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 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她家小宝就是太安静了,连走路都是悄声无息的。望着孩子直勾勾的眼神,以为孩子在担心自己, 举了举流血的手,沈桃笑道, “妈妈没事,刚刚不小心切到手了。”
正当沈桃要走过去的时候, 沈希辰就好像触电了一样, 猛地低下头,“脏。”
沈桃很了解自家小宝,从他简短的语言中猜出是在说自己手脏,见小宝已经养成了良好的卫生习惯,沈桃笑道,“好, 你先去洗手手, 待会开饭妈妈喊你。”
沈希辰搬着小凳子踩在上面够着洗手台,给自己洗好手, 小心地看了下浴室镜子里的自己, 全程又低着头冲进了自己的小房间关上了门, 将床上的兔毛玩具抱进怀里,这只兔宝宝玩偶是他让妈妈买的,当做是当初那只死去的小兔子,对沈希辰来说这只玩偶是他唯一的朋友。
将自己的脑袋埋入玩偶里面,“兔兔……怎么办……”
“妈妈的味道好好闻,好想扑过去。”
“我好难受啊……唔”
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受到这种折磨,如果妈妈不小心受伤了,这种折磨就会加重, 那不是死亡小动物的血可以比拟的,是属于妈妈的味道,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会扑过去咬妈妈,妈妈一定会不要他的。
他知道的,那些小朋友羡慕他有个漂亮温柔的妈妈,要是没有他,妈妈会有新的家庭,会有很多正常的孩子。
不需要常常搬家,不需要骗人家说他五岁,不需要……
他在床上缩成了一团,好一会才走到儿童镜子前,看着自己长出来的獠牙,变成通红的眼睛——是怪物的样子。
沈希辰一直低着头就是不想被沈桃发现自己是怪物这件事。
这个不是小虎牙,尖尖的,他摸了摸自己的獠牙,泪水蓄满了眼眶,他知道妈妈是不会变成这样的,周围也没有人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变成了怪物的自己,沈希辰终于忍不住蹲了下来,自卑而无助,“我不想喝,不想的……我不是怪物,不是的……呜唔。”
晚上,一道闪电雷鸣劈下,沈桃被打雷声惊醒,左右一看,才发现是自己的房间,视线看向床边衣架上还挂着这些年没离身过的男式西装,提醒自己,“那怪人不会再来骚扰你了,不要担心,已经没事了!”
望了望窗外,还没下雨,不过看这春雷下来的样子,可能等一会就会下了。
她有些担心小宝,可能因为白天的事,小宝一晚上显得情绪很低落。
小宝开口说话非常早,而且很小的时候就要求有自己的小房间,沈桃忙下床去小宝的房间,一道雷光闪入房间内,瞬间照亮了整个小房间,那只小宝最喜欢的兔子玩偶还在床上,但小宝却不见踪影了,沈桃打开了房间所有灯,都没有找到人。
沈桃有些慌了,这么晚一个孩子能去哪里。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套上外套就跑到顶楼平台上,果然在那里看到小小的身影,周围是孩子玩的积木,小车等玩具,小宝很喜欢这种高楼的平台,很空旷,所以沈桃只要放假有空就会带着孩子去爬山。
孩子似乎没发现妈妈已经来到他背后,他很专心地拿着手上的积木,似乎正在搭城堡,从小小宝就没成功搭建过,他小时候就力气特别大,积木还没搭上去,就塌了。
沈希辰嘴上说着,“轻轻的拿,不能弄坏它。”
看着已经搭了一层的部分,小心翼翼地放上第二层,但他依旧控制不好力气,哗啦,积木又一次塌了,他开始抽打自己的小手,“笨,笨……!”
还要打下去的时候,小手被沈桃拉住,沈希辰回头就看到了妈妈的脸,慌乱地手足无措,“妈妈……我,我不是故意要跑出来的。”
沈桃好像怕吓坏孩子,轻声问:“你在干什么?”
