上,省去椅子。
至于床,也可以做成榻榻米的形式,下面能够储物。
就是没有任何可以走路的空间了,打开推拉门直接就是床。
他又抬头看了看屋顶的灯。
阳台的灯光十分昏暗,这个没关系,把灯泡换亮一些的就行了,到时候在书桌上方和床头的书架上做个隐藏灯带,既可以保证女儿学习时的灯光亮度,又不会刺眼。
他把各种尺寸量好,做到心里有数,因是周末,非常忙,他也没急着马上就做,想做好了,给她一个惊喜。
想到‘惊喜’二字的时候,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这样一个不到四平米的小阳台,真的算是惊喜吗?说起来,真要做,早在她还没来到城里的时候,就应该给她做好了,哪怕家里房间不够,他做了,表示在用心欢迎她回来,而不是给她买个一米的折叠小床,放在大女儿房间,像寄人篱下一样,这一将就,就是四年。
转眼间她都十六了,个子都快超过她妈妈了。
苏星辰并不知道苏父的想法,来到赵老师家后,她就一直在思考赚钱的法子。
她在修仙世界待了三十年,技能点全都点在炼丹炼药,制作护肤品和抓尽时间修炼上了,对于俗物其实并不精通,可以说,前两世她都没出去工作过。
第一世闷头做杀马特了,第二世抓紧时间修仙炼丹了。
可不论炼药还是炼丹,材料和丹炉都少不了的,这些她都没有,而这些药材在这个世界必然价格不菲,即使她都有了,炼出来后卖给谁?谁会要?都当她是疯子吧?
即使把护肤品做出来了,一个杀马特高中生做出来的三无产品,又有多少人会买?即使看到效果,估计也会有不少人认为是激素起了作用。
苏星辰很头疼。
这个世界灵气十分匮乏,她修炼了十天也只做到引气入体,连练气一层都难以突破。
下午四点多,从赵老师家出来后,站在大街上,脑中忽然就响起老太太的谩骂声,‘狗鼻子’‘到了吃饭的点闻着味就回来了’,突然又很不想回去。
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修炼。
可惜她尚未辟谷,身上也没钱,不论是修炼的资源还是其它,都需要金钱支撑。
问题是该怎么赚钱呢?
她前世主修木系功法,今生也是一样,木系功法在炼丹炼药,提取植物药性,和植物的亲和力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但木系功法并不是万能的,它并不能催生植物生长,最多可以在对植物生长的稳定性和药用性质上,给予最大帮助。
比如她种出来的人参,一定是药效最好的人参。
可她现在总不能跑到乡下去种地吧?
先不说没地给她种,即使她外婆家有地,他们要是知道她好好的书不念,小小年纪想着回乡下种地,估计要打断她的腿。
想到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妈,苏星辰脸上不自觉的绽出一抹笑,居然又有种和九岁时那样的冲动,就这样背着书包回乡下。
可这不可能了。
即使逃离一时有什么用呢?她户口在这里,连个身份证都没有,即使想要独立,首先也得先把身份证解决了,再把户口解决了。
去是不能去的,可打电话总可以。
高中学生禁止带智能手机,苏父给她配了个老人机。
苏星辰拨通了号码,在听到电话那头声音的一刻,她眼睛倏地一酸,喊了一声:“奶奶。”
这才是她奶奶,她小时候喊了近十年的奶奶。
据说是因为她刚学说话时,看着大表哥二表哥喊奶奶,她就跟着喊,怎么就纠正都纠正不过来。
贺外婆听到苏星辰的声音,心里也是软作一团,又是欣慰又是小心翼翼的:“哎,辰辰。”
自从把辰辰送到城里,这孩子就怪他们不要她了,好长时间都不给他们打电话,也不愿意回去。
她外公想她了,去女婿家看她,却看到亲家母像使唤丫鬟一样使唤她,气的当下就要带她回家。
这当然不可能,先不说她户口已经转过去,学籍也转到城里去,只说他们年纪这么大了,她回乡下怎么办?难不成让她跟着他们在乡下待一辈子?
