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好第二天要潜水的, 但第二天一醒来, 乐天就说头疼想吐, 柯静山摸了摸他的额头, 发现有一点热度,拧眉道:“发烧了。”
乐天蔫蔫地眨了眨睫毛, “我没事,我想去潜水。”
柯静山打了个电话给岛上的医疗队,安抚乐天道:“烧退了再去潜水, 今天先休息,听话。”
乐天眼睛一眨, 脸上有点委屈,还是乖乖道:“好吧。”人慢慢蜷起, 满脸的失望。
柯静山轻抚着他的背脊,小声哄他。
医疗队的人来得很快, 量了体温,不算高, 只是低烧,又问了一下乐天昨晚的饮食, 说可能是水土不服, 开了点药,让乐天休息上一两天就好。
乐天听后差点直接哭出声, “一共才五天!”
柯静山内疚道:“别伤心,这次玩的不好,下次哥再带你出来玩, 就去你说的欧洲游,怎么样?”
乐天撇着嘴道:“那万一又有人示威怎么办?”
柯静山道:“不会的,他们听说小猪出巡,都不敢示威了。”
乐天没绷住,被柯静山逗笑了,“静山哥,你当我是小孩呀。”
柯静山心道可不就是嘛。
朱乐天病了,只好待在别墅静养,柯静山给他架了投影,让他看电影,自己在隔壁办公。
答应了朱乐天再出来玩,柯静山现在就开始准备安排工作了,两个房间设有内线,朱乐天有什么需要就给柯静山打电话。
柯静山与智囊团开完一个多小时的视频会议,发觉朱乐天已经好一会儿没打电话叫他了,拿起手边的电话想打电话过去,想了想干脆直接过去看一下,门打开之后,乳白的大床薄被凌乱空无一人。
柯静山脑子里空了一瞬,然后冲进房内,大喊道:“乐天!”喊声在空荡荡的别墅内回荡,毫无回应。
乐天迷迷糊糊的醒来,小声叫了声‘渴’,身边马上有双柔软的手托起他的后脑勺,水杯凑到了他唇边。
乐天喝了两口水,砸了咂嘴,张开眼看到一个清秀的男孩冲他笑,他惊悚道:“卧槽,柯静山背着我找小男孩!”
系统:“……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在哪。”
乐天这才注意到这不是他的房间,他无语道:“咋回事啊。”
系统:“看不出来?你被抓了。”
男孩微笑道:“good?”
乐天:“……good。”
男孩笑容满面地蹲在床边看着他,赞赏道:“Chinese,good。”
乐天:“……哦,good。”这到底good来good去的是咋回事啊,乐天有很多小问号。
最后终于在系统的帮助下了解了自己的处境。
乐天:“……我真有魅力。”
因为发了低烧,乐天浑身难受无力,躺在床上慢慢坐起身,男孩还是对着他笑,没有丝毫阻止他的意思。
这是,门开了,进来了一个中年混血男人,乐天一看顿时觉得自己魅力大的有点超纲了,这种外国大叔还是算了。
乐天脸色慌张道:“你是谁?”
男人笑了笑,字正腔圆道:“哥哥。”
乐天:“……”你说你妈呢。
男人见乐天神色懵懵懂懂,脸上因为发烧而略带绯红,轻声道:“多少、钱?”
乐天:“……一个亿。”
男人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用英文问了一次,乐天也用英文再回了一次。
男人:“……太鬼了,打折,打折。”又指了指一旁安静的男孩,“一周,三十万。”
男孩一直在保持微笑,乐天怀疑他啥也听不懂,就搁那当微笑天使。
乐天摇头,“no。”
男人面露可惜,伸手比了个一,“你,一天,三十万。”
乐天心道这通货膨胀也膨胀得太快了,又摇了摇头,“no,我要回去。”
男人好不容易才把人绕过监控死角偷过来,怎么能轻易地放人走,他把乐天当成卖春的男孩,于是坐下来专心跟乐天讨价还价,一路把价格飙升到一天一百万。
乐天:“……卧槽,我也太值钱了。”
系统:“……”
乐天:“但还是不行,他太丑了。”
乐天一直坚决地摇头,拒绝到后面,他越来越明白男人的意思,脸色也越来越白,已经快哭出来了。
男人见讲价一直讲不下来,开始用另一个维度来试图说服乐天,他直接对着乐天脱了裤子,比了个大拇指,炫耀道:“大。”
乐天:……大你妈个大西瓜,真没见识。
男人又道:“舒服。”
乐天撇过脸,瑟瑟发抖道:“我要回去找我哥哥。”
男人急了,“我也,哥哥。”
乐天:滚哪。
男人见这都说不服朱乐天,直接拉着男孩开始现场版。
乐天:……外国人的脑回路他不太懂。
柯静山破门而入时,男人正压着男孩大叫‘f**k’,柯静山想也没想地一拳揍了上去,下面的男孩惊恐地大叫一声,柯静山才发现不是他的小猪,回过脸才发觉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脸正埋在胳膊里瑟瑟发抖。
柯静山忙冲了过去,“乐天!”
“别碰我!”朱乐天尖叫一声,往床下爬去,柯静山忙将激动的不停挣扎的朱乐天搂在怀里,“是我,小猪,是静山哥!”
