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胡同里的工作室被乔温韩佳琪租下来之后, 俩人就开始找了施工队装修。
房主原先是拿它做咖啡书吧的,所以内里布局并不复杂。影棚的装修也比较简单,白墙, 布景,背景纸, 化妆间。灯具和各类摆设,要等后期。两个小姑娘没请大装修公司, 况且这种小单子,人家也看不上。
装修的活,俩人轮流盯着。之前那房子又在工作室边上,乔温拿着证件,去补了不动产证,又收拾打扫了一下。有时候回学校太晚不方便,就干脆住在了以前的老房子里。
这期间, 乔温也又接到了温韵白的电话。
那天温韵白加了她微信之后,俩人也没再联系过。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又一桩接着一件,温沐青突然回来,霍燃又活得不像以前脾气似的, 她拒绝了这么好两回,还老要叫她回去。乔温心里翻腾着各种情绪,也没在微信上再联系过温韵白。
“小乔, ”温韵白在电话里问,“我上次和你说的,有点让你吃亏的实习方式,你还要听吗?”
乔温笑,“听。”
温韵白闻言,笑意温和, 耐心给她解释,“我们网络版和公众号,一直有签长期合作的兼职新闻摄影记者,只是薪资待遇和正式员工差得比较多。还有作品后期的版权问题,也得和你商量一下。你这两天有空吗?到我们报社来聊一聊?”
乔温想了想,应声说好,又在电话里和温韵白约好了时间。
第二天,乔温上午就去了平成青年报的办公大楼。温韵白也一早在办公室等着她了。
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似乎和平时在讲台上的相差无几,温润清和,没什么中年男人的官气和架子。
“小乔来了。”温韵白起身,和她打了招呼,并没有像面试似的,自己坐在办公桌后面,让她坐在桌前的小椅子上说话。而是把人让到了一侧的单人沙发里。
大概是学生对老师总有一丝丝的拘束感,见他还要给自己泡茶,乔温赶紧起身说:“温老师您别忙了,我不渴。”
“没关系,你坐着吧。”温韵白笑说。
乔温挠挠耳骨,挺不好意思的。见他只是泡了茶就坐下和她聊起了正事,才放松下来。
温韵白和她说了签约合作的方式,又和她讲明白了作品后期多少年内版权归属的问题。并且说,如果作品合适,也能有机会,出现在主刊上。乔温一一了解应下。
等协议签下来,温韵白立刻给她推荐了一个工作。
“我们网络版和公众号这次有个中秋特辑,”温韵白顿了顿,说,“小乔这个年纪的,还知道兔儿爷吗?”
乔温听见这三个字,心倏地颤了颤,缓了两秒,才刻意掩饰了一下刚刚情绪似的,翘了翘唇角,“嗯,知道的。”
“哦?”温韵白唇角的笑意深了些,“我以为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小时候不会玩这个了。”
乔温想了想,说:“我母亲,小时候在江城生活,后来跟着我外公外婆去了国外。再……再回来的时候,和我父亲结了婚,对这些民俗的东西,特别感兴趣。”
“我还玩儿过不少别的,不光是平城特有的东西。”乔温笑着补充道。
“那再好不过了,”温韵白笑说,“那位景泰东街的郑老先生,就交给你了?”
等乔温离开报社,里头的两位员工才咬起了耳朵,“这是谁啊?咱们副总编亲自接待?”
