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道声音实在是了无痕迹, 冷冽缥缈的,却也不似寻常电视剧里宦官传令时扯着嗓子的尖利。
仙人的宫廷当然同凡间会有些不同,至少那亭台楼阁, 高楼庙宇的就和人间不是一个层次,更遑论这些形式上的问题了。
宗衍站在将仙台之上,身姿孤高清绝, 面容清冷无比,似有煌煌神光,令人不敢直视。
那些从九天玄铁之上沁出的丝丝寒气缭绕着他的鹤氅下摆, 就像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朦胧不可见的毛玻璃般, 明明灭灭, 给人以惊心动魄之感。
别的不说, 这位上神可是真的声名赫赫啊。
围观的许多仙人仙子都在内心暗自叹气。
当初天宫建立之时, 第一批天地之间自然诞生的仙人们都成了天帝东皇太一的肱股之臣, 例如云中君,湘君、东君和大司命。
东皇太一对这几位同他一同建立天宫的仙人们有着深刻的同袍之谊, 所以在九歌天宫建立之后,这几位通通都被封了上神之位,并且执掌一方天地法则。
东君是太阳神, 大司命执掌生死轮回,云中君则稳居云外, 湘君则代表着世间水泽。
在此之后, 整个九歌天宫的上神之位就被奠定。除了这几位之外,后来提拔的上神都极少享有如此殊荣。
这么多年,不管他们之间内里私下有没有什么间隙,至少表面功夫相当不错。再说了,这些上神们一个个都深居简出, 这些年倒是小神小仙们占据了世间舞台,鲜少听闻这些上古大佬们的动向。
所以在天宫宣布问责云中君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愕不已。
云中君性格更为淡薄些,但只要有从远古活下来的那些仙人们,就一定不会对他陌生。
他御使的云雾,道道都足以致命,手持至宝,居住在九天外的寿宫,与日月兮齐光。当初远古大战时可是威名赫赫的杀神,甚至还盖过了东君的风采。
许多小神平日里都没有见到这位大佬的可能,今日在将仙台上一见,只觉得这位上神可真真是淡漠无比,气度高华。
当然了,除此之外,众人都还有一个共同的疑问——
这位仙君到底是做了什么,才会被东皇陛下如此责罚?
这可不是一般的责罚了,通常上神有什么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位倒好,不仅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直接动用了将仙台,一看就是不想善了的意思。
再说了,刚才的圣旨已经传遍天地,其中的责罚不可谓不重。
那可不仅仅是面壁思过,而是要贬入凡间,剥夺一身仙力,成为凡人啊!
众仙们倒抽一口冷气,当下间,窃窃私语层出不穷,个个都在用神识通话,
面对这一切,宗衍却依然岿然不动。
根据现在已给的信息,他似乎进入了云中君的身体,情况还和当时进入太阳神躯体一样,也是直接进入了他人的躯体之内,并非是重新给予他身份。
宗衍的脑子转的飞快,他已经经历过太阳神,如今又到了云中君,难道继任幻梦境之后,他还需要把所有自己抽到的日抛型人设卡全部走一遍吗?
思及此处,他又想起那张如同定/时/炸/弹一般的阿撒托斯人设卡,内心陷入犹豫。
如果这段旅途的最后,是回归那位宇宙之主的话......
宗衍把这些想法甩开,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
毕竟云中君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呢。
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宗衍不知道怎么回事,可降罪圣旨已经回荡在天地了,他又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他正在思考的时候,忽然胸口的钥匙又泛起了熟悉的灼热温度。
“陛下有令,即刻实行。”
就在下一秒,方才那一道天际传来的声音又有了后续。
几乎是在话音刚落的刹那,这一方将仙台的气息也越发晦涩起来。
一方裹挟着浩瀚金色气息的流光从巍峨天宫之巅飞出,凑近了看,才能够看到内里金印和模糊不清的文字。
“是天帝印!”
周围的大小仙人们一个个惊呼出声。
那一方印记划破天际,降落到宗衍面前的将仙台上。
上面古朴神秘的文字纷纷在空中飘动起来,散发出辉煌金色。
它们一个接一个的注入了将仙台四周的铁凶兽体内,刹那间,这些凶兽都如同活过来了一般,原本用黑铁铸造的眼眸出染上了凶光,一齐朝着天空咆哮。
“完了完了,这回看来是半点余地都没有了。”
“可不是嘛,这可是天帝印啊。”另一位仙人看着那神光,只感觉眼眸隐隐作痛,连忙掐了个决,侧过眼去:“东皇陛下竟然将天帝印都出动了,看来这将仙台,也不仅仅是走个过场了,而是要激活那上古凶兽的意志啊!”
这等阵仗,他们还只在天宫刚刚建立之时,处决那些余孽时见过,又怎么会落到这位上神身上。
再说了,东皇陛下同云中上神的关系不是素来还算不错,后者到底是干了什么,才能够致使陛下用出如此手段?难不成是妄想谋权篡位?
