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提到小日子, 顾磐磐脸上红晕愈发深, 她道:“是的,皇上历来对臣女关照有加。”
她又道:“臣女先前之意, 是说皇上身边都是伶俐人。寻常些的, 想到皇上跟前伺候,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根本得不到机会。并非是说皇上爱刁难人, 更没有说皇上不好的意思。”
汉文是奇妙的, 顾磐磐那话的确也可以这样解读。
“原来如此。”隋祉玉恍然悟道:“那倒是朕先前想岔?”
顾磐磐立即颔首。
皇帝突然笑了:“也是。朕亦觉得奇怪,你压根就没伺候过朕, 怎么能这样污蔑于朕。”
污蔑?这样大一顶帽子扣下来, 顾磐磐怎么还敢说话。想到爹爹说的, 爹爹正与皇上有矛盾,顾磐磐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皇帝,给火再添一把油。
她正想着,怎么说话让皇帝更高兴点儿,就听帐外有人道:“皇上, 慧妃娘娘求见。”
顾磐磐一愣,没想到慧妃会来,赶紧站起退开。
皇帝看看顾磐磐的举动,他倒是淡定, 只道:“进来。”
邢觅甄入内,道:“皇上,臣妾到处找您呢。”
顾磐磐则立即上前行礼, 道:“臣女见过慧妃娘娘。”
邢觅甄看看顾磐磐,又看看隋祉玉,也没有恼,反而笑了笑:“容三姑娘在啊。”
“慧妃何事?”隋祉玉只问邢觅甄。
“皇上,璃珠池那边凉快,臣妾让人在璃珠池准备了兰舟、水球,想带着别的姐妹和宫外的妹妹们,一起在那里赛兰舟。可以么?”
璃珠池是最凉快的地儿,是属于皇帝的,邢觅甄要带着人在那里闹腾,自然得请旨。
隋祉玉同意了:“好。”
邢觅甄看看顾磐磐,道:“届时容三姑娘可要一起来玩儿?”
顾磐磐也想离开,立即道:“好,臣女听娘娘安排。”
龙舟赛虽然精彩,但每年都有,也就是图个热闹。
此次龙舟赛的舵手们,全是皇帝钦点的水师爱将。
因两年前妄图谋逆的南下叛将傅怀青在南祈国夺位,立国号为昶,叛军倚仗着祈池与大明海为屏障,又擅长水战,令大允朝廷派去的军队久攻不下,损失颇重。
故而皇帝如今特命水师在上江勤加操练,连龙舟舵手也点水师将领,以示激励。
因为今年实在太热,看完龙舟赛和竞渡后,皇帝就移驾璃珠池。
这下就是男人有男人的娱乐,女人们也在玩自己的。
璃珠池四周都是浓荫,过来伴驾的人少,只有少数受宠的臣子,都是些年轻人。
皇帝到了璃珠池之后,才发现,内廷监为了变着花样讨他的欢心,居然还在这璃珠池安排了女子竞渡。
所谓竞渡,通俗点说,其实就是比赛游水和潜水。
一般来说都是男子,但今日却是别出心裁设了这女子竞渡。
一众年轻臣子,便看到一群身着雪白水靠,身段迷人的姑娘出现在湖边,等着入水比赛。
因水靠都是大鱼皮所制,穿上会紧贴身体那种,将女子的曲线美突现无疑,选来竞渡的姑娘们又青春娇媚,颇为丰盈。这画面,看着的确是有些香艳。
同行的年轻臣子神情各异,觉得陛下就是陛下,这等艳福,叫大家也跟着沾光了,或多或少都笑了笑。
隋祉玉目光在这群女子身上滑过,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隋礼叙察言观色,道:“皇上不满意这个节目?”这可是他出了力的。
是觉得太轻纵露骨?
看来皇上还是喜欢女子雅致些,比如歌舞琴乐,虽然老套,可不会出错。
隋祉玉的确不悦,道:“下回不可再如此。这般珍贵的鱼皮料,拿来这样浪费?当给水师营使用才是,你不知水师营中正需水靠?”