“我……”沈希辰猛地低下了头,“我力气太大了,老是弄坏东西……”
妈妈要赚钱养我,要重新买被我弄破的东西,要向别的妈妈道歉,要向老师道歉……我就是个拖油瓶。
沈桃发现了孩子的谨慎与小心,他这么一个人在平台上训练了多久?他才多大,再聪明也依旧是个孩子,其他孩子在这个年纪是什么样的,但一定不是他这样为了不给周围人添麻烦的不断锻炼的。
她好像看到那个年纪小小的自己没了妈妈后,在灵堂里哭得撕心裂肺,哭到睡着,被冻醒后想找爸爸,而在灵堂旁的房间,看到爸爸正光着身子在许阿姨身上耸动。
那时候的她,在想什么呢?年纪太小了,她已经忘了当时的感受了。
沈希辰看到母亲的眼泪,彻底慌了,跑过去给妈妈擦眼泪,小手胡乱地在妈妈脸上抹着,“妈妈不哭,不哭,是小宝不乖,小宝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沈桃将小宝抱入怀里,她明白自己小时候最无助的时候有多么想要一个拥抱,一句安慰。
“小宝最乖了,妈妈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吻着儿子的脸蛋,沈希辰有些羞涩,又很高兴,偷偷在妈妈的脸上啵了一口。
“妈妈是全世界最最最好的妈妈。妈妈,我呢?无论小宝怎么样,你都会喜欢小宝吗?”沈希辰像是急于寻求什么保证。
沈桃忽然看着沈希辰旁边,正当沈希辰疑惑的时候,就发现沈桃板着脸,就好像面前有一面魔镜:“魔镜啊魔镜,这世上最好的宝宝是谁?”
沈希辰眼睛一亮,这个是妈妈前几天给他讲的睡前故事,他记得那个魔镜,好奇地看向妈妈面前的空气,好像那儿真的有魔镜。
沈桃又换了个角度,假装自己是魔镜,“是沈希辰小朋友!”
沈桃切换到自己的角色,笑着应声:“我也觉得是他!”
沈希辰笑得好开心,扑过去妈妈怀里,赖在里面不愿意出来。
刮了儿子的小鼻子,“我的小男子汉,我们回家家咯。”
她没选择电梯,抱着儿子一步步走下楼梯,母子两享受着温馨的气氛。
闷在沈桃怀里,沈希辰闷闷的声音:“妈妈,如果我是怪物……”
“你只是有一点与众不同,再这么说自己,妈妈就要打你小屁屁了。”沈桃皱了皱眉,想到幼儿园的事,儿子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那是被环境影响的。小朋友是最纯真的,也是最残忍的,这些孩子长大后会忘了自己幼年时的话,不会在乎他们曾经无心的言语会造成什么。
“你会不会不要我?”沈希辰终于鼓起勇气问了出来,不由地紧紧抓着沈桃的衣服。
“当然不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妈妈的珍宝,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
“妈妈……妈妈……”沈希辰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他只觉得自己刚刚还很难受的感觉现在被暖暖的味道填满了,是妈妈的香味。
沈希辰被妈妈抱回小房间,刚被放下来,沈桃就一脸严肃地看着他,“沈希辰小朋友,你今天怀疑妈妈不要你是很严重的事情。”
沈希辰一听,马上在床上端正坐好,一副准备听训的样子。
沈桃继续严肃,“所以为了惩罚你,我决定实行五分钟的——挠痒痒!”
