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乐天这个人从来不受威胁干涉, 无论是谁, 无论是出于怎样的目的, 都不接受, 没人能叫他不痛快。
宋慈眼睛幽深地盯着谢乐天,谢乐天的乌黑眼珠寒芒四射, 他强硬的灵魂正透过那双眼睛叫嚣着他的不容冒犯。
宋慈毫无预兆地笑了,浓睫忽闪,天真迷人, 调侃般的语气道:“别捅啊,我怕疼。”
谢乐天微微一怔, 手上缓了劲,慢慢将手杖收了回去, 偏头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何禀成,皱眉低声道:“你干的好事。”
宋慈又轻踢了何禀成一脚, 对他来说是轻轻的一脚,反正没把人踢死, 只把人踢晕了,何禀成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口鼻都流出了血。
这一脚下去, 加上拧断了何禀成的一只手,至少要修养几个月, 葛南那没人,少一天都不行。
谢乐天心里不断地冒火,恨不得抬起手杖再给宋慈来一下。
“宋狱长, ”谢乐天缓缓道,“你是故意的。”
宋慈整理了自己的西服,面上要笑不笑,“什么?”
谢乐天不说话了,因为无话可说。
何家儿女多是多,排除了没用的废物、自己主意太大的豺狼、跟谢乐天不亲近的杂种,挑来挑去也就剩何禀成一个人谢乐天勉强能用,换别人上,那谢乐天无论是进是退,都不好。
宋慈这一脚釜底抽薪,谢乐天稳赚不赔的生意也要打水漂。
“宋狱长,我想抽你一耳光。”谢乐天慢悠悠道,语速平缓,语气却是暗恨。
宋慈摇头,“不合适。”
外头宋慈的随从过来悄悄从小门把何禀成抬走,谢乐天又跟何灵说了会儿话,让何灵先去主持葬礼大局。
何灵是个柔弱的娇小姐不假,但她也不笨,她最珍爱的两个亲人,何单海与何元生都离开了她,带走了她的天真与爱,她必须也学会长大了,站在谢乐天身边抹了眼泪,低垂着脸道:“那个人又来了,是他打伤五哥的吗?”
谢乐天低声道:“阿灵,我说过,这些事你不该问。”
“你不说我也知道,”何灵忧伤道,“爸爸说了,他想把我们家赶尽杀绝。”
谢乐天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道:“阿灵,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何灵茫然道:“我不知道。”
谢乐天伸了手,慢慢抚摸何灵的长发,心里开始有了盘算,他的脑子转得很快,片刻之后已经下定了决心,“阿灵,你该做些大事。”
原世界线里,何单海死后,也是何灵取代了他,乐天极力地想避免何灵遭遇风雨,但看来这是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系统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她去吧,她没问题的。”
乐天当然知道何灵没问题,他忧伤道:“可我不想让阿灵做大姐头啊。”
系统语重心长道:“做父母的要学会对子女放手。”
乐天:“……”系统最近又看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育儿思路得到转变的系统心态平和,无所谓的,儿子想搞基,就让他搞,等他在床上搞死了,它就给乐天收尸,挺好的,当一个合格又慈祥的母亲。
宋慈得知谢乐天准备把何灵送到葛南,失笑道:“这是病急乱投医吗?”
严冬也在一边附和,“就是,一个女人能干什么。”
宋慈瞥了他一眼,见他满脸呼之欲出的蠢相,想起谢乐天调-教人的本事,心想一个女人又怎么样,未必不比你这个蠢货强。
他打伤何禀成当然不是因为何禀成拉了一下谢乐天的手,没那个争风吃醋的必要,宋慈抬起手里的枪,对准靶心,没有扣下扳机,对严冬道:“葛南的线你撤出来了,也没什么事做,东三区在建医院,你去搭把手。”
这是个肥差,严冬心里明白这是宋慈在补偿他,心里乐开了花,泛到脸上就是个俗气又谄媚的笑容,“谢谢狱长,狱长我一定好好干。”
“别太有主意,让你去搭把手,不是让你去发号施令的。”宋慈收回枪,扔给严冬,对他道,“你试试。”
严冬拿了枪,开了三枪,成绩平平,他惊奇道:“这枪力道这么小。”
宋慈微笑了笑,“多小?”
严冬老实道:“几乎没感觉。”
对于宋慈来说,这种枪根本没法用,他下手习惯了重力道,这枪他徒手都能掰折,“不错。”
“这么小力道的枪,威力倒还行,拿来防身不错,狱长,我们现在做这个了吗?”严冬在葛南待了三年,几乎是成了个土皇帝,现在回来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窍不通,他们这里什么时候也做这种小玩意了。
“送人的。”宋慈伸手把枪夺了回来,自言自语道:“得再裱朵花。”
严冬脸色像吃了一坨屎,想说又不敢说,最后还是憋住了,宋慈走了以后,严冬去了一趟枪械处,“老刘,狱长是不是让你弄了把力道很小的枪?”
“是啊,弄了,”老刘正在制图,他是个少白头,四十多岁一头白发,抬头对严冬道,“接下来打算去哪?听说葛南要被个娘们占了。”
严冬一听这个就烦,板着脸道:“葛南也就那样,这个天,能热死人,哎,我问你,狱长是不是让你给那枪裱个花?”
老刘似笑非笑道:“严冬,你走的时间太长了,狱长的事也敢这么随便问?”