隋礼叙这才知道,皇帝是心疼这些上好的鲛鱼皮,的确,给水师将士做成男式的,打探水军敌情,或是水下行动的时候,派上的用场那要大得多。
隋礼叙忙道:“是,皇上说得是。”
这时,池心小舟上的内侍将一只银瓯抛在水中,浮在水面上。另一只银瓯却是绑着石头,当着众人沉入池水中。
一声令下,少女们都以优美的姿势入水,又一声令下,个个便张臂游动,去抢银瓯。
这些竞渡的姑娘们,居然个个都还真有几分真本事,博浪而行,如鱼入水,都以最快的速度去夺取银瓯。
其中一个女孩极为厉害,先夺了水上银瓯,再潜下去解水中银瓯,居然一人夺得双瓯,引来叫好声一片。
隋祉玉也没想到,这群女孩,竟还不是花架子,居然真的如此谙熟水性。
隋祐恒看得用力鼓掌,他随即对隋祉玉道:“皇帝哥哥,我姐姐游水,潜水,也是可厉害了!”
隋祐恒历来以自己的姐姐为豪。
隋祉玉不动声色,道:“是么?”
隋祐恒答:“当然是!若是让姐姐也来参加这个,她肯定会夺得银瓯!”
顾磐磐幼时在湖里游泳长大的,水性的确极佳,论起游水,她那时在县里,夏季是最爱做这件事。
就像天生是湖里的鱼。
若是她此刻在此,看到这群女子之间的竞渡,心中定然痒痒,怕是也想一较高下。
但顾磐磐当然是不可能参加这竞渡的,先不说她如今的身份,皇帝又怎会让她穿成这般,展露在其他男人面前。
隋祉玉脑中竟浮出顾磐磐身着这水靠的样子,翘起嘴角,慢慢笑了笑。
隋礼叙见龙颜缓和,想了想,方道:“皇帝,这些女式的水靠,这次臣从莱州多带了几套回来,都是难得的皮质。皇上可要拿去作赏赐?”
隋祉玉睥他一眼,道:“朕拿来做什么?拿给妃嫔在宫里穿着玩儿?”
隋礼叙干笑两声,道:“也不是不可以。”
隋祉玉想想,突然道:“拿去给慧妃,她不是组织那些姑娘在玩赛兰舟?让她作为奖励,给得胜的队伍。”
隋礼叙立即道:“慧妃娘娘在组织赛兰舟?不如咱们也去看看吧?”
“可以。”正好隋祉玉也想去看看,顾磐磐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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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磐磐这一边,的确在玩赛兰舟。
是四个姑娘划一只小舟,先划到湖心小筑,取走一只莲蓬,又划回来,最先抵达岸边的一只小舟为胜。
顾磐磐、邢觅楹、段含皙和一位李姓女孩一个组。
一位划舟女师傅正在给姑娘们讲要领:“你们没听过吧?赛龙舟的时候,十个壮儿郎,未必抵得过十个小姑娘。”
见大家都不信,这位女师傅又说:“这话固然有夸张的说法,但划舟时的技巧的确很重要。请各位姑娘记住,划的时候,桨尽力前探,浆入水的时候,整齐划一……”
等女师傅讲完,顾磐磐问:“二姐不参加吗?”
容初嫣对顾磐磐笑笑,道:“我就不参加了,我会给三妹妹鼓劲的。”
划舟这么粗鲁的事,男子做就成了,邢觅甄让她划舟表演给她看?呵……容初嫣只想翻白眼。
顾磐磐倒没想这样多,她参加这兰舟赛,只觉得是好玩。也就不再管容初嫣。
过一阵,邢觅楹很小声地告诉顾磐磐:“容初嫣啊,从小就跟慧妃娘娘打着擂台呢,什么都要比一比的,现在慧妃进了宫,容初嫣没能进宫,她心里可不高兴。所以,慧妃组织的游戏,她肯定不参加的。”
原来如此。顾磐磐微微诧异,没想到慧妃和容初嫣还有这层不睦关系。
那要是容初嫣真的进了宫,两个人岂非要斗得天昏地暗。
顾磐磐又想到了皇上,后宫不宁,那皇上该头疼了吧?