沈希辰怕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妈妈挠住,忍不住哈哈哈哈大笑。
母子两玩成了一团,欢声笑语,小孩精力有限,没一会孩子就要睡了,在出门的时候,沈桃听到儿子抱着小兔兔,眼角还挂着笑出来的泪珠子,小嘴轻轻呢喃了一句:“妈妈……爸爸……”
沈桃浑身一震,她看向熟睡的小宝,过了不知多久,关上灯,将房门碰上,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到天明。
第二天早上,一夜没睡的她发给洛诚消息,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自从上次提出离婚,最终她临时要出差爽约了洛诚后,他们就停止了联络。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会变成现在这样冷淡的关系,连过年过节的祝福问好都渐渐取消了。
记得小宝出生没多久,她还问过他小宝的名字,沈桃翻了字典半天,取了一大堆,发给熟悉的几位朋友,其中也包括让她敬畏的洛诚,让大家帮忙参考一下。
洛诚只回了三个字回来:沈希辰。
那是她发过去的其中一个名字,她读了几遍,也觉得这个名字很上口,希望与星辰是很美好的祝愿。
编辑了短信过去:洛诚,你这周有时间吗,我希望尽快办理离婚。
又犹豫了下,才回复燕铃兰:我会去的,兰姐。
洛家,厚重的窗帘阻挡阳光进入,看着桌面上闪着的光芒,邓星河走了过去,拔掉充电器,这只私人号码本来也没几个人知道,见是沈桃的消息,怎么又是离婚?
你除了离婚,还有别的事情对洛叔说吗?
这到底是不是女人,不,说不定都不是人类,不然她怎么能这么冷酷如寒霜腊月。
他已经模仿洛叔回信两年多了,让沈桃发生各种各样的意外,以阻止离婚。
洛叔不醒,他怎么有资格去处理这件事。
自从洛诚回复沈桃孩子的名字后,就陷入了沉眠。
三年前,晏因被平定内乱的卢索家族以试炼的名义派去了十九禁猎区后生死未卜,所有洛叔派出去的人马都失踪了,卢索家的家主联合英国的诺曼家,打算除掉洛家的新生力量,于他们而言他们才是血族的正经皇室血统,在亚洲的不过是无意间被转变的意外,千百年来,互相维持着一种表面上的平和。
他们利用一次次所谓的血族公约制约着洛叔,公约是什么,那就是强者制定的制度,而所有反抗不了强者的人只能臣服在看似平等的环境中。
洛叔为了好不容易在猎杀日活下来的洛家血族们,签订了诸多对洛家并不公平的协议,只为了有一个修生养息的环境可以让他们喘口气,也因此洛家才有如今的蓬勃发展。
但洛家发展得越好,那边就越是坐不住,开始寻思着办法打压一下洛家这些年的势头。
前几次挑衅,洛家都沉默了。
这一次,派过去的幼崽们尽数失踪,终于惹怒了这只沉睡的雄狮,洛叔去了,将卢索家毁了一大半,可谓是一点颜面都没给对方,甚至闯入了十九禁猎区,可只带回了几具幼崽的尸体,还有三人失踪,其中之一就是晏因。事情就是过了三年,其他家族依旧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敬畏与恐惧,令人闻风丧胆的血王再一次现世了,而这次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洛家的强大,至此血族历史中必有洛家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洛叔自己也身受重伤,加上早年在心脏上受到的暗伤,撑到洛家的时候,只来得及交代剩下的安排,就会立刻陷入沉眠。
在沉眠前,他分明发现洛叔看到了沈桃发来的消息时,深沉的目光虽然依旧平淡,但却不是那么杀气浓郁了,这个神魔一样的男人也有人性的一面。
洛叔回复完,就彻底陷入沉眠了。
这次不知道会睡多久,说不定醒来的时候沈桃都死了。邓星河望着手机上的信息,真想回复一句:我们洛叔有什么不好?
这世上为什么还有这样嫌弃他们洛叔的女人?
这种他们尊敬的像是神一样的男人,却被一个没有眼光的女人弃若敝履的感觉,真是心塞的不行。
没眼光!邓星河狠狠戳着屏幕。
正当邓星河想着这次要怎么学洛叔的语气回复的时候,就听到身后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钻入耳膜,丝丝入扣,让人连心脏都跟着颤栗,“手机给我。”
邓星河转头,只看到昏暗的房间内,不知什么时候从沉眠中醒来的男人一手搭在棺材边缘,颀长的手指插在黑色的长发中,这是三年间生长出来的,流淌着慵懒性感的气息,血红的双眸扫了过来,窒息的俊美中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掌控。
邓星河好像失去了言语,手机滑落,掉在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