那里怎么说都是她的家,都是她的亲生父母,真要为她好,就让她好好融入那个家,而不是带她回来。
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可是好长一段时间,女儿只要是给她打电话,说的就是孙女多么多么淘气不听话的话,孙女是她带大的,她懂不懂事,乖不乖她还不知道吗?可每次听他们这样说,她的心都跟着揪起来,就怕他们对她不好。
老头子回来后,好长时间心情都不好。
“辰辰你怎么样啊?念书怎么样?老师说的还能听懂吗?现在天冷要多穿衣服,可不能冻感冒了……要好好念书知道吗?考个好大学……”贺外婆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了下来,怕孙女还在怨怪她。
苏星辰心里也是酸酸的,“奶奶,我没事,挺好的,我报了个补习班,刚从补习班出来呢,没事就跟您打个电话,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爷爷还好吗?”
贺外婆擦着眼泪笑道:“好,都好。”她外公从苏家回去后,很长时间心情都不愉,“知道你认真念书,我和你外公也放心了。”
苏星辰就笑:“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努力的,过年再回去看你们。”
贺外婆挂了电话之后,就跑到院子前面去找贺外公笑:“刚刚辰辰打电话来了,问我们身体好不好,说报了个补习班,学习可认真呢。”
苏外公一听,连忙放下手里正在补的轮胎:“辰辰打电话来你怎么不叫我呢?”
贺外婆笑道:“你在前面看店,我怎么叫你?没事,辰辰说过年就回来看我们。”
贺老头沧桑的脸上也跟着舒展的笑开,“知道她努力上进,我们也安心了。”
挂了电话,苏星辰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许多,心底的点点郁气仿佛也随之散开,练了这么久都没什么进展的修为居然随之一动,进入练气一层。
这让她不由心情大好。
但随着进入练气一层,身上不由又排除一些带着淡淡酸臭味的杂质。
回到家,她先进浴室将自己浑身洗了个干净,又把换下来的衣服给洗了,去阳台晾晒却发现,阳台上堆积了很多杂物。
这些杂物原本都是堆积在北边阳台的,晾完衣服过去一看,果然,北边阳台的杂物全都清理干净了。
苏家两个阳台,北边阳台原本比南边阳台大一些,苏父在装修房子的时候,把南边没有阳台的那块地方一起浇筑了,形成了一个整体的大阳台。
靠近玻璃门的这边栽种了很多植物,被水泥墙面遮挡住,也就是后来浇筑的这半边阳台用来晒衣服,这样从家里往阳台上看过去,就都是绿色植物和花卉。
她只看了一眼,就没再关注。
周一来到学校,班里同学盯了她好几眼。
就连一直趴在桌上睡觉的绿葱头少年程慷尧,都难得的抬起头来看着她,好半响才问她:“苏星辰,你是不是去打水光针了?”
前桌的几个人也都感兴趣的回头。
前面的女生还提醒她:“你这么年轻就打水光针,是不是太早了点?”
苏星辰:……
“我没有。”
“没有你皮肤怎么变得这么好?”
苏星辰揉揉脸,摊手:“天生丽质难自弃,我有什么办法?”
“切~!”
