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宣如今在范氏里真是混得如鱼得水, 范氏虽是皇商, 但毕竟跳脱不出时代的局限性, 范宣用了现代的人事管理思维, 给铺子里的掌柜采取了下属评分制,让每一个铺子里的伙计参与分成。
再加上范宣还用上了现代的一些营销手段, 一时之间百年家族暮气沉沉的范氏也迎来了新气象。
范东来对范宣的变化喜不自胜,只觉是天上的神仙将范宣丢失的魂魄给还了回来,给了他这般天纵奇才的一个儿子, 弥补了他这十八年来受的苦,在寺庙里捐了无数的香火钱。
范宣将铺子里的情况对范东来说了, 范东来用赞赏喜爱的目光望着范宣,不禁感叹道:“三郎, 我日盼夜盼,不知暗地里求了多少回, 终于看到你好起来了。”
范宣微笑道:“以后我会多帮爹爹的。”
“好,好。”范东来大笑道, 他就知道,他们范氏没有一个是无用之人。
范宣告别了范东来, 三步并作两步地追上了薛乐天, “薛郎君——薛郎君——”
乐天站住脚步,回过脸。
范宣迎上薛乐天冷淡的目光便有些发怵, “薛郎君,你这就要走吗?”
乐天淡淡道:“明日。”
“我送送你?”范宣道,“毕竟咱们也有六年的情分了。”
乐天似笑非笑, “六年的情分?”
不知怎么,范宣心里有点发毛,想说的话却是憋在了唇边,待薛乐天的身影完全离开之后,那股发毛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范宣觉着薛乐天似乎看出点什么来了……该不会,他发现他不是原来的范宣了?
范宣心中慌了一瞬,随即很快镇定下来,不可能,古代人是不可能猜测到的,而且就算薛乐天怀疑,他也没有证据,顶多请些道士和尚来,他也不是什么妖怪,他已经是范宣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乐天毫不留恋地去账房支取了银票,真的作出一副要离开的样子,系统不解道:“你不要男主了?”
乐天淡定道:“男主不是后期也会进京吗?要不然怎么与我京城的表妹相遇?”
系统:“你……你要撮合男女主吗?”
乐天:“我从不撮合任何人。”
系统:终于还是承认了这该死的大象。
系统再次确认:“你真放弃男主了?”
乐天干脆都懒得理它,躺到床榻上脑海里慢慢盘算着,过了一会儿对系统道:“来点黄图。”
系统:……猝不及防。
系统的内存满满都是乐天几个世界的收获,他的眼睛从各种图片中滑过,面色说不上有哪种情绪。
系统对乐天也有点犯怵,“好看吗?”
“好看……”乐天慢悠悠道,“个几把……”
系统:……
风平浪静的一天过去,乐天在屋里窝了一天都没出去,自范宣‘开窍’以后,薛乐天在范府的作用就消失了,除了范宣,也不会再有人到处喊着他的名字找他。
天色暗了下来,乐天听到屋外热闹的声音传来,应该是范宣回来了,他那里现在仆婢成群,不比从前只有安静的称心如意了。
范宣下午在外应酬,喝了不少酒,觉得古代的酒技术还是没有现代的好,纯度不够高,他还可以琢磨琢磨怎么提纯卖烈酒,一想到一朝穿越能在古代凭借超前的认知大展拳脚叱咤风云,他就有点略微飘飘然了。
下首给他脱鞋的婢女在烛光下面若桃花,范东来暗示过他多次了,房里的婢女都是可以收房的,拿不拿来做妾抬举身份都行。
范宣在现代可是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连女生的手都没机会摸。
“三郎,”婢女抬起脸,娇羞道,“抬脚。”
古代的酒虽然不够烈,但女子可是柔顺娇美多了,而且胜在天然,像这个婢女要是生在现代,估计也能当网红了,范宣抬起脚,轻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落云。”婢女除去了范宣的两只鞋,对着范宣盈盈一笑,不胜美丽。
她们都是身家清白的姑娘,范东来安排他们过来,就是为了伺候范宣,范宣如今不傻了不说,又是那样好的相貌,婢女们自然争先恐后。
范宣又瞥了她两眼,心里有些痒,轻咳了一声,毕竟他还是现代人,稍微有点放不开,“下去吧。”
落云哀怨地看了范宣一眼,水汪汪的眼睛钩子一般。
“等等——”范宣心跳如鼓,酒精使他的身心格外躁动,他压低了声音道,“落云……留下伺候。”
落云欢天喜地应了,其余仆婢顺势退了下去。
困在身体里的范宣绝望地看着自己向陌生的婢女伸了手,不要不要,不要碰她!
范宣的手指还没碰到落云的胳膊,心口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啊——”
落云惊慌道:“三郎,你怎么了?”
“我……”范宣睁大眼,面色一白,直直地倒了下去。
外头的吵闹声又是把乐天吵醒了,他不耐地用被子盖住脸,抱怨道:“这穿越来的怎么这么吵。”
系统:“反正你明天就走了。”
乐天:“我什么时候走都不影响吵人睡觉的天打雷劈。”
未曾想,这动静一闹就是闹了一夜,乐天白日迷迷糊糊地起床,穿了衣裳出来,却见范宣那屋里屋外满满当当地围了人,问系统:“怎么回事?”
系统:“生病了。”
乐天‘哦’了一声,不怎么在意,自去用早膳去了,他昨夜没睡好,用了早膳便去找了个无人的小院子补眠去了,一觉睡到中午才觉神清气爽,又在范府蹭了顿饭,才回了瀚海阁准备出发。
瀚海阁里还是满满当当的人,不过乐天也不在乎了,赶紧进京走主线去。
范氏替他备了马车,他也接下来了,毫无留恋地上了马车,乐天四仰八叉地马车里躺下,手上抛着范丹送给他的玉佩,“哎,妈,你说范丹怎么样?”
