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辛被一句姐夫叫的一愣, 他尚未娶妻, 哪来的妻弟?正要将人放下, 回过劲来的葛成瑜已连滚带爬地从清月馆子里跑了出来, “云乐天!你这小畜生跑哪了!”见乐天在一个男人怀里,更是气得发疼, 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来。
乐天忙勾上赵辛的脖子,小声道:“姐夫救我。”
赵辛猝不及防地被他熊抱住,正要拉他, 忽然觉得云乐天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侧过脸道:“你是……定远侯府的小侯爷?”
乐天疯狂点头, “姐夫,那人想非礼我, 你救救我。”
赵辛拍了拍他的手臂,“你先下来。”
乐天不情不愿地放开了手, 闪身站到赵辛背后,抓着赵辛的衣袖不放, 对系统道:“哇哦,我姐夫好香啊, 一股男人味。”
系统:“……”赵辛风尘仆仆日夜赶路, 香个屁哦。
赵辛站在乐天身前,葛成瑜两腿夹紧, 痛得太阳穴直跳,对赵辛道:“你是哪里来的野男人,少管本世子的闲事。”
赵辛本想问问清楚再作决断, 听葛成瑜这样污言秽语,立即略略拧了眉,身后的随从“唰唰”拔刀,“你又是什么东西,敢跟我们将军这样说话?!”
葛成瑜见对方亮了兵器,又是吓了一跳。
赵辛常年征战,久不在京,与京中权贵不甚相熟,对身后的侍卫们挥了挥手,对脸色青白的葛成瑜拱了拱手,“在下赵辛,不知阁下是哪一位世子,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调停此事。”
乐天在他身后叫道:“姐夫,是他欺负我,调停什么,揍他!”
“云乐天!”葛成瑜气得要命,抬手要抓,被赵辛展臂挡住,他虽看上去生得像是文弱书生,手臂却极为有力,犹如铁铸,葛成瑜被他抓住之后犹如被虎爪所擒,龇牙咧嘴道:“疼疼疼疼疼!”
“这位世子不愿给赵某一分面子,不知可愿给赵某的这双手一点薄面?”赵辛温声道。
葛成瑜疼得要命,几乎要哭成了声,“给给给,我给!”
赵辛闻声放开,葛成瑜“嗷”地一声退后三步。
赵辛瞥了一眼,转身欲重新上马,却被云乐天拽住了袖子,赵辛回眸道:“回去吧,他若再找你麻烦,我替你主持公道便是。”
“我脚疼,走不了了。”乐天理智气壮道。
赵辛知道云乐天的腿脚不便,对身边的侍从道:“去叫一顶轿子。”
“我不坐轿子,我要骑马,”云乐天指了指赵辛身后的白马,“你走了,他要半路揍我一顿或者非礼我怎么办,事后我再找你也于事无补了,你得送我回府。”
赵辛静静地听完乐天几近无礼的要求,颔首温声道:“可以。”率先上了马,伸手将乐天提到马前,乐天几乎感觉赵辛不费吹灰之力就一手提起了他,这人的力量实在恐怖,这么一想乐天觉得美滋滋呢。
百姓们随着赵辛上马而又散开,乐天坐在马前,故意往赵辛怀里靠,“姐夫,你还记得我吗?”
赵辛垂首,轻声道:“我与你姐姐虽有婚配,但尚未成亲,按礼数,你不该这么叫我。”
“我这人一向不懂礼数,”乐天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我说你是我姐夫,你就是我姐夫。”
赵辛也就不再说话了。
乐天发觉赵辛虽是猛将,脾气却是很好,说话温文尔雅文绉绉的,怪不得与云千霜能配成一对,他原以为赵辛是个大老粗,没想到是这样的白袍儒将,好想脱掉他的白袍看看他身上的肌肉。
乐天心中狂流口水,继续与赵辛搭话,“姐夫,你还没回答我呢,你还记得我吗?”
赵辛早忘得一干二净了,他与云千霜也不过见过数面,更别提云千霜的弟弟了,他也只知侯府小侯爷是个可怜的孩子,从小瘸了腿,仅此而已,但他还是温声道:“记得。”
“姐夫骗人,我跳下来的时候你分明想甩开我。”乐天狡黠道。
赵辛淡然道:“习武之人,本能如此,并非没有认出你。”
乐天对系统道:“哟,我姐夫还会撒谎呢,是为了不伤害我幼小的心灵么,真是好人哪。”
系统:“所以你……?”
乐天:“赖定他了!”
系统:……它就知道。
乐天道:“姐夫,你这次回京驻京多久?”
赵辛道:“等来年开春。”
现在京城已经是深秋,再过一段时间就该入冬了。
乐天又道:“等你来年开拔,也带上我好不好?”
赵辛笑了笑,他笑起来眉眼温润,宽和大气,低头看着乐天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你不成,吃不了那苦。”
“我想跟着姐夫混个军功嘛,”乐天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大大方方道,“我们侯府孤儿寡母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想来踩一脚,你瞧瞧,今天那位襄王世子是个什么腌臜东西,见我貌美如花还想非礼我,我若不挣点东西回来,恐怕侯府的匾额来日都要被人砸烂了。”
不知不觉间,队伍已到了侯府门前,赵辛下马,伸手扶抱云乐天下马,温声道:“你有心光耀门楣是好事,但军中多艰险,不适合你,你若想在朝中混个一官半职,我可以为你举荐。”
乐天笑眯眯道:“姐夫你真好,我姐死了你都对我这么好,我姐要是活着,你是不是刚刚就替我一刀剁了那个小王八蛋呀?”