“不知道,没见过,听说是副总编在美院的学生。”
“哦——”拖长尾音挑了挑眉眼,一副颇为了然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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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摄影记者,不光需要摄影技术,更重要的在于记录。
一幅好的新闻摄影照片,构图色彩光线,都不一定是最好的,因为摄影师不一定来得及在最好的光线结构中摁下快门。除此以外,还要侧重于记者这一身份,对新闻采写,后期撰稿的要求也不低。
乔温一早按照报社的要求,和那位住在景泰东街的非遗传人郑宏彦郑老先生,约好了采访拍摄的时间。
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提前到了目的地,等到了约定时间还差个十来分钟,才走进去。
清末民初那会儿,景泰东街上遍布的多是书局,像是历史的沉淀还在,刚踏进院子,外头的喧嚣就跟被时光隔开了似的,沉寂了几分。
正屋里头,那位郑老先生和几个徒弟,正在给烧好的泥胎抛光。
郑宏彦见了乔温,微愣了愣。小姑娘着实年轻了些,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乔温和他们打了招呼,郑宏彦让她稍等片刻,可以先上边上的展览架子上,拍些照片。
见他们在忙,乔温浅笑着应声,去了一边。
红砖垒砌的展架,上头摆着一尊尊已经上好色的,穿着各色铠甲,背插靠旗的兔儿爷。
乔温举起相机,把视线挪进取景框里,又把思绪和那点克制不住冒出来的旧时光,一块儿交给了镜头……
霍燃自从那回因为她打架去了学校之后,就对她的事情格外上心。
乔温自然揣着那点小姑娘的心思,同样默默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
先前过年霍燃替自己过生日,送了她好些东西,乔温没钱,自然送不了那些。
小姑娘向赵琪暗戳戳打听到了霍燃的生日,挺巧,是农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又默默翻着学校发的小台历,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比自己大了五岁,那不就是——属狗的?好,她记住了,原来她霍燃哥是属狗的!
提前了小半年,乔温就开始思考该送他什么好,最后一拍脑袋,定了下来。
那天中秋,霍燃照例回家陪她吃了晚饭。只是瞧着心情不算好,笑起来也有些勉强的样子。
乔温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说,难道是因为没人记得他生日?还是因为——大过节的,人家都是和父母一块儿过,他却偏偏要来陪她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
俩人有些沉默地吃完了中秋晚饭,霍燃又陪着她一块儿上阳台赏月吃月饼。乔温这才磨磨蹭蹭,极其不好意思地给他递了个小盒子,说:“霍燃哥,中秋快乐。”
说完,趁着霍燃还在发愣的功夫,又轻声说:“生日快乐。”
霍燃沉默地顿了半晌,脸上神色不明地问她,“谁告诉你的?”
“我跟赵叔叔打听的。”乔温嗅了嗅小鼻子说。
霍燃愣了愣,接着笑得不行,乐得胳膊肘撑着阳台沙发椅上的扶手,支着侧颊看着她笑。
“……?”这句话的笑点在哪里?乔温想挠头。
“你叫我霍燃哥,”霍燃笑意还是有些收不住,问她,“叫他赵叔叔,他知道吗?”
“知道啊,”乔温理直气壮,“我当面也是这么叫他的。”
霍燃看着小姑娘一脸“有什么问题吗?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懵逼表情,每年这一天的坏心情,好像都被笑光了。
“没问题,以后也这么叫吧。”霍燃带着笑音说。
乔温稍稍低头,抿唇挠了挠耳骨,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那、那你看看礼物嘛。”
“好好好。”看着小姑娘认真的表情,霍燃连声应她,打开了那个,一看就是小饰品店里买的小礼物盒子。
盒子不大,盖子一开,里头躺着一个小兔子,像是个自己做的手工品。可要说兔子,又有些不一样。威风凛凛的,神气得很。
白色的不倒翁形底子,上面是彩线的刺绣,纹的却是狮虎神兽似的图案。耳朵按着俩小弹簧,指尖一拨,还能晃悠。最有意思的是,手里还捏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这是……”霍燃捏着小娃娃,有些好笑地问她。
“兔儿爷。”乔温说,“是神仙。”
“……?”霍燃挑眉看着她。
见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乔温清了清嗓子,给他好好科普了一下兔儿爷的故事。
传说某年八月十五,京城里瘟疫肆虐。月宫里的兔仙见百姓受苦,心生不忍,化成少女样貌下凡,舍药救人。又怕自己一身白衣不吉利,就向寺庙的神像借了铠甲,四处奔劳。直至瘟疫消灭,兔仙归还铠甲之时,累倒在了寺庙之外。
百姓为了感念兔仙功德,替她塑了像,往后每到中秋月圆之日,家家户户,请神祭拜。
乔温说完,又特正经地给了他祝福,就差给他鞠个躬了,“祝霍燃哥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嗯,”霍燃捏着那个晃悠着小耳朵的兔儿爷笑,顿了顿,说,“我们家一一也是。”
乔温抿了抿唇角,翘起点忍不住向上的弧度,小声说:“谢谢霍燃哥。”
霍燃没注意她的表情,低头又看了眼手里的小玩具,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逗她,“你不是也属兔子?那这是你吗?”