老刘的话一说出口,严冬就感到了背上凉飕飕的,的确是,天高皇帝远,他走得太久,都快忘了宋慈的心狠手辣了,忙闭了嘴,“我就瞎说,瞎说,我走了。”
农历七月十五是谢乐天的生日,中元节,俗称鬼节,谢乐天对生日很郑重,他活一天不容易,常怀感激,并不怨愤,每一年的生日都代表他与这个世界对抗成功了一年。
谢乐天很擅交际,朋友有很多,生日却不喜欢大操大办,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家,厨房煮一碗不断的长寿面,谢乐天吃完之后,就去院子里折元宝,过几岁生日,就折几个,折一个烧一个。
宋慈来的时候,谢乐天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槐树下折元宝,面前一个火苗乱跳的小火盆,照得他苍白的脸红光满面。
“谢主席。”宋慈的声音很小,因为面前的画面带了点森森的鬼气,谢乐天像个艳鬼抬起清丽的眉眼,“宋狱长。”就连呼唤宋慈的声音也像是从地底里传来。
宋慈大步向前,谢乐天坐的是个藤椅,火盆旁还有一个空着的藤椅,宋慈道:“等人?”
谢乐天苍白的手指慢慢滑过手上的金箔面,“请鬼。”
“那太好了,我就是。”宋慈大方坐下,在下面的篮子里也拿了一张金箔,“谢主席,别人过生日吃蛋糕吹蜡烛,你过生日烧纸钱,够别致啊。”宋慈手指翻飞,拿金箔快速地折了个纸飞机。
谢乐天缓缓道:“我一个人,死了也没人烧纸,早点烧了,到下面也能富甲一方。”
宋慈听了,望了一眼谢乐天火光跳动的侧脸,除了那双眼睛,其余的部分真是毫无生命力,宋慈拿了纸飞机往火盆里一扔,搂过谢乐天的脖子,在他头顶亲了一下,“谢主席别太悲观,你死了,我给你烧,一年烧三回,怎么样?”
“多谢。”谢乐天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宋慈坐在藤椅上,拿了金箔,又折了个千纸鹤。
谢乐天边折自己手上的元宝,眼角瞟了宋慈一眼手上端端正正的纸鹤,失笑道:“宋狱长怎么还会折这个?”
“我没有不会的,”宋慈微笑道,“还想要什么,说吧。”
谢乐天缓缓道:“宋狱长折个自己吧。”
宋慈手上折爱心的动作顿住,瞥眼望向谢乐天,谢乐天的神情中几乎带了一点顽皮,宋慈继续折了手上的爱心,“我就算了,地下不收。”
谢乐天收回眼神,将手上最后一个元宝扔进火盆,人慢慢往后仰,靠在椅上感受着火光的温度,惬意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细长冰凉的金属管子顶上了他的太阳穴,谢乐天转过眼,宋慈面无表情地拿着枪,浓密的睫毛垂在脸上,加上火光跳动,和斑驳的槐树影子,真像是从地底下爬出的恶鬼,谢乐天慢慢又闭上了眼睛,胸膛平缓地起伏着。
“怎么看到礼物也不说谢谢。”宋慈收回枪,把枪扔到谢乐天怀里。
谢乐天依旧闭着眼睛,“谢谢。”
“看看。”宋慈踢了一下他的藤椅。
谢乐天无奈地睁开眼,拿了怀里的枪,枪身乌黑发亮,枪柄侧面雕了一朵淡粉的玫瑰,和谢乐天手杖上的花样一致,谢乐天这才抬起头又看了宋慈一眼,郑重道:“谢谢。”
“不生气了?”宋慈俯身,一手罩住谢乐天,一手扶在谢乐天的藤椅上,眼睛亮亮道,“还下得了手吗?”
谢乐天唇角柔和地一勾,轻声道:“下不了手了。”
“下不了手也得下,”宋慈拉过谢乐天的手,将他的手指放到扳机上,对着院墙,“试试。”
谢乐天缓缓道:“这枪很漂亮,收藏就好。”
宋慈固执道:“试试。”
谢乐天沉默了一会儿,道:“疼。”
“不疼,”宋慈再次道,“试试。”
谢乐天的手只能有限的使用,枪,他当然喜欢,因为枪代表了力量,谢乐天最渴望的就是拥有力量。
在宋慈的一再要求下,谢乐天轻轻扣了下扳机,出乎他的意料,这把枪的力道很小,几乎没有后坐力。
子弹射进墙壁,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外面随从进来,见宋慈像只大猫似的盘在谢乐天的藤椅上,和谢乐天手脚勾连,一副很亲密的样子,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宋慈低头在谢乐天光滑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你家里的随从是真不错。”
谢乐天收回枪慢慢抚摸,呓语般道:“你的枪,也不错。”
宋慈勾住谢乐天的下巴,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嘴,“几岁了?”
“二十九。”谢乐天还在摸手里那把枪,宋慈看他的神情颇有点爱不释手的模样,顺势道,“大好的生日,上床玩会?”
谢乐天摸枪的手顿住,抬首道:“为什么?”
“不是说了,挺喜欢你的。”宋慈摩挲着谢乐天尖尖的下巴,拧眉道,“你是不是又瘦了?”
谢乐天淡淡道:“宋狱长喜欢我,怎么还坏我的好事?”
宋慈漫不经心道:“公归公,私归私,上床是情人,下床是仇人还是朋友,另说。”
谢乐天抚摸着手上的枪,像抚摸着什么可爱的小动物,“我为什么不找一个上床是情人,下了床也是情人的呢?”
“有道理,”宋慈勾了谢乐天的下巴捏了两下,“谢主席这是向我求爱了?”
谢乐天翻起眼,似笑非笑道:“这话从何说起?”
宋慈也是不怀好意地笑,“不是谢主席说的,下了床也要做情人?”
谢乐天挪开脸,叹息般道:“宋芭比,我劝你一句,少惹我。”
宋慈又捏过他的下巴扭到眼下,阴森森道:“谢痨鬼,我劝你一句,老实点。”
谢乐天望着他半明半昧的脸,微微笑了,“那好吧,——上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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