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慈衣极力忽略容定濯指腹带来的粗砺感, 不得不忍受他又将她上上下下“检查”一遍。
她突然觉得,以容定濯这旺盛的精力,这些年竟没有弄出一堆孩子来, 也算是一桩奇事。
容定濯原本还有话问, 见乔慈衣实在太累, 让她先行休息,这才去门外看军报。
还好, 这次的军报是喜报,并非又是莲藏教集结乱民生事。
莲藏教生事, 兵部已有调兵镇压的方案。容定濯并不担心莲藏教能借助少许武将世家的支持, 真的能成大气候。最好的时机,莲藏教已经错过。
做出示下, 容定濯就回到乔慈衣榻边,见她已然入睡, 目光仍是落在她的睡颜。他心里有许多话想问——
问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那时, 她不喜欢他跟陶氏说话,他就没有再与陶氏接触, 哪怕是桂州都督府的事, 也是找的其他人。她说想上京里看看, 他也只是说暂时不能带她去,让她在江南先等待数月, 并非一直要将她藏在外面, 不愿负责的意思。他从未有过放弃她的想法。
不过,他最终是决定不再问这些。他们那时经历过太多次争吵,后来,对彼此的话都不是那样信任。
次日,乔慈衣醒来, 先是望着帐顶出了会儿神,又看看这陌生的环境,想起自己是在哪里。
身边没有人,她以为容定濯又上朝去了,谁知塔娜刚服侍完她更衣梳洗,他就跨进屋。
乔慈衣恢复记忆后,第一次跟容定濯发生亲密关系,见到他还有些不自在。容定濯则是一派坦然,道:“去用早膳吧。”
乔慈衣便被引到隔间的八仙桌前,她看了看桌上,白底描金蓝边的小瓷碟里,分别盛放着酥酪糕、糖渍梅花冻、煎笋菇羊肉角子,旁边有一盅燕窝粥,一碗热气腾腾的菽浆,还有一小碗淋着芥酱的鸡丝面。
一看就是为她准备的,因为她了解容定濯的早膳习惯,长年都是粥和馒头,没有什么变化。
这些早点做得色香味俱全,她本就有些饿,看得嘴馋,就坐下来独自吃饭。
容定濯早就吃过早饭,坐在一旁看着她,指尖在椅子扶手轻敲了敲,问:“还算合你的口味吧?”
乔慈衣咬着酥酪糕,微微一愣,她自是察觉到容定濯对她态度的转变,便如实道:“味道很好。”
果然听他又问:“你在月摩国时,是随那边的吃法,还是我们的。”
这……还跟她闲聊起来了。她记得,之前他每回见她,不是嘲讽就是冷脸。
月摩国的吃食可没有大允这样精细又种类繁多,乔慈衣并不喜欢吃胡饼,她只道:“都有。还是月摩国的食物为主。”
容定濯颔首,他知道乔慈衣喜欢吃什么,道:“我这边有两个厨子手艺很不错,成亲之前,你把他们先带去你那宅子里。”
乔慈衣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吃完之后,她才道:“容相说要我嫁给你,不知你可考虑仔细。”她昨夜太困,稀里糊涂被他诱着应下,今天觉得应该再跟容定濯谈一谈。
既然他要她嫁给他,重新跟他在一起,她也要说出自己的想法。
她又道:“我是个怎样的人,相信容相很清楚。我们过去就因脾性不和,多次争吵……”
容定濯听到这里,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过去,是你多次找我争吵。”
乔慈衣一听这话,自是有些不高兴,刚刚还有说兴,现下就不想再开口。
气氛一下冷凝。
容定濯察言观色,沉默片刻,改口道:“就算是我说错了,那时是我年轻气盛,总是与你争吵。”
乔慈衣微愣,转过头像看稀罕物一样看了看这男人。
容定濯知道她看什么,也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她是觉得他的态度转变太多。
真要说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可以对一个女人纵容到这样的地步。
经过昨晚的思索,他现在是更打定主意,不想再追究过去孰是孰非,只要她从此能留在他身边。
见容定濯这样的反应,乔慈衣思索片刻,继续道:“那……我是个善妒的人,若是你要跟我成亲,你得保证以后也不会有妾室。除非是我死了,你又成了鳏夫。否则我可不会让你的后院清净。”
听到那个“死”字,容定濯蹙了蹙眉,道:“好端端的你胡说什么。我可以答应你,以后没有别人。”
乔慈衣慢慢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她又问道:“容相与你以前那位夫人,怎么就没有留下个一儿半女的?”
