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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 琼娘是打扮的光鲜亮丽来的路家,却是浑身湿透被抬出的府。
路宅的下人原正观望着这位刚娶进门的夫人,不过十五的年纪, 就算看起来再沉稳大方,可顶多就是个小姑娘,又能将后宅料理的多干净呢。
却不想她当真一点颜面也不给那位琼娘留。
琼娘是娼妓,下人也瞧不起她,可当年她可是公子的红颜, 也在路家小住过的。
夫人今日将琼娘泼了一身水丢出去,还不知道公子那儿如何交代呢。
楚虞从花厅出来时, 院子里的人纷纷垂下头,脚尖紧扣,看似很怕的样子,实则各有各的心思。
其中一个黄衣丫鬟是伺候过琼娘的, 她可是知道, 当初公子不常在宅子里, 就琼娘一人时,那可耀武扬威了。
公子当初全然不管, 定是在纵她。那琼娘又生的貌美,谁知公子如今心里是不是真不在意了。
说不准, 这新婚头一天的夫妇俩, 马上就要为了个娼妓闹起来了呢。
楚虞立在长廊下, 淡然的扫了这内院一眼, 目光正落在那黄衣丫鬟身上。
邹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黄衣丫鬟头上簪了支桃红绒花,乍一看,倒是这下人里头最显眼的。
做奴婢的, 最忌讳在穿衣打扮上过于出众,指不定是存了什么心思。
邹幼偏了偏身子:“姑娘,可要叫那丫头到跟前来?”
楚虞微微一颔首,邹幼便抬脚过去。那黄衣丫鬟有些害怕,双手紧紧扣在腹前,一直低着不敢抬头。
楚虞神色清冷的站在台阶上,低头瞧了半响,淡淡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夫人,奴婢赵欢儿。”
她说话间,头更低了些,是个胆子不大的。
楚虞轻轻嗯了声:“抬头我瞧瞧。”
一众丫鬟小厮担忧的偷偷抬眼瞧着,这个欢儿可是她们当中出了名儿的爱打扮,之前好在是府里没有主子,妈妈们便也睁只眼闭只眼,谁知今日撞上新进门的夫人…
赵欢儿紧紧绷着脸,犹犹豫豫的抬了头。这么近的看着新进门的夫人,欢儿冷不丁一愣。
都说琼娘貌美,可却是叫人看多了会腻的美。但面前这位,跟水做的似的,三分清透七分妩媚,反而叫人看晃了眼。
赵欢儿忍不住抬手遮了遮脸上擦的胭脂水粉,觉得廉价的很,叫人看了笑话。
“若是让你伺候我,可愿意?”
众人皆是一愣,以为夫人是要惩戒欢儿,谁想竟是要欢儿贴身伺候?
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活儿,赵欢儿懵了一瞬后连连点头:“愿意愿意,夫人不嫌弃欢儿,欢儿定用心伺候夫人!”
楚虞点了下头,便没再说别的。
邹幼虽然不喜这个赵欢儿,但姑娘都说要了,她自然也不能太苛待人,便叫赵欢儿跟在她身边。
青陶昨个儿婚宴时便将路宅大抵摸清,这会儿正带着楚虞四处逛着,有时还能说出个一两处景物来。
说起来,容家已经算是够大了,可这路宅竟不相上下,又因里头布局巧妙的油头,各岔路通向不同的院落,又让宅子看起来好似更大了些。
青陶顿住脚,再往前走,左拐是奴婢住的落安苑,又拐是后厨。
一直随行在后头的赵欢儿方才一直没机会说话,这会儿终于开口道:“夫人,下人们都住那座院子里,可闻妈妈不住那儿。”
赵欢儿可不瞎,那个江南来的妈妈成日不做下人该做的活儿,反而指使她们,一副盛气凌人,仗着自幼照看公子的情分上,就对她们指手画脚的。
听说,今早还自作主张敲了婚房的门,夫人定是不喜这位闻妈妈的,赵欢儿正是想到这一点,才敢说话。
楚虞眉头轻轻挑了一下,看似不甚在意的模样:“闻妈妈歇在哪座院子里?”
