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言至僵在原地, 直到前面有人唤他,他才忽然回过神来。
他有些颤抖地捡起贺洲刚刚掉在地上的枪, 塞到了怀里,又慌忙朝着门外跑了过去。
贺洲被保镖公司的人抬到了一个加长版的车上, 邱言至也坐了进去。
邱言至本想给贺洲使用治愈卡, 可车里还有三四个人, 邱言至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 直接让贺洲的伤口痊愈。
也许他的看着贺洲伤口的脸色过于慌张惨白, 贺洲的手指动了动, 碰上了邱言至的手。
邱言至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贺洲毫无血色的脸庞, 他嘴唇颤了颤,伸出双手握住了贺洲的手。
贺洲张了张嘴,听不见声音,但依稀能辨出他的口型。
“……邱言至, 别怕。”
邱言至鼻子一酸, 眼眶都泛了红,他把贺洲的手握得更紧一些, 弯下腰, 把贺洲的手蹭在自己的脸颊上,哑声道:“我不怕。”
.
贺洲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 保镖公司的人员就准备离开了。
刚刚把他们带进去的程怡递给了邱言至一张名片,说:“既然贺先生是在我们公司受的伤,无论他是怎么伤着的, 我们公司都会承担一定的责任。”
邱言至脑子很乱很累,并不想说什么话,可接到名片之后,却抬头看向程怡,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你说的那个无论他是怎么伤着的,是什么意思?”
程怡愣了一下,说:“事发时,教练出去了,射击场只有你和贺先生两个人……”
这意思是,是他们自己弄伤的。
邱言至抿了抿唇,说:“你们的射击场有监控吗?”
程怡摇了摇头:“你和贺先生练枪的那个射击场是专供顾客练习的,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我们一般不设监控。”
邱言至问:“那射击场外面呢?”
程怡:“射击场外面是有的。”
邱言至:“我要射击场外面的监控,事发一小时之内。”
程怡:“好的,我随后会发到您的邮箱。”
等那一堆保镖走了之后,邱言至又呆呆地站在了门外面。
他站了一会儿,腿酸了。
便蹲了一下来,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刚刚和那个程怡说话,他其实是强打着精神的。
他脑子里乱地像一团麻,似乎什么都捋不清。
那个诡异的,像是挑衅一般的短信,以及那个被贺洲一枪爆头之后又原地消失的男人,都让他浑身都起了层寒意。
邱言至摸了一下怀里那把枪的轮廓,才勉强心安了点。
今天贺洲让他带着枪,他还说没必要。
可他现在,恨不得在怀里揣一个手榴弹。
邱言至原来面对3号bug,唯一安慰自己的理由便是,3号bug只是一个出了bug的NPC,顶多是有钱有势了些,他邱言至可是能够使用卡牌的玩家,在这个游戏里是开了挂般的存在。
可他现在知道。
可以开挂的,不只是他一个人。
……射击场里那人的突然消失,实在是诡异得不行。
在这个游戏世界里,除了卡牌效果,邱言至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忽然消失?
难道……3号bug也拥有卡牌吗?
有什么信息在邱言至脑海里一闪而过,让他立刻僵直在原地。
“三年前那个玩家,我怀疑他没死。”
“其实,这款游戏除了声控的全息控制面板,还有一个实体控制装置,和你的全息控制模板功能相同。”
“上个玩家出车祸的时候,身上带着实体操控装置。”
“我两天前好像感应到了那个实体操控装置的信号。”
大黄曾经说过的话又在他耳边显现。
“大黄。”邱言至声音微颤着喊了一声。
大黄飞了出来:“怎么了?”
邱言至看着他说:“那个实体操纵装置的信号,你还接收到过吗?”
大黄扇着翅膀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它摇了摇头,说:“没有,怎么了?”
邱言至看着大黄,一字一顿地说:“那个玩家,他可能真的没死。”
大黄愣了一下,说:“不、不可能吧。”
3号bug可能不是NPC,而是玩家。
邱言至的手机忽然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一下。
又是陌生的号码,又是那人发的短信。
【你比我想象中的要聪明,竟然这么快就猜到了。】
……这个人还在监视他!
他上一秒说的话,这一秒这人竟然就已经知道了。
邱言至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脑子却愈发清晰了起来,他咬咬牙,回复道:“难道不是你故意想让我猜到的吗?”
【怎么说?】
邱言至:“你让那个死人在我面前消失,用的是卡牌吧,麻烦人物消失卡?还是三公里内瞬间移动卡?人既然都已经死了,你也不用担心会暴露,何必浪费卡牌,你这样做,不就是为了故意向我展现你的能力吗?”
【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邱言至:“傻逼。”
邱言至:“有本事你出来跟我谈,总躲在阴沟里算什么狗东西烂玩意儿?”
那人却不再回复他了。
邱言至本来不知道3号bug是什么,心里总是凝结着惊慌与不安,现在知道了,反而丢掉了一些恐惧,满心都浓结着怒火。
大家都是玩家,我凭什么怕你?
凭你在这游戏里多被困了三年吗?
凭你像是个蛆虫一样总躲在暗处办事见不得光吗?