乔温一听,有些脸热,又有些急,“你别乱开玩笑,这是神仙!”
霍燃见她着急上火的样子,笑得肩颤,只好没心没肺地随口附和道:“好好好,这是神仙。”
“那、那霍燃哥,”乔温吞吞吐吐,却还是大着胆子问他,“我以后,每年都陪你过生日,好吗?”
霍燃笑意微敛,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翘了翘唇角,轻声应她,“好。”
……
“姑娘,你瞧这小兔子,挺可爱的吧?”郑宏彦见她还在拍摄,看着她说,“待会儿走的时候,送你一对怎么样?”
乔温把镜头放下,抽身回神,偏头看着他笑,“郑老先生,这兔儿爷不是女孩儿么,哪来的一对。”
郑宏彦闻言,微一挑眉,爽朗一笑,“做过功课来的?”
乔温笑得抿出了小酒窝,没说话。
“那姑娘,我跟你说,这兔儿爷啊,靠的是‘三分坯,七分绘’。”郑宏彦一见小姑娘并非闹着玩儿来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本来就是自己一辈子喜欢的东西,一聊起来,很快就沉进了情绪里,“咱们这如今用的,还都是老东西。你看这胶泥,得在水里头泡上两年。还有这颜料,用的还是石绿辰砂这些矿料……”
乔温一一听着记着,时不时再问上两句,直到郑宏彦要给她演示如何上色。
“咱们这儿的人呐,”郑宏彦坐在花棱格子窗边,就着光,视线微垂,边拿着毛笔蘸着染料,给手中的兔儿爷仔仔细细上着色,边说,“那得是承了人恩,又敬着人家,才肯老老实实,尊对方一声爷。”
窗格子外头,是如今耸立在平城的地标建筑,很远都能瞧见。里头,是这位一辈子只干一件事儿的泥塑艺人。
晨光熹微,不知是里头的旧时光溢了出去,还是外头的新晨光照在了这位老先生身上。乔温举着相机,摁下了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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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温那天在景泰东街做完了拍摄采访,回报社交了稿。中秋那天,又赴了温沐青一家人吃晚饭的约。
本地人特爱来的一家店。乔温小时候,温沐青也常会陪她来吃。名气没有在外的一家烤鸭店,听店主说,只用不是填鸭厂出来的鸭。
乔温对这些肉类制品,着实感兴趣。倒是霍燃,吃东西比较清淡,口味也不重。她回想起来,这些年,好像那些火锅烤肉小龙虾,都是和沈夏安倾一块儿吃的。
“……”鼓着腮帮子吁了口气,乔温对这个时时刻刻都能冒出点关于他的回忆的男人,挥了挥手,暂时把他从脑子里赶了出去。
那天乔温走的时候,郑宏彦真送了两尊兔儿爷给她。乔温执意要给钱,老先生执意不收,脾气比她硬多了。没办法,小姑娘谢了一遍又一遍,把礼物收了下来。今晚出门的时候,就带了一尊,打算送给乔渡。
乔渡一开盒盖,就高兴得叫了起来,“哇是兔儿爷!谢谢姐姐!”