一路乐天都装乖卖傻,赵辛还真以为怀里抱着个小可怜,如今定睛一看,眼前少年眉目如画笑容恶劣,哪是小可怜,分明是混世魔王,面上神情一滞,认真道:“为将者,不可恃强凌弱当街行凶。”
“哦……”乐天拉长了音,眨巴着眼睛道,“我懂了,姐夫的意思是背着人的时候再套他麻袋。”
赵辛无言,“侯府今时不同往日,莫要冲动。”
乐天静静地看着他,冷笑了一下,“连你也这么说,我姐姐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会跟你这样没种的东西订什么狗屁婚约,人走茶凉跑得比兔子还快,你算什么男人?”
身后随从听乐天如此羞辱赵辛,纷纷又要拔刀,被赵辛抬手挡下,赵辛望着乐天,没有半点要生气的样子,“回府吧。”
乐天瞪了他一眼,“用不着你命令我!”转身瘸着腿进了侯府。
赵辛的亲信赵元成上前忿忿不平道:“将军,你就任由那小子如此嚣张!云小姐是京城最懂礼数的贵女,她的弟弟怎么是这副德性!空长了一副好皮囊!”
赵辛回首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责备,“他与云小姐如何相同,他是侯府嫡子,背负了多少人的指望,他又身负缺陷,个中辛酸苦楚岂是常人能理会的?背后议论,元成,你太让我失望了。”
赵元成面红耳赤,自知失言,忙拱手道:“属下知错。”
“侯府这几年恐怕都不好过。”赵辛抬首望了一眼侯府的匾额。
三年前,他出征前侯府还是花团锦簇,可惜眨眼间却是只剩孤儿寡母,思及此,赵辛不禁心生感慨,对赵元成道:“改道襄王府。”
云乐天惹了襄王世子,他以为回到侯府就没事了,后头少不得还有麻烦。
葛成瑜正在家抱着他母亲大哭,说云乐天那小子与他一言不合就把他踢坏了,当年的花娘,如今的襄王侧妃林氏忙跑去找襄王哭诉。
襄王虽也不待见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但数来数去也就这一根独苗,伤得又是那处,于是恨得牙痒,大骂道:“区区一个定远侯府也敢欺到我襄王府头上,本王必定让云乐天那个小瘸子来府内磕头致歉!”
葛成瑜哭得伤心,心里却是美得不行,已经盘算着等云乐天来了如何欺辱这个小美人。
“王爷,赵将军拜访。”
襄王正在气头上,不耐道:“哪个赵将军!”
“是赵辛赵将军。”
襄王脑壳一懵,“赵辛?快请他进来!”
赵辛可不是什么一般将军,当朝第一猛将,能文能武赤胆忠心,当今皇上最器重的武将便是他,与襄王这种皇室闲散王爷不可同日而语,赵辛来拜访他,襄王倒是极意外,忙对葛成瑜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滚回去。”
侧妃林氏哭哭啼啼地扶着葛成瑜进入了内室。
赵辛风尘仆仆地走来,襄王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赵将军今日班师,原本应由本王去为你接风洗尘才是,怎么反倒让你来我府上了。”
赵辛拱手道:“王爷客气。”
襄王:“请坐请坐,来人,上茶。”
“不必忙了,”赵辛一口回绝,对襄王道,“我方才在街上见世子与定远侯的小侯爷起了些许冲突,都是孩子,打打闹闹乃是寻常事,定远侯府与我也有些渊源,所以厚着脸皮来王爷这求一个和气,希望王爷不要因此事为难小侯爷。”
襄王没想到赵辛跑来是说这个事,方才葛成瑜说的时候压根没提到赵辛啊,赵辛嘴上说什么‘求个和气’,不就是在替定远侯府撑腰吗?
襄王脸一阵红一阵白,刚刚才在儿子面前放过的狠话却不得不吞了回去,红着老脸道:“是是是。”
赵辛又道:“小侯爷生得美貌,惹人青睐是常事,世子想与他交朋友,赵某可以理解,但凡事不能过界,你说是吗?王爷。”
襄王也是知道自己儿子那点劣根性的,成天追着美貌少年断袖分桃,倒不知他与云乐天这桩冲突里还有这点子意思。
这下襄王的脸彻底挂不住了,暴跳如雷,“我现在就去打死那个逆子!”风风火火地往内室里去揍儿子了。
赵辛听着里头的声响,对身后的赵元成道:“走吧。”以后想必襄王世子也不会再去惹云乐天了。
府外侍从们牵着白马等待,赵元成先一步上去替赵辛牵马,叹息道:“将军,你可真是痴情,对云小姐的弟弟也如此用心。”
赵辛上马,失笑道:“怎么又是我痴情了?不过帮衬一把罢了。”
京中早有传言说他与云千霜痴恋,其实都是无稽之谈,他统共与云千霜没见过几回面,三年未娶也是因为常年征战无暇顾及私事。
赵元成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道:“将军,你就别否认了。”
赵辛摇头,“算了。”
赵辛回府之后,就彻底忘了这件事,翌日晨起练完拳时,赵元成却风风火火地跑来了,“将军,大事不好了!小侯爷要烧了襄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