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四、五天。
泷村可寿子收到一封写有亲启字样的信。看到信封上的毛笔字古朴有力,发信人是市泽庸亮,她不由得大吃一惊。
可寿子马上想到,这封信可能是为久井文子的事而写,大概他会以资助者的口吻说她这次不幸蒙受灾难,请今后多加关照。就是说,她的直感告诉她,市泽有求于她。若是这样,她准备断然拒绝。这么想着,她打开了信封。
然而,信的内容出乎她的意料。
“这是第一次给你写信,但久闻你的大名。很想与你见面,但总没有机会当面向你致意。现在冒昧给你写信,首先深致歉意。”
转入正题之后,信上写道:
“前些日子,我见到一位贵夫人。闲谈之际,她说最近做了一件和服,想请人画上前卫派水墨画,问我请谁画好。当时我立即推荐了你。虽然久井文子也可列入考虑,但从那位夫人的爱好来看,我认为你最为理想。关于那位夫人,在这里我只能说是一位贵夫人。如果你答应了,自然会把她的名字告诉你,并安排你与她见面。不过,有一点需预先声明,她虽说是贵夫人,但不是旧华族。这件事如泄露到外面,很可能引起新闻界的轰动,从而给这位夫人造成麻烦。因此连向你询问可否,也未告诉对方,这点请你多多包涵。你如回话,请后天下午一点打电话到工业俱乐部,因那时我在该处……”
可寿子读完信后,颇感踌躇。与其说踌躇,不如说预感到某种意想不到的命运就要降临。
她知道市泽庸亮是财界幕后的有力人物,结交异常广泛。他现在虽不是社长或会长,但财界凡有活动,据说都与他幕后策划有关。实际上可寿子对久井文子获得这样一个有力的资助者,心里曾隐约羡慕过。她虽从来未对别人说过,但她以为市泽庸亮对久井文子的保护有些过分。
此外,她对深井柳北渐渐感到厌烦起来。
深井柳北带着他的前卫派花道自登场以来,巧妙地利用新闻宣传,似乎被吹捧成现代艺术的巨星了。可寿子自从和他合作以来,可以说获益匪浅。实际上,如果没有深井,她的艺术肯定不会象现在这样充满前卫派的色彩受到好评。
然而,两个人发生爱情关系以后,她才进一步了解,他外强中干,经济上很不富裕。他在那些表面华丽的活动上开销很大,有限的收入实难应付。而且,和以往的所谓“师家派”不同,他不主张收徒弟。聚集在他门下的人都以“同志”相称,由于赶了时髦,弟子们的“捐款”就格外少。举办一个展览会,耗资相当可观,此外,出于向社会显示一番的意图,他不断地出国,因此造成经济拮据。说来人们可能不相信,他有时甚至连付高级出租车的钱都不够,只好由在场的可寿子解囊。
不过,可寿子本身也需要相当的经费。展览会的费用姑且不算,她为了让别人不断意识到自己的存在,就必须经常选择衣着。确实,她穿的和服与众不同,这也是她受欢迎的一个原因。这和服的开支非同小可,每月花在和服店的钱至少在十万圆以上。
泷村可寿子读完信后,禁不住动心了。
信上写着是位贵夫人,仅从字面上看难以想象究竟是位什么身分的妇女。
如果这事实现了,泷村可寿子将再一次成为新闻话题的中心人物。新闻记者们将大书特书,自己将获得空前的宣传效果。可是,泷村可寿子想仔细揣摸信中的奥妙,市泽庸亮不用久井文子的理由是什么呢?当然她现在处于不能动笔状态,这是毫无疑问的。虽说如此,她对市泽庸亮推荐自己承担这一美差的真意仍难以理解。自己是久井文子的敌手,市泽庸亮理应敌视自己。如是这样,这次行动会不会是一个圈套呢?
可是,她反复考虑,又觉得不象是圈套。自己的画画到那样一位贵夫人的衣跟上恰恰合适,自己也有信心只会受到称赞,决不会出现失败。
此外,象市泽庸亮这样的人物,对财界和政界的对手还说得过去,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前卫派求墨画家大搞阴谋诡计,是不可思议的。
那么,他的心理究竟如何呢?
可寿子明白了,市泽庸亮要通过这次事件把久井文子彻底甩掉。不仅甩掉,而且要接近自己这个文子的对手。从市泽庸亮的性格来看,这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感到这封信将给她带来幸运。一来她可以通过这一工作的成功,进一步提高地位,为自己增添光辉。
二来接受比深井柳北有钱的市泽的庇护,自已经济上将大大富裕。她将成为社会上议论的奢侈人物。
可寿子决定按市泽的要求给他去电话。这时,她的脑海里闪过岛村理一谴责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