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村心想,是不是正在梦中?但看到的色彩又比梦中的鲜艳。虽然视觉还有些模糊,但已辨明是五颜六色的花和鸟在那里晃动。而且还有粉红色的光线照着。
他感到头后毫无力气。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有些昏暗的天花板,好像是光线受到遮蔽,因而形成阴影。这里显然不是自己的家,家里可没有这种优雅的船底形天花板。
躺着的感觉也与平时大不相同。枕头柔软而富有弹性;被子也光滑舒适,是丝织品作的。
他恍然大悟,向旁边一看,突然发现还有另外一张脸。
这张脸就在眼前,是一张端庄的女人的脸。解开的头发散乱着,高高的鼻梁给侧脸勾出明显的轮廓。女人的睫毛合在一起,眼睛紧闭着,柳眉微挑,轻轻闭着的嘴唇下,下颊尖尖,构成锐角。原来是平时常常见到的凸凹明显,近乎冷酷的可寿子的脸。
她身上的被子有些滑落,白皙的咽喉部和胸部袒露在外。淡褐色的大花睡衣,从肩部起向胸部缓缓隆起。
淡淡的光线洒在女人的脸上、脖颈上、睡衣上,投下波浪般的阴影。
岛村闭上眼睛,追忆起发展到这一步的过程来。
想起来了。自己先是和泷村可寿子进了一家饭馆。两人在那里谈了一会,又喝了啤酒。自己正想站起来离开时,突然脑子出了毛病,睡意大发。以后的事就记不得了。
要说醉了,睡意又来得太急,而且来势汹猛。
喝的是啤酒吗?不,不是啤酒……对了,一定是啤酒中放进了东西。
这么一想,记忆又苏醒过来:泷村可寿子曾让自己向服务台挂了电话。打完电话回到桌旁时,杯子里已斟满啤酒。她频频劝酒,自己一饮而尽。然后就顺着睡意的陡坡一直滑了下去。
岛村仅仅回忆起这些情况,然后匆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不要起来!”
旁边的可寿子说道。
她依旧双目紧闭,唯有嘴唇微微张开。
岛村这时才察觉自己穿着睡衣。睡衣浆得很硬。他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被脱掉西装换成这一装束的。他意识到,自己失去意识时曾一度被脱得净光。
“您睡得挺香啊!”
可寿子看着他说。她的瞳仁,她的微笑,都蒙着阴影,晃来晃去。
岛村看了看枕边,这是他每晚睡觉时放手表的地方。然而,今天表不见了。
“已经十二点啦!”可寿子说道,“现在回家已经晚了。”
“回家!”
岛村生气地说。
“我不是说您,是说我呐……一个女人这么晚能回去?”
可寿子盯着岛村。可能是光线的关系,她的眼睛显得更加黝黑。
“那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要回去!”
“光留下女的?这家饭馆的人会怎么想啊?”
“咱们一块回去,等天亮后走吧!”
“你,”岛村起身,坐在被子上,“真是那种女人?”
“什么意思?”
可寿子依旧让头发散在枕头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岛村。她没有遮掩那袒露的胸部。在这苍白的肉体前,岛村扭过头去。
“你应该有另外的人。”
“您说的是深井柳北?”她抢先一步嘲弄般地说,“那种人,不值一提!”
“已经没有兴趣了?”
“一开始就没兴趣。只是他不厌其烦地找上来。看来,你对我有很多误解啊……”
“那些事给我说也没用。”岛村打断了她的话,“反正我要回去!”
“我不放您走!”
可寿子坐了起来,睡衣歪扭。前襟敞开着。里面没有穿衬裙,她旋风般地转过身,一下抱住了岛村。
岛村觉得周围一晃,胸膛就被女人的身体有力地压住了。
“岛利君,你就依了我吧!”
“我就做这一件问心有愧的事,除此以外再不让你丢人。”
“可是……”
“是的,是我诱惑了您。那酒里我放了安眠药。”
“……”
“我老早就对你有好感。不,是从您身上感受到一种战斗的激情。”
“你”岛村推着女人的肩膀说,“想让我代替白川英辅吗?”
“胡说!”
可寿子大声说。刹那间,可寿子的脸已从上面压到他的脸颊上。她的双唇迫使他暂停了呼吸。她的手绕到他的脖子后,紧紧抱住,她的整个身体从上方压下来。由于重压,他的后背紧贴到被子上。她那散开的头发披落到他的脸上。她的舌头在他口中转动,不断吸着唾液。
女人在岛村身上就象一条爬虫一样。
“您说白川怎么啦?那个家伙……”
可寿子气喘吁吁地说。一股馊味冲上岛村的鼻腔。
“您不要胡思乱想……我并不想让您的报纸对我评论什么。像这样不闻不问就很好。千万不要写我……”
“……”
“我根本没有这样的打算。您和白川在人品上有很大区别啊……对您我早就感兴趣。不过,因为有久井文子,过去只在远处看着您。”
“……”
“现在已经不必对久井文子客气了,过去我们在艺术上进行过竞争,而这次我要占有你,我们又要作情敌了。”
可寿子抬起头来,凝视了岛村一会,接着皱紧眉头,向他的眼吻去。
“我真高兴!”女人边喘息边说,“这样我就死而无憾了!”
女人的睡衣不知不觉地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