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也察觉到了这世间未免太巧合了,她开口问道:“昨天你们见过何芳娘没有?”
薛嫂子低声道:“见过,她早上还来过,后来她男人还带走了好几个人……”
“也就是说,你们都是知道何芳娘连同郭彪一起,想要算计祁文府和苏阮的事情的?”萧勉一直坐在一旁,听到此时才猛的开口。
薛嫂子脸色微变,抓着手里的水囊说不出话来。
萧勉见状冷笑了声,“也亏得当初在京城时,他们百般替你们安排后路,知道你们们遇到麻烦,星夜兼程的赶来荆南,你们可真够懂得知恩图报的。”
一群人被萧勉的话说的脸上通红,纷纷低头不敢吭声。
薛嫂子也抓着水囊脸上发烫,连看都不敢看祁文府他们。
萧勉冷哼了声道:“我就说你们两多事儿,他们跟那个何芳娘一样,指不定有机会就等着瞧你们去死,你们还眼巴巴的跑来救他们,险些被人坑死,也不知道图什么……”
“好了。”
祁文府看了萧勉一眼,“别说了。”
他知道萧勉是替他和苏阮不值,可人性向来如此,未曾危及自身之时仁义廉耻皆能顾忌,可真当陷入绝境时,又有多少能守得住底线。
薛嫂子脸上涨的通红,又被萧勉的话嘲讽的满面难堪,她低声说道,“我知道我们错了,可我们当时也是被人给骗了,是他们跟我们说当初守城那一战时,我男人他们根本就没战死。”
“是苏大人早就投靠了旁人,为着替人遮掩贪污的事情,才亲手杀了他们,还说祁大人找到我们,就是为了替苏小姐平反,好能与她成婚而不必被人弹劾。”
“我们这些人不过被你们利用了,事后又怕再有人追究,所以才想要杀了我们灭口……”
苏阮听着薛嫂子的话后,心中猛的一跳。
祁文府先是惊愕,想要说他们这话说的滑稽,可当看到苏阮神色时却是微惊,伸手按了下她手背后,沉声道:“他们说了,你们就信了?”
旁边一人低声道:“我们也不想信啊,可是当时死了那么多人,而且……而且告诉我们这事的,还是苏大人以前的亲信,那时候我儿子和他一起喝过酒,我见过他的。”
“他说他亲眼看到的,当时朝廷军队已经到了,城也守住了,我儿子他们也从城墙上活下来了,可后来却突然被谢侯爷派兵捉了起来,还被苏大人命人杀了,连尸骨都烧了。”
说话的是个老人,也是之前被祁文府从渔村里救下来的人之一。
“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他当时又说的信誓旦旦,说他亲眼看到苏大人动的手,事后逃了出来,他说苏大人和谢侯爷早就认识,还说谢侯爷本来可以救下我儿子他们,是苏大人害死他们的。”
祁文府感觉到那人的话说完时,苏阮手中微颤了颤,他眸色暗沉了几分:“你们说的那个苏大人身边的亲信,是不是叫陈汉?”
“对!”
薛嫂子连忙道,“就是他!”
“我以前在衙门里见过他的,我儿子没死之前也跟我说起过他,说他是管司户的大人,还说他十分得苏大人看重。”
她说完之后,才抬头对着祁文府说道,
“祁大人,我知道是我们误会了苏大人,可是当时那种情况我们真的很难不信,陈汉跟我们说的时候极真,而且后来又有人在我们吃的东西里下了毒。”
“我们当时也是脑子一蒙,只以为你和苏小姐当真是想要灭口,这才一时糊涂被人哄着闯了官府,等稀里糊涂的伤了人时,陶秀才又跟我们说落到官府手里会没命,我们当时只能跟着他走。”
当时他们闯进官府时血气冲头,被欺骗,被暗害的怨恨和怒意盈满了心底,他们那会儿什么都没想,只想讨一个公道,可后来稀里糊涂的伤了人,又有人喊着说死人了时,他们才清醒过来。
等人一清醒,看着地上的血和躺在那里死状凄惨的官老爷,他们直接就被吓蒙了,而愿意带着他们离开的陶秀才就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可谁知道,那救命草才是索命绳,等他们被送出城来之后,陶秀才就翻了脸,不仅身边多出了好多人直接将他们给绑了,还冒充他们打伤了来追捕他们的差爷。
薛嫂子低声道,“祁大人,我们真的是无心的。”
祁文府听着他们的话后紧抿着唇,其实能想见当时的情况。
这些人本就只是寻常老百姓,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和谋算,甚至有时候容易人云亦云,当初荆南战后,所有人都指责苏宣民时,他们便信了那些人,而事后他找上他们时,他们又信了自己。
陈汉以前府衙的人,又得苏宣民看重,和许多死在那一战的将士都有来往。
他亲自现身说法,又有那个“陶秀才”的蛊惑,再加上入京告过御状的人接连遭遇意外,而他们被官府“圈禁”,饭食里面又被人下毒。
事情一件赶着一件,让他们根本无暇去想真假,一心只想保命之下,这才被人利用闯了府衙伤人性命,甚至生出后来那些乱子。
萧勉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么一出事情,难怪这些人会突然那般仇视官府,又难怪那个狗屁秀才一糊弄就将他们全给带偏了,他没好气的说道:
“你们是不是蠢?苏宣民带兵守城,至死不退,他要是早跟人勾结,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他犯得着为了护着你们这些不相干的人上城门吗?”
“更何况那时谢渊已经接管荆南,他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能得到旁人想都想不来的功勋,他何必要动手杀了你们的儿子、男人,再跑出去跟人同归于尽吗?”
苏宣民平反之时,当初他出城以身为饵诱使南魏主将被谢渊斩于刀下的事情,也被谢渊宣扬了出来,所以所有人都知道,苏宣民不是弃城而逃,而是舍了自己逼退了南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