系统警惕:“什么怎么样,你移情别恋了?”
乐天:“说什么呢,什么移情别恋,没爱过谢谢,我是说范丹和我表妹。”
系统:“你不是说你不撮合人吗?”
乐天:“撮合和保媒拉纤是一回事吗?她要是不喜欢,我也不会勉强,这不是先看着。”
系统对认真思索完成任务的乐天感到极度不习惯,衡量半天,别别扭扭道:“也不是不可以。”
马车摇摇晃晃,耳边不断传来叫卖之声,乐天坐起身,撩起车帘望向外头,江南繁华,街边热闹非凡,卖花姑娘见车帘撩起是一位玉郎君,忙追着马车跑,“郎君,买花吗郎君?”
乐天让车夫停了下来,卖花姑娘怀里挎着的是一篮月季,“别人都卖茉莉,你怎么卖这个?”
“好看呀,”那姑娘拿了一朵红中带粉的递给乐天,上头的刺已经剪净了,“郎君,买一朵吧。”
乐天拿了那朵花在鼻尖轻嗅了一下,抬起眼道:“我都要了。”
来时孑然一身,去时满怀鲜花,乐天捧着一大篮花一朵一朵地看了,细细地去闻那浅淡的香味,不知不觉露出了笑意。
渐渐的,江南的繁华被抛在脑后,马车驶出了城外,上京要走水路,乐天已经提前订好了船,还是豪华私人船,马车行驶到河边,乐天远远地已经看到了船,对车夫道:“在前头停下吧。”
怀抱着一大篮花,乐天给了车夫一锭银子,之后便上了船。
船夫是个威武的中年汉子,对乐天道:“郎君,稍等,我再瞧瞧天气。”
乐天撩袍坐下,“好,我不着急。”
船夫低头看了一眼,“哟,怎么还带这么多花?”
“路上买的,”乐天微笑道,“瞧这花生得鲜妍。”
“确实不错,不过这月季味道淡,您要买,应该买些茉莉。”船夫乐呵呵道,“我娘子从前就是卖茉莉的。”
乐天捻了一朵在鼻尖轻嗅,“下回……如果我还回江南,就买一捧茉莉吧。”
船夫乐了,“从江南出去的,没有一个不回来的,您是进京赶考吧?京城,那可比江南差远了,您以后一定会惦念着回来的。”
乐天笑了笑,不置可否。
又过了一会儿,船夫说没问题,可以开船,乐天应了。
船缓缓荡开,天色已近傍晚,夕阳逐渐染红了天,霞光弥漫,扁舟轻移,乐天手中的花微微摇晃着落了一片花瓣在水中。
船夫热情道:“郎君,我这有干粮,要用吗?”
乐天正要回答,隐隐约约却像是听到了喊声,似乎由远及近地传来了,他探出船舱,凝神去听,脸色慢慢凝重了,对船夫厉声道:“回去,往回划!”
“啊?”船夫不明所以,“这才刚出来……”
喊声似乎越来越近,乐天焦急道:“快,快回去!”
范宣心口骤疼地倒下之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府医全都来了,却是诊不出个结果,昏迷了一天一夜,到了傍晚,范宣忽然睁开了眼睛,未等焦急的范东来露出欣喜的神情,范宣即暴突了眼珠,大喝道:“哥哥——”瞬间撞开了众人,冲了出去。
范东来惊愕不已,忙下令去追,多年前的一幕仿若重现,范东来心急如焚,比那次更要着急,气喘吁吁地追到门口,却是见范宣推倒了门口骑马过来的盐商,一下便上了马。
“快追!”范东来急得心口发疼,眼冒金星,直接也昏了过去。
范宣从未骑过马,可他不知怎么能一下就上了马,双眼赤红地揪着马鬃,马吃了疼,飞也似地跑了起来,范宣在马上东倒西歪,几次险些摔下,他甚至不知道该去哪,他只知道——薛乐天要走了……
马儿一路从人多的街道跑到郊外,范宣是不要命地跑法,范家的人一时也未曾追来。
“哥哥——”范宣绝望地呐喊,天地苍茫,他找不到一个薛乐天,“哥哥呀——哥哥——”
“阿宣!”
身侧忽然出来呼唤声,范宣猛一回头,看到了白色身影,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站在舟头的乐天吓了一跳,“快!快靠岸!”
范宣在地面滚了几下,爬起身,一瘸一拐地往江边的白色身影方向跑去,他口鼻都流了血,心里却是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哥哥!”
“阿宣——”乐天急匆匆地踏上岸,险些一脚踩空落入水中,船夫吁了一声,“郎君莫急呀!”
满天霞光之中,两个身影已经抱在了一处,范宣涕泗横流,混合着脏污的鲜血,哭叫道:“哥哥——”千言万语都汇在了这两个字中。
“我在,我在……”乐天红了眼眶,放开手,拿袖子胡乱擦了他的脸,“你……你脚……”
“带我走吧,哥哥,”范宣打断道,面上血污泪水全混在一处,哀求道,“求求你,哥哥,带我走。”
乐天回身望了一眼,低头又打量了一下范宣只着了中衣,又是连鞋也没有穿,脚踝处也流了血,似乎还站不直,范宣抱着他的胳膊瑟瑟发抖,泪水在他面上冲刷出两道印子,乐天咬了咬牙道:“好,我带你走,你若瘸了,大不了——我养你!”
船家看傻了,待两人一齐上了船,乐天匆匆叫他开船之后,才摇了浆,小声自言自语道:“这怎么闹得和私奔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已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