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占有欲
第一考场的优秀学子久闻洛神大名,可惜他一直徘徊在第四考场,大家都没有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这次他大驾光临,自然先抛开个人学习问题,被裴神请上台,给一票学霸讲两句。
等洛行云把数学物理最后两大题各种解题思路并理科学习方法论轮番秀了一遍后,一众学霸跪下认神。
学神和学霸是有本质区别的。
学霸是成绩好的人。
像裴衍,他出于自身的高智商,仔细琢磨“考试”这门技术活,发展出自己应对考试的一套特殊方式方法，最后达到了全科目精通的地步。他搜集题库、分析走向、总结规律进而押题，是一门行走中的、莫得感情的考试机器。
而学神，是热爱学习的人。
像洛行云，对万事万物充满好奇心。他把数学当游戏,当工具，做题做得不亦乐乎。他在讲台上讲解的时候,谁都能从他眼里看出纯粹的热爱和极致的快乐,进而被那份纯粹所感染，所感动。
“这道题这样解可以，但还有一种更牛逼的方法……”
“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接下来还有更厉害的,你们等一等让我再说一会儿……”
学霸会让人感慨他怎么能考这么高的分儿。
学神却让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存在，不断攀登着人类心智的高峰，真好啊。
下课铃响,洛行云恋恋不舍地放下记号笔，冲着一黑板的五种解法，特别骄傲地向裴衍一扬下巴：你男朋友牛逼不牛逼？
裴衍的眼里，是挡不住的沉迷。
《回家》的音乐响起，有人上来问问题，有人来加洛行云微信，洛行云被围在人群中央，忙得不亦乐乎。
过了一刻钟，人渐渐都走了。
霍思明坐在位置上，给洛风打电话：“嗯，今晚的补习非常顺利……主要就是洛神给所有人补了一下数学。”
洛风：“……？！”
洛风：“那裴衍？”
霍思明：“大庭广众之下并没有任何接触。”顿了顿，又补充道，“班长好像确实情绪挺稳定的。不是前两天有女生跟小洛表白吗，班长吃醋了，也就努力读书这样子。”
电话对面的洛风放下心来。
要不是他弟这次考了个二百五，他是决计不会同意他去上裴老师新开的免费补习班的。有鉴于小霍成绩突飞猛进，洛风心中蠢蠢欲动，勉强同意今晚先试一试。他高中就为了养家糊口辍学了，对学神的世界并不了解。他知道弟弟很聪明，但他总也在考二百五，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他娘的是个什么道理，急得死马当活马医。
让洛行云去蹭裴老师的课，洛风最怕的是成绩没补上来，人没了。
现在听霍思明的说辞，虽然没什么效果，但人还健在，那勉强可以算作和裴衍对线打了个五五开，心中对裴衍的固有印象也好转了些。
上首，裴老师对洛老师道：“今天晚上辛苦你了。”
洛老师：“没事，我特别喜欢给人讲题。一开始还有点紧张，后来慢慢找到了感觉，特别装逼特别爽。”
裴老师抓起英语课本翻看着：“可是英语还没来得及补。”
洛老师大方地摆摆手：“我不需要……”补劳什子英语。
没提防裴老师突然抛出一个问题：“我是你老公，英语怎么说？”
洛行云小脸一红，磕磕绊绊地答：“youarehu……husband.”
刚报备完一切安好的霍思明抓着听筒抓狂：“怎么回事啊老洛！明明是iyourhusband！！iyour！！！”
高中辍学的洛风远离听筒：“你们学个英语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三个人整理完会议厅，一起回教室。
教室里还有人在打扫卫生，见他们进来，嘱咐他们一会儿关灯锁门。
裴衍走到空荡荡的位置上，拿出卷子：“刚才你说的第四种解法，我还没有完全领会。洛神教教我？”
霍思明困得眼皮直打架：“明天再说吧，都这个点了，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爱学习。”
裴衍从善如流地将试卷收起来，不经意间，修长手指划过纸张边缘，一道深深的伤口。
血珠争先恐后渗了出来。
勃郁的信息素，像火山喷发一般，从伤口中流泻。
霍思明被刺激得瞬间惊醒，赶紧抓起氧气面罩跑到外面，有多远跑多远。
夜晚的教室，突然就静了下来。
只剩下指尖的血，悄悄滴落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
在这一片极安静中，裴衍冲隔着个座儿的洛行云轻声说：“我想你了。”
洛行云不太好意思地挪开眼睛：“每天都见，想什么想。”
火烧火燎地默了一会儿，想起正事儿来：“你是不是吃醋了，欺负人家小姑娘啊？用你的高学力把人家一个年级前十的生生打自闭。”
裴衍眼里似有星光闪烁：“我不是那种，别人窥觑我的omega，我还大度装不知的人。”
也难以容忍一个对他心猿意马的人，留在他的身边，在他无法陪伴他的时候。
这是alpha卑劣到骨子里的占有欲。