容定濯目光变暗,沉声道:“你非得在我们之间提别人?”
乔慈衣看他一眼,说:“可是我没有记起来之前,你不也对我冷嘲热讽的,总是说我跟白歧如何?”
“……”容定濯看着乔慈衣的神情,想起她从前含嗔怨怼她的样子,他道:“嗯,你说得对,之前是我的错,不该那般对你,你不要学我。”
乔慈衣再次被他的话噎住。
过一会儿,他又道:“当初,你离开我以后,磐磐究竟是怎样弄丢的?”这些事却是他要知道的。
乔慈衣看看他,道:“说来话长。”她正想着如何跟容定濯说这件事,容镇又来禀:“相爷,陛下召你进宫议事。”
容定濯闻言,道:“那便等我晚些回来再说。”
乔慈衣颔首:“好。”
等容定濯离开以后,乔慈衣独自去了顾磐磐带她去过的储画阁。
再看到这些容定濯亲手画的画,她的心情自是不同于前回。乔慈衣也懂画,能看出画画的人倾注的用心。她的目光停留在她起舞的一幅画上,心中很是复杂。
将这些画重新看过一遍,乔慈衣才从画阁出来,乘着马车进宫去了。
到了坤承殿,便见邢觅楹也在。
乔慈衣没在宫里的时候,邢觅楹就时常进宫陪顾磐磐。对于邢家的事,邢觅楹已经看开。
邢燕夺已去了西北军中任参将,邢燕承也被皇帝调离宫中,派往太医院教习厅理事,两个兄长都算是得偿所愿,做自己志向所在之事。邢家的家产也分毫没有被抄没,还是享着荣华。邢觅楹知道,皇帝对邢家已经十分宽仁。
她的母亲和兄长亦多次教诲她,让她不要再管邢家的事,他们将她嫁出去,就是为了让她和沈嚣好好过日子。
邢家上交兵权以后,她也感觉得到,沈嚣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多,那人以前一个月只有几天宿在家里,其余时间都是宿在勾沉司的署衙忙公务,如今有半个月都是宿在家里,除去不得不亲自负责的案子,不会再以勾沉司为家。
做了皇后的顾磐磐也担心她过得不乐,对她的任何事情都很关心。
邢觅楹本就是个活泼开朗的性子,有这样多人关心呵护着,已回复到从前笑意盈盈的模样。
见乔慈衣进宫,邢觅楹就打算先出宫,让她们母女说些私密的话。
乔慈衣挺喜欢邢觅楹这个小辈,自是叫她不用走,三个人一起说话,用过午膳,邢觅楹才离开。
顾磐磐听说乔慈衣恢复记忆,还答应嫁给她的父亲,心里高兴,拉着乔慈衣追问他们的过去。
乔慈衣对着女儿慢慢道来,尤其是告诉顾磐磐,容定濯就是她的生父,也算是全了两人的父女之情,让这对父女间没有任何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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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宫中出来,乔慈衣回的是容定濯给她置的那宅子。还没成亲,她也不能往相府跑,被人看到了,少不了流言蜚语。
回宅子的路上,她又去了一趟书铺,在二楼的拐角时,她便见一名容家的护卫上前,说:“乔夫人,这个物件可是您丢的?”
乔慈衣不疑有他,侧身去看那护卫手中之物,却是后颈一痛。
在她强撑着不愿晕过去之前,想起容定濯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我身边的人,都是容家自己的家奴和死士,能被我信任的,都是拿命挣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该来的始终要来。二伯是必须要来,三个人的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掉落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