赵欢儿见夫人松了口,忙就说:“闻妈妈住春苑,那本是主子的地儿,再不然也是给宾客暂住,从没有给下人歇息的道理。”
楚虞低头揉搓着帕子,动作轻又慢,像是不将欢儿的话放在心里。
赵欢儿怕楚虞不信她,有些急了:“夫人有所不知,这儿虽是公子的宅子,但他向来不过问后宅内院,府里琐事皆由管妈妈打理,如今闻妈妈一来,便将管妈妈的差事给强占了去。”
楚虞往落安苑瞥了眼:“闻妈妈是有功劳的老人了,她想做管妈妈的差事,就让她做去吧。”
赵欢儿一顿,泄了气的低下头,心想着这夫人也不过是软柿子,连闻妈妈都教训不得,这府里哪能指望她呀。
楚虞当真就是将后宅逛了一圈便抬脚要回秋苑,邹幼几度想说话,可又碍着赵欢儿在没开口。
但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楚虞哪能不知,无非就是与赵欢儿想的一样,觉得她不敢动闻妈妈罢了。
可闻妈妈也不是普通的下人,众人都知她自打容庭年幼时便照顾她,虽仗着功劳便拎不清自个儿了,但若是她真就这么罚了闻妈妈,那今后岂不是让人说,路家的主母是个忘恩负义的。
时辰掐的刚刚好,她前脚一踏进院子里,后脚就有丫鬟布上菜。
许是方才琼娘那一出,将这些个人给唬住了,厨娘余妈妈布了菜也没立即走,反而战战兢兢道:“夫人可有忌口,这些都是家常菜,若是夫人有忌口的,奴婢可要好好记下才是。”
邹幼接下话道:“过会儿我将夫人的忌口写下告诉妈妈便好。”
余妈妈诶的应了声便退下。
楚虞往门外瞧了眼,青陶亦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蹙了下眉头:“方才奴婢瞧见丫鬟提着热水去屋里,路临也拿了身干净的衣裳进去。”
青陶说着也有些好奇,这个时辰沐浴…
楚虞瞧了眼小几,便让人将这一桌子菜移到屋里,她推门进去时,耳房外热气弥漫,水声之下,是路临小说说话的声音,听不大真切。
楚虞抬脚走过去,在珠帘外顿了顿脚步,隐约闻到些药味儿。
这味道她不算陌生,当初容庭还住在容家时,身上常常带着这味儿。
楚虞站的这地儿瞧不清里头的样子,只听到路临絮絮叨叨道:“老太太这一鞭子可半分情面都不留,公子当初也不躲着些。”
容庭没答,双手撑在浴桶边沿,像是不知道疼似的。
路临继续道:“本来都要好利索了…”
路临越说越觉得委屈,夫人被老太太罚去祠堂的那两日,公子便日日去安喜堂,怎么说的,说的什么,路临是不知道,但他却知晓头一日从安喜堂回来公子这背上就赫然一道狰狞的伤口。
比当初老爷打的还狠。
又值盛夏,伤口好的满,公子还不让用最好的金疮药,说什么味儿重…
楚虞捏着帕子的指尖微微一顿,轻声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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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头一日,楚虞并未清闲过,路家不像容家那样被料理的井井有条,如今打理起来也累的慌。
好不容易入了夜,邹幼替她捏了捏肩:“姑娘真就由着闻妈妈在府里胡来么,那这往后还哪有您说话的份儿啊。”
楚虞笑了下,听邹幼喊了她一整日的姑娘,是得纠过来了:“青陶都知道要改口叫夫人,你怎就改不过来?”
邹幼被说的红了脸:“奴婢喊习惯了。”
说着,邹幼便喊了她两声夫人,硬是将她给逗笑了。
正此时,门被从外头推开。
楚虞一下敛了嘴角,邹幼也忙替她将发髻拆了便急急退下。
容庭往妆台前看了一眼,这丫头一整日都没给她好脸色,至于为何,他现在倒是明白了。
原以为姑娘今晚也不会搭理他,容庭便也不折腾,自个儿摸着腰带就要将衣裳脱了,谁知铜镜前的人缓缓起身,一脸淡然的朝他走过来。
楚虞抿着唇,不慌不忙的样子,伸手搭上他的腰带:“我来。”
她抬头一本正经道:“既然成了亲,我该做的都会做。”
言下之意,替夫君宽衣亦是她为人妻的分内事。
容庭迟疑的看了她半响,配合的张开手让她褪了衣袍。
原以为这就完了,谁知这丫头又伸手扯住最后一身衣裳。
容庭愣了片刻,随即笑着将她的手拿了下来,调侃道:“再脱就没了。”
楚虞脸不红心不跳的抬头对上男人的眸子,冷静道:“我们已经成亲了。”
容庭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因新婚的缘故,楚虞身上的寝衣也是正红色的,领口恰好将她那一小截锁骨凸显出来,再往上,便是纤细白皙的脖颈了。
他眸色微沉,心下低低咒骂了一声。
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姑娘,自然不是放在床边当摆设的,可要不是怕老太太抽的那一鞭子吓到她,他何苦昨夜由着丘长决将自己灌醉,今夜还要忍着?
容庭也不笑了,浑身绷的难受,他勉强弯了弯唇:“去床上睡下。”
楚虞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瞧他,手里还抱着他刚换下的衣袍,衣袍下那只小手紧攥着药瓶。
她默了半响道:“你是不是,身子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闻妈妈不会一直蹦跶的,放心叭。
很多事看着是楚虞操心,其实后面哥哥都会解决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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