“其实我们在奥赛班上也没怎么说话的。”洛行云抓了抓通红的耳朵，“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挺突然。我还想我把她拒绝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一直飘忽不定的眼睛抬起来，郑重地凝视着裴衍：“没敢告诉你，也是怕你会吃醋。”
“我吃醋，也不过多念念书。”
洛行云去了一声：“你不但念书，你还带领第一考场集体致富呢。”
他迈开长腿，坐到戚羽的位置上，轻轻戳了戳裴衍悬在身侧的手：“好啦，现在她乖乖回去学习了，还跟我说，争取以后五道口见。我们不会再一起上奥数课，你不要再吃醋了。小醋怡情，大醋伤身。”
“你把你的卷子拿过来。”
“真要大半夜讲题啊？”洛行云莫名其妙地抽过数学卷面。
“不是这张。”裴衍身不由己地舔了下唇角，“你最近，会用到的那些。”
洛行云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打开抽屉，把他最近在用的教材都翻出来。
裴衍接过，抬起手指，轻轻挤压伤口，更多的血。
深海森林的信息素从伤口涌落，落在洛行云的课本，洛行云的卷子，洛行云印着小鲸鱼的笔袋，还有洛行云的衣服上。
那气息是如此浓烈，像深海，也像海面上漆黑的风暴，让笼罩之下的所有物染上他的颜色。
教室里的日光灯管滋滋闪了闪，教室里肉眼可见地变暗。
洛行云扬起了脸，不由自主地喘息。
他和裴衍基因层面绝对契合，又有临时标记的强烈羁绊，他对裴衍的通感在与日俱增。
他能看到裴衍身上流出来的潮水淹没他的所有，然后是他本身。
湿润的、深邃的味道从腰往上涨，从他的袖子、他的下摆流进他的衬衫，轻柔占领他的每一寸皮肤，很快就没过了他的鼻梁。
他害怕到不敢动弹，又在濒死的窒息中，觉察到了内心深处那股癫狂的喜悦。
——他很喜欢。
——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裴衍的味道。
“还剩下你。”
逐一抚触他常用的东西以后，裴衍抬手，拨开那一绺留长的发梢，轻搭在他的后颈。
热烫的掌心，拢着大动脉，饥渴地用掌根摩挲了一下。
alpha倾身，琥珀色的眼睛和漆黑的眼睛对望。
指尖轻动。
在后颈的性腺上，用那受过伤的指尖，用那温热的、腥甜的、夹杂着浓烈信息素的血液，写了一行字。
leviathan
舌尖抵着齿列，轻轻念诵那个单词。
leviathan
我有深渊般的嫉妒。
我有深渊般的想你。
无法止息。
白炽灯滋滋跳动，到了崩溃的边缘。
在黑暗与明亮的间隙里，omega颤抖着把纤细的脖颈从他手里挪开。
初雪般磅礴的脉流远去了，他寂寞地立在原地。
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迅速地退去。
下一秒，温热的、湿润的嘴唇寻上来，吻住他指尖。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
在初雪的夜晚，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在将明未明的白炽灯下，他亲吻他指尖。
他标记他的所有物，也被他吞噬。
像赤红的血，从天而降，滴落在纯白荒芜的雪原。
然后苍青色的森林，瞬息铺开。
等霍思明回来的时候，教室里窗明几净，日光灯管微微摇晃，洛行云正在往裴衍手指上仔细贴ok绷。
霍思明眼看自己闻到就要晕倒的气息被蓝色小鲸鱼的绷带封印起来，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恨自己不争气的感觉。
“走了走了！”他催促道。
裴衍看了一眼窗外：“这样回去，会不会冷？”
洛行云摇摇头。
裴衍解开了外套，脱下了自己的黑色卫衣，套在他身上。
霍思明看着像支圣诞树的洛行云炸毛：“你们不是还在隔离的嘛！”
裴衍道：“是我把衣服给他穿，我不会沾染他的信息素。”
霍思明：“谁的衣服给谁穿、谁沾染谁的信息素都不行的好吧！”
那堆衣服动了动，从左右袖管里先后钻出来一只手。
然后是毛茸茸的脑袋，重见天日，小猫一样抖了抖。
今晚的洛行云格外安静，乖巧把整张脸埋在裴衍的衣领里。
大手拽住他的帽兜，帮他轻轻盖上。
“好了。”眼前的alpha用除了他们俩谁都听不见的声音说，“现在，你整个都是我的了。”
谁也抢不去。
洛行云一推开家门，洛风就闻出不对劲，定睛一瞧这明显不合身的穿搭：“喂，小老弟，你是穿着他的衣服吧？”
洛行云乖巧：“因为外头冷。”
洛风：“可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坐他的奔驰回来的吧？”
洛行云默默捏住两根帽带，嗖地勒紧，小脸皱成包子：“我男朋友，觉得我冷。”
洛风抓狂：“你们不是在二级隔离吗你这么穿他的衣服还坐他的车合适吗！！！！”
洛行云在被抓住之前嗖地钻进被窝里：“我不但要穿！！！我还要穿着他的衣服睡觉！你打死我啊！！！！你打死你唯一的弟弟去做个空巢老人吧！！！——我已经准备好面对疾风了！hasaki！！”
洛风：“……”
青春期的小omega，真的又皮又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