岛上的护卫队也赶了上来,男人正叽里呱啦地激动解释,护卫队微笑着摇头,坚决地拿出手铐。
柯静山抱着已经吓晕过去的朱乐天走出屋内,对护卫队用英文道:“请报警,我会以绑架罪提起诉讼。”
怀里的朱乐天面色绯红,嘴唇却白得没有血色,因为惊吓原本的低烧也变成了高烧,回到别墅有了意识之后,朱乐天拼命地去扒窗台要跳窗,柯静山怎么叫他都不理,医疗小组一针镇静剂才让人安静下来。
柯静山暴怒,让人看好安睡的朱乐天,直接去护卫队,不顾众人的阻拦,将男人痛揍了一顿,护卫队也知道这次是出大事了,两位虽然都是岛上的vip,但柯静山的级别可比男人高多了,再说了,这次也算是他们的失误,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柯静山去了。
要不是怕朱乐天醒了没人照顾,柯静山能揍他一天一夜,当初朱乐天差点被刘亭骗,现在刘亭已经转到成人监狱受人照顾,而这个人他也同样不会放过。
朱乐天醒了,他没有暴躁,只是默默地掉眼泪发抖,无论柯静山怎么哄他,他都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地不说话。
柯静山没办法,只好先把人带回国内医院。
心理医生来了好几个,柯静山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医生出来之后都面色很凝重,团队里面陈教授先出来直接跟柯静山交了个底,“柯先生,令弟的状况不太好。”
柯静山心顿时被重锤了一记,沉声道:“怎么个不好?”
陈教授与其余几位医生交换了一下眼神,医生们都点了头,陈教授上前低声道:“他这是二次创伤,几年前发生的事在他心里一直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这次新伤带旧伤,恐怕很不好。”
柯静山越听,心越沉,插在口袋里的手都在发抖,他颤声道:“会……抑郁吗?”
陈教授严肃道:“不止抑郁,我怀疑他有人格分裂的倾向。”
柯静山脑中嗡的一声,不可置信道:“人格分裂?!”
陈教授面色凝重道:“柯先生,你诚实地回答我,这几年,他有没有对你表露过性取向方面的问题?”
柯静山不知所措,“他说他不喜欢男人了,没有再提过。”
陈教授长叹了一口气,“青春期的男孩荷尔蒙最为旺盛,怎么可能没有那方面的幻想,我猜测他为了压抑自己的性幻想,给自己做了精神暗示,强迫自己不喜欢男人。”
柯静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人摇摇欲坠地扶住墙,喃喃道:“怎么可能?”
陈教授继续道:“这次遇到的事可能刺激到他的某种心理暗示,让他产生了强烈的自我厌弃,刚刚我们与他对话的时候,他一直在无视我们,反而有种与自我对话的倾向,所以我推测他为了逃避既定现实,正在制造出新人格。”
柯静山的脑海已经全乱了,陈教授的话像散乱的风吹得他的思绪凌乱打结,他迟钝道:“我、该怎么办?”
“心理治疗和药物治疗一起吧。”陈教授道。
“药物?”柯静山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才十八岁,你跟我说药物?”
明明这两年一直乖巧爱笑,黏人听话的孩子怎么突然就到了人格分裂要服药的地步了?
陈教授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朱乐天一直在装,为了强迫自己不要喜欢男人,所以装到一受刺激就快要人格分裂的地步?
柯静山深吸了口气,才发觉自己面颊微凉。
柯静山望向陈教授,坚决道:“他没病,他不是精神病人,我不会让他服药。”
陈教授微微一愣,“柯先生……”
柯静山推开了人,从医生的包围中走进房门,朱乐天穿着病号服,正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柯静山掀开被子,抱起朱乐天,低声道:“乐天,我们回家。”
朱乐天毫无反应。
柯静山抱着人出来,被陈教授拦住,“柯先生,你这样做会害了他,他需要及时的治疗。”
柯静山冷冷地看了陈教授一眼,深邃眼眸微微凹陷,散发着厌恶的光芒,“他不需要治疗,我再说一次,他没病。”
陈教授愣住,看着柯静山把人带走,嘴唇动了几下,自言自语道:“柯先生……”好像也有很大的心理问题。
柯静山孤注一掷地把朱乐天带回了家,朱乐天像没了魂魄的木偶,行尸走肉一般无声无息,吃饭穿衣都要靠柯静山喂,最让柯静山感到焦心的是朱乐天竟然真的开始自己跟自己说话了。
他叫自己——“妈妈。”
柯静山看到朱乐天盘腿坐在床上,低声叫‘妈妈’的时候,简直五内俱焚肝胆欲裂。
他到底做了什么?两年来竟对朱乐天的精神状况一无所感,他所以为的依赖原来全是朱乐天的求救。
乐天:“妈妈,我想看电影。”
系统:“你叫谁?你个神经病。”
乐天:“……”嘤嘤嘤,我的妈妈不可能那么凶我。
在这样过了三天后,柯静山下了个决定,那天清晨,他走到躺在床上盯着自己手指看的朱乐天道:“乐天,我们回家,回我们真正的家……”
柯静山当天就带着朱乐天回到了八年前他们离开的那个地方。
八年过去,院墙早已爬满了杂草,院内原先种的桂树已经高的攀出院外,散发着淡淡植物的香气,脚下仍是熟悉的泥土地。
柯静山颠了颠背上无声无息的朱乐天,轻声道:“乐天,我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