还他妈监视我。
邱言至看向大黄问,道:“大黄,所有卡牌中,包括VIP商城的卡牌和卡池中的卡牌,有哪种卡牌可以有监视人的功能。”
大黄摇了摇头说:“没有一张卡牌有这样的功能。”
那就是又使用了器材。
既然刚刚他和大黄说的话都被那人听见了,说明窃听器肯定在他身上。
邱言至把自己全身打量了一遍。
衣服是今天在贺洲家里换的,不会有问题。
那就只有手机和手表。
手机他一直携带在身上,即使上次换屏幕,也是因为偶发□□件,而且整个换屏幕的过程,都是在他眼皮底下进行的。
但是手上这个表两周之前拿去维修过,当时他还在贺洲的公司里忙工作,没来得及去取,所以这个手表在那个店里放了三四天。
如果那个人有心的话,足以在这三四天之内,在这手表中安装一个□□。
邱言至这样想着便去找了医生拿了些器材过来,把这手表给拆了。
果然,揭开表壳,邱言至就在里面发现了一个极小的窃听器。
邱言至对着窃听器把那人的祖宗三代都骂了个遍,几乎用尽了自己的歹毒之语,然后踩碎了,扔进了垃圾桶。
邱言至还是不放心,又开始捣鼓起自己的手机。
可这手机邱言至拆不开。
他就从医院跑了出去,直接在最近的手机店买了个新款手机,然后换上卡,把旧手机扔进垃圾桶了。
不过扔进垃圾桶之前,他还没忘把手机壳掰下来,取出里面那张小小的便签,夹在了新手机的手机壳后面。
因为念着手术室里面的贺洲,邱言至做这一切的时候,几乎全程都是跑着的。
可等他气喘吁吁的跑到手术室。
手术室上面里面仍旧显示着手术中。
邱言至就继续在手术室外面等着,他一步一步地踩着瓷砖线,嘴里念着数字。
数字越来越长,贺洲依旧没出来。
邱言至看了眼时间,皱了皱眉。
……为什么这次手术做了这么长时间?
是很严重的伤吗?
邱言至几乎想要去砸开手术室的门,把贺洲从手术台上拖下来,直接用治愈卡,把贺洲治好。
但幸好。
在邱言至焦躁地忍不住趴到手术室的缝隙里往里面看的时候。
贺洲的手术终于结束了。
邱言至感觉自己很奇怪,他在外面等待的时候又生气,又焦躁,又愤怒,又不安。
可等贺洲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他看着贺洲紧闭的眼睛,看着贺洲有些惨白的脸,却觉得整颗心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烦躁的,不安的情绪,全都如潮水般褪去。
邱言至走上去,语气很温和地去询问主治医生:“贺洲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说:“病人没有伤到要害,手术也很成功,麻药过了应该就会醒过来。”
“谢谢。”
贺洲从手术室出来之后被推到了普通病房,医生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嘱咐,就已经离开。
病房里只剩了邱言至和贺洲两个人。
邱言至缓缓撩开贺洲的衣服,轻之又轻地碰了一下上面的纱布。
然后他叫来了大黄:“大黄,我要购买一张配角人物治愈卡。”
大黄飞了出来:“你确定?贺洲的伤看起来严重,其实在医院里躺个十天半个月就会好得差不多。”
邱言至皱眉看向大黄:“大黄?我都要掏钱了,你不应该欢欣鼓舞吗?为什么还劝我?”
大黄坐到了对面,说:“我这不是看你钱剩的不多了嘛……”
邱言至:“别废话了,我现在就要买卡。”
卡牌购买之后,熟悉的机械女声响起。
“请输入需要治愈的NPC姓名。”
“贺洲。”
“正在治愈中,请稍后。”
邱言至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床上的贺洲。
就在这个时候,机械的女声再次响起:“治愈失败,请重试。”
邱言至愣住了,他迟缓地眨了眨眼睛,有些犹豫地说了一声:“……重试。”
空气变得十分安静,邱言至几乎能听到自己墙壁上钟表秒针转动的声音。
冰冷的机械女声响起。
“治愈成功。”
邱言至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贺洲腹部的纱布揭开了一个角,弯下腰认真地看。
等他发现确实是没有伤口了,才觉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把纱布完全揭了下来。
邱言至看着贺洲光滑完整的皮肤,脑海中就又忽然冒出了这里曾经鲜血直涌的场面。他心中一紧,有些后怕地伸手摸在贺洲腰上,并把脸趴了上去。
“……邱言至,你在干什么?”
贺洲的声音忽然响起。
邱言至有些迟缓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贺洲,说:“我把你治好了。”
贺洲沉默了一会,说:“我说……你趴在我腰上做什么?”
邱言至愣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把贺州的衣服撩了起来,还把脸贴在了人家的腰上,看起来像个死变态。
邱言至脸一红,慌忙坐直身子,又把贺州的衣服放了回去,说:“……我,我就是帮你检查检查伤口。”
贺洲问:“你用了一张治愈卡?”
邱言至点了点头。
“太浪费了。”贺洲皱眉,“如果要和3号bug为敌,你的钱就要省着点用,不能这么浪费。”
邱言至摇了摇头,说:“用在你身上,就不浪费。”
贺洲静了一下,然后说:
“邱言至,过来。”
邱言至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但还是凑过去,问道:“怎么了?”
贺洲把左手放在邱言至的脑后,然后忽然把他按地离自己更近一些,两人的距离近地有些危险,温热的呼吸撒在彼此的脸颊上,由平稳变得紊乱,鼻尖便一呼一吸之间相撞又相离。
邱言至心跳得飞快,有些紧张地睁圆了眼睛。
贺洲漆黑色的瞳孔里似乎沉淀着化不开的浓墨,他看着邱言至,说:
“邱言至,我今天帮你挡了子弹。”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哑,似乎在极力地克制着什么,“……你得报答我。”
邱言至:“怎……怎么报答?”
贺洲五指插在邱言至柔软的黑发里,微微用了一些力气。
邱言至便吻上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加更ò_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