谢完,还极其热情地趴到乔温身边,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乔温先是一愣,接着就见他指了指自己肉嘟嘟的脸颊,一脸正经地说:“姐姐要亲回来随时叫嘟嘟。”
乔温挺佩服他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因为有乔渡在,席间气氛总是不错。直到快结束的时候,乔渡自己去包厢洗手间的空档,母女二人无声对坐,这么多年来未见,俩人都未提及的那点隔阂,才显露了出来。
“妈妈,”乔温叫她,心里压了好久的疑问,忍不住开口问她,“你……这些年,为什么后来那么久,都没找过我。”
乔征没离开前,温沐青和他们还有联系,至少每年,乔温还会在生日前后收到她的礼物。
温沐青闻言,神色有些压不住地几经变化,最终,却反问了个乔温别的问题,“一一现在,该有男朋友了吧?”
乔温一愣,心里翻腾着仔细想了想她和霍燃的关系,到底该怎么和温沐青解释。最终,也只能微避了避视线,低声说:“分手了。”
温沐青看着女儿谈到霍燃的神色,心里被人抓了一把似的难受。话到了嘴边,思虑再三,还是硬生生咽了下去,只微哽着说:“一一,是妈妈不好。”
乔温见她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实在不好开口的样子。最终,也只是在心里轻叹了一声,肩膀卸了点力道,对着温沐青翘了翘唇角,“反正,妈妈以后都不走了吧。”
温沐青微怔,接着眼眶微热,看着女儿道:“不走了,妈妈再也不走了。”
洗手间的门打开,乔温见乔渡出来,“嗯”了一声点点头,没再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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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的时候,温沐青也直言不讳地提过,想再给她买一套好的房子,乔温却没应下。
如今乔温已经成年,温沐青也没办法像她小时候一样,以监护人的名义替她直接买房。既然以后都留在平城,一直能在一起,温沐青也没再纠结这个问题。
乔温在饭店门口叫了车,和他们分开。
老小区里面的路挺难开,乔温也没让司机师傅再绕进去,下了车,步行回去。
拉开楼下的防盗门,刚爬到四楼,鞋底踩着楼梯好几脚,才发现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
楼下的灯已经暗掉,楼道雕花透气墙外头的路灯,又昏黄地像盏快熄灭的煤油灯似的。乔温摸出斜跨小包包里的手机,摁开手电。
结果,惨白的手机手电光,唰地往上一照,正好映出一个自家门口悄无声息站着的——应该是个人吧?!
手一抖,惨白的灯光跟着在那白衣黑裤的影子上一晃,乔温差点骂了声脏话。
“一一别怕,是我。”站在黑暗里的霍燃赶紧说。像是等了很久,等得嗓子都有些发干。说出口的话音,也没了往日里的清润闲适。
“……”乔温真是快被这人吓成蚱蜢,就差蹦跶着跳开了。闭着眼睛短促地深呼吸了一口气稳了稳,乔温边往上走,边无奈道,“霍燃,你又在闹什么呢?”
站在暗处的男人听见这个“闹”字,心里一缩。紧了紧侧颊肌肉,呼吸交替了两瞬,缓了缓语气,才说:“一一,是你说,我每年生日,都要陪我一起过的。”
想起白天的拍摄,又听见霍燃的这句话,脚步在台阶上顿了一瞬,乔温才继续往上走。
如今,实在不知道该回答他些什么,乔温摸出钥匙,沉默地开门。
“一一。”霍燃又低声叫她,叫她的同时,伸手,指尖勾了勾她垂着的另一只手的指节。
平城九月末的天,已然入秋。晚上又起了点小风,乔温坐车到小区路边的时候,还觉得有些凉意。霍燃也不知道在这黑布隆冬的楼道里站了多久,指尖都带着点微凉,激得乔温指节一缩,受惊似的把手抽了回来。
霍燃手里落了空,心里也跟着没来由地一空。指节屈成拳,捏了两下,什么也没再说。
乔温接着开门。
见她把门打开,抬手摁了门口的小灯,偏身走了进去,霍燃是很想跟进去的。只是来之前就告诫过自己,千万千万别做让小姑娘讨厌的事情。
他现在唯一的目的就是,趁着温沐青什么也没说的时候,把人哄回去。至于心里的其他那些莫名情绪,他来不及去细想,也不愿意去细想。