排却这些后,他们内心都只剩下一个想法——云中君今日恐怕凶多吉少了。
可不是嘛,天帝印都出动了,现在那将仙台上又无法动用仙术,恐怕仙人铜筋铁骨也难以抵挡,少不得吃苦头了。
有一些看出门道的仙人更是连连摇头:“这云中君呐,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点,陛下竟然如此狠心。”
明明都要贬入凡间了,还把四头凶兽给激活,这就是存心要让云中君吃点苦头啊。
仙人们又遥遥望去。
那将仙台上的仙人依旧岿然不动,眼神无悲无喜,乌发无风自动,满身都是山河崩殂于前偏不色变的淡然。
“唉,这仙君也是太傲了些。”
他们都纷纷叹气。
云中君好歹也是一位上神,现在又是这么多仙人看着,若是他好好服一服软,在将仙台上向天帝陈情,未免不能免了这些皮肉之苦,搞不定还能减免一下这严重的责罚。
方才那道圣旨,可是许多人都听出门道来了,内里只说“未曾有丝毫悔过之意”,却并未提及到底所犯何事,想来也是暗示了陛下更为计较云中君的态度。
这些宗衍都不知晓了,当然了,就算是他知晓,他也不会向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他还不认识的人求情。
云中君站立在将仙台之中,四方凶兽纷纷被激活,目露凶光,张口欲要朝着他咬过来。
也正是这时,宗衍再也没有隐藏自己。
云中君宽大的袖袍一卷,修长冰冷的指尖直接握上了胸口的银钥匙。
刹那间,将仙台上所有的禁制全部都没了用处,浩瀚神力从云中君的身后涌出,只消片刻间,便将四周的黑铁凶兽们纷纷撕裂。
云中君,上古五位神君之一的神力有多么庞大可怖?
更何况宗衍这一击根本就没有任何留手。天地间所有的云雾都被卷集起来,和那深蓝色的神力一起,化作最致命的索命绳,把凶兽撕裂成千万快裂片。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周围围观的神仙们都还没有回过神来,云中君就已经悍然出手,庞大的气旋生成在天宫之间,让那沉默处决了无数神仙的将仙台毁于一旦。
正在他们目露惊愕的时候,天宫那边也有了异动。
首先就是天帝印金光大作,想要将这一切镇压下来。
深蓝色的雾气却也不闪不避,直接和天帝印撞在一起。
先前那一道传令的声音从天宫之内遥遥传来,内里还因为这无可匹敌的力量畏惧不已,却也结结巴巴说完:“大胆云中君,竟敢抗旨!我这就去请示陛下,拿你问罪!”
处于风暴中心的云中君却充耳不闻。
宗衍低下头去,正好在那一片蒸腾的云雾玻璃中看到自己如今的样貌。
云中君的模样自然是俊美无比,这位神明的一举一动都清冷矜贵,就像是他的名字一般,宛如高高在上的冰冷孤云,不被任何东西所束缚停留。
不知道为什么,宗衍忽然觉得这张脸,还有阿波罗那张脸,都有同自己那张人类时候的脸有些微妙的相似。这种相似并不是全然表现在外貌上,更多的,像是一种灵魂上的相似。
他看着玻璃里那张陌生的面容,越发觉得手心里银钥匙的温度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宗衍知道,这是它在指引着自己从这个陌生的世界离开。
虽然距离隔着很远很远,也许他的样貌也不复自己熟悉的模样,但那位时间与空间之主,一定,永远,不论他在何处,都会注视着他。
云中君忽然朝前踏了一步,惊的天空中那道声音都尖利地变了声。
他已经展示了自己足够的力量,破开将仙台的束缚,和天帝印硬抗丝毫不落于下风,周围的仙人纷纷退避,目露惊惶。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云中君并没有要打上天宫,直接谋权篡位的意思。
他径直朝着云端一跃而下。
无处不在的风和云雾托住他的身体,让这位孤高傲绝的神明降落。
宗衍手握钥匙,在半空中再一次穿越了熟悉的空间隔膜。
这一次,永不停歇的白昼化作了深沉无比的黑夜。
宽大的蓝金色鹤氅慢慢褪色收缩,最终变成深灰色的修长风衣,金色的怀表细链在空中飞扬。
身穿风衣马甲的守夜人手持黑伞,踩着黑夜中的阴影,从天而降。
狂风将他束起的灰色长发掀起,露出背后那双猩红的不详双眸,黑色的告死鸟张开了双翼,稳稳停留在守夜人的肩头。
守夜人轻轻落到一座黑暗的塔楼尖顶,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脚下这座罪恶污浊,充满黑暗的城市。
远处,蒸汽机排出的烟雾在夜空中宣誓着存在感。
这里是伦敦,十九世纪,处于蒸汽时期的伦敦。
作者有话要说: 哒哒哒哒哒,今天要说什么骚话好呢
好像没有骚话说,就求个营养液吧_(:з」∠)_
守夜人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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