她随即觉得自己想太多,自来各朝皇帝就是这样多妃嫔的,她为皇上操心这些做什么。
关她何事。
看到少女们都在跃跃欲试地准备赛舟,邢觅甄则进了水榭,且派人唤来邢燕承。
邢燕承进入水榭中,正要行礼,邢觅甄拉着他的手臂,道:“哥哥,这里又没有外人。”
邢觅甄拿雪绢擦了擦邢燕承额间并没有的汗,又让人给兄长端来凉茶,才与他说话。
没一会儿,邢觅甄就说到:“哥,那顾磐磐是个什么样的人?”
邢燕承闻言沉默放下茶盏,道:“娘娘为何突然对她好奇?”
邢觅甄道:“我可不是‘突然’对她好奇,从你看上她开始,就好奇了。她现在不是成了容相的女儿吗,自然就更好奇。”
说起来,如今宫中上下谁不对顾磐磐好奇?被皇帝调去身边做女医的时候,就引发众妃嫔揣测。但是,那时不过是个女医,因此也没人过于放在心上。
都知道皇上理智,就算真幸了顾磐磐又如何,顾磐磐那家世,生了孩子能保得住吗?
但这女医突然成为容定濯之女,怎么能不叫人多想。
要知道,隋祉玉的后宫人少,就七个人。因为人少的缘故,当初大家进宫的时候,谁不是雄心勃勃。
竞争少,受宠的机会就多。就算陛下两天睡一个,一个月都有机会。
谁先怀上皇子,那便赢了一半。
可进宫后才知道,当初的想法多么可笑。
平时要见着陛下就难,陛下居然还去汤劭行宫住了几个月。
这个能近皇帝身的顾磐磐,又生得这般美丽,自然就令妃嫔们注意。
邢燕承没有多说,只道:“你不用将顾磐磐当成敌人。”
邢觅甄笑笑,压低声音道:“放心,我不会将她当敌人。我当她是嫂子行么,但是哥哥你要努力才是啊。”又问:“哥,你有没有什么,能让人一次就有身孕的药?”
“你没侍寝,怎能一次有身孕。”邢燕承皱眉。
邢觅甄听了,更觉委屈,道:“哥,我跟皇上认识那样多年。他怎么忍心啊?”
邢燕承却是略沉了脸,道:“你也知你与皇上认识多年?所以,皇上当初就让罗移给过你暗示,让你殿选前装个病,不要进宫。可你偏要参加殿选,还与太后串通,在殿上记你的名字。现下,你又知道宫中寂寞,知道皇上不轻易给你孩子了?”
已被太后点了名,皇帝当然就不可能反对。那岂非拂邢家的面子。
“哥……我那时不也是听祖父的安排!”邢觅甄心里听得怦怦直跳。
邢燕承看看这个妹妹,没再多说,径自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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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行过来的时候,兰舟赛已经结束,正是顾磐磐那组得了头名。
正好,这作为奖励的水靠也送到,顾磐磐这四个姑娘收到这样突然的彩头,都是一脸喜悦。
容初嫣也没想到皇帝会亲自过来,而且还有赏赐,心中情绪复杂。
众女孩都散了时,隋祉玉回到休息的拂波殿,却是传了顾磐磐。
顾磐磐进了殿中,就听隋祉玉道:“今天这个水靠,乃是稀有的白鲨皮,朕听说你喜欢游水,担心你万一无法夺得兰舟赛第一,还给你留了一套。可要试试看?”恰好殿后就有池水清波。
顾磐磐抬眼看看皇帝:“……”
隋祉玉又道:“放心,这殿后面正对着云中涧,除了朕,不会有他人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