几个人笑闹的功夫,班主任陈老师也在和赵老师通电话,主要是问赵老师,苏星辰在补习班的情况。
毕竟是他们夫妻介绍过去的,如果她在那里不好好听课,调皮,他们也难做。
“人是聪明的,悟性也好,学了两天,我们教的都理解吃透了,她要不是荒废了几年,这个学生你还想不到。”赵老师笑呵呵地说。
陈老师笑着说:“她要是能进实验班,我求之不得。”
“她要一直这么努力下去,说不准还真能进实验班,你到时候别舍不得放人就行。”
两个老师说笑了几句,挂了电话。
陈老师想了想,让人去班级把苏星辰叫过来。
倒也不为别的事,一来,她上次打架,学校关于她的处分下来了,本来是要记过处分的,被她好说歹说插科打诨,最终把处分定为了通报批评。
通报批评只在本校批评就完事了,不记在档案里,记过是要记在档案里的,这对她以后升学、考研、工作说不定都有影响。
当然,现在陈老师是不觉得苏星辰会考研的,但是作为班主任,她还是下意识的维护自己的学生,尽量把对学生未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二来,就是问问她在赵老师班里的情况,虽然已经和赵老师通过电话,可还想听她说说,另外,赵老师那里只能补习数理化,语文、英语等其它课程也的补上来。
陈老师自己是教语文的,就把她叫过去补习语文。
总能在不经意的地方感受到温情的苏星辰,感激地对陈老师说:“陈老师,谢谢你。”
感觉到她态度的认真,陈老师高兴地笑了起来,“只要你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就是最好的谢礼了。”
苏星辰唇角也露出一抹浅笑,“我尽量。”
“这是你处分结果,还是我极力争取才没给你记过,要是在档案上记下,对你以后都有影响,下次可不能再打架了。”最后陈老师告诫她。
“我知道了陈老师。”
苏星辰态度很好,陈老师是越看越喜欢,越发觉得家庭教育的重要性,这么好的学生,硬是因为家庭原因,成了杀马特。
想到班里另外几个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问题学生,陈老师觉得,还是要多关心他们才行,别小小年纪不懂事,以后误入歧途。
课间操结束后,果然被广播员向着全校师生,通报批评三遍,班级、姓名,因为什么事被通报批评,全都念的清清楚楚。
倒是没提赵默钦,可全校师生都知道她们是为了赵默钦打架。
本来赵默钦在学校名气还没那么大,最多就是个学习不错的美少年嘛,毕竟是省重点,学生大多以学习为主,对八卦没那么关注。
经过这次的‘二女争一男’时间,赵默钦是彻底火了,论坛上的第一个帖子就是《八一八十六班的杀马特为争夺我校校草和九班女生大打出手!》
于是‘我校校草赵默钦’红遍全校。
苏星悦在二班,旁边就是一班。
赵默钦身后的几个男生全都朝着他挤眉弄眼的笑,胳膊搭在他肩上飞舞着眉毛:“哇哦,两女争一男,还打起来了!”
他身后的男生做出举着话筒采访赵默钦的样子,“作为‘两女争一男’事件中的男主角,请问你有什么感想,现在心情如何?”
赵默钦掀开他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无聊。”
那一瞬间她有种想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的冲动。
她深埋着头,她生怕别人因为两个人名字相似,而让人知道苏星辰是她的妹妹,甚至连自己和苏星辰名字相似,她都觉得丢脸。
*
晚上下晚自习,苏星阳还在等她和苏星辰下晚自习,她头也没回闷不吭声的就走掉,到家二话不说,砰的一声把房门关起来,把房间里苏星辰床上的书和被子扔了一地。
苏父早就回来了。
他今天去店里把店里的事情安排好后,就着手去买材料,定橱柜,叫打橱柜的人来家里量了尺寸,确定了方案,今天白天他就已经动手在家里做了,先是把小阳台的东西挪走,再用买回来的环保漆把墙都刷了一遍。
听到开门声,还问了句:“悦悦回来啦?”
看到苏星悦寒着脸的表情,有些诧异,追了进去,就看到扔了一地的苏星辰的东西。
苏父连忙做出恶狠狠的要打她的动作,然后连忙把地上被子都抱起来放在小折叠床上铺好,又把地上的书全都捡起来,放在床头。
做完这些,又连忙去房门口看看儿子和二女儿回来了没有,见还没到家,连忙又进去说大女儿:“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把妹妹东西扔掉?”
“这是我房间!我想扔就扔!”苏星悦一下子就爆发了,冲着苏父眼中含泪:“你为什么要把她接回来?为什么?你看看这个家里谁欢迎她?没有!没有!”
苏父吓了一大跳,恨不能把她嘴巴捂起来:“说话能不能小点声?让你妹妹听见。”
“听见又怎么样?我就是当着面也敢说!你把她接回来,除了让妈妈不高兴,让奶奶不高兴,让我们全家不高兴,让你和妈妈吵架,让我丢脸,还有别的一点用吗?没有!”
“她本来就是超生的,是多余的,是不该存在的!”
“什么多余的?这话谁教你的?那是你亲妹妹!”
“我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