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这次出差的时间久了些。
落地后直接回公司, 开完例会,又和几个高管单独开了一个小会, 天快黑时, 才从堆积如山的工作中解脱出来。
车已经在楼下候着,景詹上车,解开西服的扣子,连日的奔波疲倦都藏在眉宇深处。
林嘉明道:“夫人刚刚来过电话,请您晚上回去吃饭。”
姜书容叫他回家, 应该是有事要商量。
“疗养院情况如何。”景詹问。
“念桐小姐做过体检了,一切正常,腿恢复得很好。不过总是失眠,骨头愈合发痒, 晚上睡不好。她心情应该还不错,每天都叫保镖陪她打麻将。”
林嘉明笑着补充一句:“听说她一个人输。”
景詹轻哂一声。
停了两秒,吩咐司机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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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时姜书容正在吃饭,见他回来,道:“怎么忙到这么晚,还以为你今天回不来了。”
一边叫佣人去添碗筷。
“有个会要开。”景詹在餐桌边坐下。
景家没有太过铺张的习惯, 今天的菜很丰盛,是照着平常三人用餐的分量做的。
但只有姜书容一人。
“你爸本来也在等你,临时有事出去了。”姜书容执起筷子,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女人,连用餐也是极优雅的。
景詹平时话就少,吃饭时更安静。
姜书容给他添了几次菜, 说起今天叫他回来的目的。
“你现在有在交往的人吗?”她问。
景詹抬了抬眼:“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今天过完生日,已经迈过三十了。你爸跟我都觉得,你是时候考虑成家的问题了,虽然工作忙,但人不能把所有重心都放在公司。”
“前些日子,你徐叔叔跟你爸委婉提了句,想定下你和静姝的婚事。静姝样貌家世都是上乘,人品端正,行事有度,我和你爸仔细商量过了,适龄的女孩里,静姝是最适合你的。今天叫你回来,就是跟你商量这件事,如果你没有意见,就把这件事定下。”
姜书容跟他说这些话时很自然,没有拐弯抹角。
这在上流社会豪门家族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她和景擎宇当年也是同样接受安排。
景詹从小在这样的家庭里成长,有着超脱常人的理性和成熟,他能用更商业化的眼光来看到婚姻二字。
——不是爱情的结局,是用来利益交换的工具。
商业联姻有太多反目成仇撕破脸皮、或是表面花团锦簇暗地一片狼藉的例子,景擎宇和姜书容的婚姻维持三十年,一直和平、和谐,在外人眼中是“模范”。
事实上,他们确实相敬如宾。
能保持多年和谐的一个原因是,他们早就达成了共识:他们是名义上以及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他们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但私生活互不干涉。
这种模式和两人之间达成的默契,给了这个家一个固若金汤的躯壳。
景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不过十一二岁。
他从很早便看清了婚姻凉薄的底色。
景詹搁下筷子,在姜书容的注视下回答:“如果你们是在问我的意见,我没兴趣。”
姜书容微微有些惊讶。
景詹在他们的培养下成长成一个利益至上的人,足够理智也足够冷漠,没有过多的私人感情。
他并不会在意未来的妻子是谁,只要这个人是最合适的那个。
他一直以来也确实不负期望,在事业上的杀伐果决甚至胜过景擎宇当年。
极度自律,极度冷静,多年来身边没有出现过任何女人。
“你不喜欢静姝,还是身边有人了?”姜书容的后半句问得委婉,目光有探究的成分。
前不久,景詹身边养了个女明星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景擎宇耳中。
他大发雷霆,被姜书容及时劝止,没去当面质问景詹。为他挑选合适结束对象的事便提上日程。
餐厅的灯光是设计师特意选的,能将食物的色泽渲染到极致,增加食欲。
菜都是景詹爱吃的,但今天让人没什么欲望。
景詹似乎并不意外,或者说,并不慌乱。
“有什么疑问可以问我,不必信外面的传言。”
“我知道你有分寸。”姜书容斟酌了一下,“不过,你爸原本就不喜欢你们和艺人染上关系。因为沅沅的事,他对这个行业的意见很大。”
景詹静默数秒,答了模棱两可的四个字:“我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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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念桐最近很爱看书。
她房间的书新换了一批:《麻将赢牌技巧》、《麻将理论实战打法》、《麻将实战致胜百招》。
景詹来的时候,她正在研究《成都麻将高级打法》。
小满一边给她削苹果,一边传大牛的话。
“大牛哥说,有个轮椅的牌子找你做代言,给的钱挺多的,问你接不接。”
景念桐眼皮都没抬一下:“你见过哪个女明星代言轮椅的?”
“这不是正好你现在腿瘸了吗,打广告可信度比什么广告词都好使,大牛哥说这叫资源利用。”
景念桐微笑:“这么会利用,让他给我接个母婴用品的代言吧。孕妇装、营养品、胎教课,奶粉、婴儿床、纸尿裤,全线我都包了。”
小满叉了块切好的苹果喂她:“那可完了。你怀孕的消息放出去,世界要崩……塌了……”
最后两个字化成带着颤儿的气音。
景念桐顺着她的视线看,景詹立在门口,看样子已经把他们的对话该听的都听见了。
小满还在暗自懊恼说漏嘴,景念桐却淡定得紧,继续看自己的麻将宝典。
景詹走进来,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
用最复杂的语言讲最简单的技巧,通篇废话,用来糊弄门外汉。
安静片刻,他出声:“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说什么?”景念桐抬起眼,想了想,“哦,我前几天输给保镖的钱还没付,你记得结一下。”
景詹不作声盯着她,目光深沉。
小满觉得这气氛不适合自己在这儿照亮,悄没声地往外溜。
门关上,沉默的对峙,显得房间比之前更安静了些。
“你打算瞒我多久。”景詹问。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何必多此一举。”景念桐的逻辑严密,说得振振有词。
她耍无赖,景詹没跟她计较,绕过她兜的圈子,重新问了一遍:“如果我没有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告诉你干嘛。”景念桐把书翻了一页,抬头看向他。
眼睛还是那样漂亮,笑得很美,也很讽刺,“我生个孩子,也需要经过你的批准吗?”
这话让景詹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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