甚至,要是有必要,先把俩人的关系在法律意义上绑在一起,也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于是,霍燃只好拿手撑着门框,稍稍挡了一挡。乔温转身想关门,瞧见他的动作,无奈地抬头看着他。
“一一,我晚饭都没吃。”霍燃垂睫看她,表情比上回在《The One》影棚楼梯井里的时候,看上去要软化了不少,甚至是,掺了一丝委屈的意味。
乔温以前是给他做过饭的,很好吃。甚至后来——还给他做过生日面。只是他觉得没什么必要,后来说了几回,小姑娘终于不做了,他也就再没吃过。
“哦,”乔温眼睫颤了一瞬,稍稍避开了他一些视线,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真诚建议道,“那你叫个又在吃吧。”
见霍燃有一瞬的怔愣,乔温又“好心”替他解释:“对了,我怎么忘了霍少爷可能从没用过。是个外卖软件,图标是红色的,新用户还有优惠券呢。你自己下一个吧。”
霍燃:“……”
看着男人脸上有一瞬间撑不住想发作的表情,乔温心里刚刚那点没出息的,招呼都不打就跑出来,名叫“心疼”的玩意儿,也跟着成功消失殆尽。
果然该感谢这么些年霍燃的“言传身教”,这会儿,也是时候让“霍老师”检查一下作业了。
她小时候,嘴可没那么毒。甚至是个吵架从来吵不赢,回了家闷在被子里,还要想今天哪句话没有发挥好,越想越生气的小朋友。以至于那回高一,二话没说,直接把人揍了。
指导完他怎么下外卖软件,见霍燃也没什么再要和她废话的了,乔温抬手,准备关门。
霍燃掌心还撑着门框,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小姑娘那张木然的脸,眼睁睁看着她,直接把门阖上了。
那个无形扯线的人,仿佛又在逗他玩儿似的,提着那根系他心上的丝线,轻拉慢扯。
霍燃静默地站着,寸步未挪。自嘲似的,极轻地嗤了一声。
曾经是他每回都极有底气地,把小姑娘一个人留在家里,转身阖上房门,说走就能走。反正他知道,那个人总会在家里等着他回去的。
现在倒是不错,是人家让他赶紧走,反而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又黑又静的数秒后,门锁却出乎他意料地,发出了一声咔哒。
“一一。”霍燃见防盗门重新被打开,唇角下意识地翘起了点笑意,带着点惊喜地软声叫她。
也不知道是因为里面开了灯,映进了男人眼里,还是因为乔温开了门,才让他眼里有了点光。
乔温握着门把手,只把房门拉开了三分之一,男人影子还有一半,没在黑暗里。
门后握着把手的指节紧了紧,乔温面无表情地抬睫看了霍燃一眼,冷声道:“你袖子夹我门缝里了,关不紧,手让让。”
霍燃:“…………”
见乔温又准备关门,霍燃来不及多想,手掌塞进门缝,挡了挡。
“霍燃你疯了!手不要了就捐出去!”乔温真的快被他吓死,低声骂他,又气又忍不住地替他担心。
幸好她平时反应就够快,不然就她刚刚那个关门的力气,这男人下半辈子,岂不是要讹上她了!
乔温只好重新把门拉开,刚想让他大晚上的赶紧回去吧,真的别再闹了,就看见霍燃一手仍旧挡着门,一手顺势垂到了她面前,掌心向上,微微摊开来。
男人什么也没说,垂睫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东西,又抬睫对上乔温的视线,唇微抿了一瞬,勾出一个唇角向下的弧度。说不上的落寞和委屈。
乔温的视线,从男人眼里往下一落,瞧见他掌心上的小东西,胸腔里某个地方,也不能自控地,跟着轻轻颤了颤。
作者有话要说: →_→演,接着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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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兔儿爷的故事参考了传说,要是有不对的bug欢迎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