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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傅峥的心情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这个陈烁怎么回事,几次三番都对他的年龄出言攻击,每次见到自己,那眼神不仅充满敌意,要不是宁婉在场,那气势甚至恨不得和自己打一架似的。

自己此前根本不认识他,和他无冤无仇,怎么就招他恨上了?

不过傅峥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雷厉风行地去了姚康的工厂做了调查取证,证明工伤首先需要劳动合同,但姚康这些资料即便有显然也都灭失了,这黑工厂又没有给员工上过保险,因此只能通过现场取证,包括证人证言的收集、此前上工单姚康的签字、工服等等的物证入手,做完这些,又返回派出所和已经得知父亲情况的飞飞母子签了代理合同,之后再好好整理材料,就可以找工厂谈判了。

对于这类谈判,傅峥非常游刃有余,对这个案子也十分有把握。

唯一让他有些在意的是陈烁。

做老板,一定要对下属足够宽容和大度,更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便以前遇到业务能力特别糟糕的员工,傅峥也都能保持冷静,甚至鲜少对他们背地里的攻击或吐槽予以反馈,但每次遇到陈烁的主动挑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傅峥都忍不住要回击。

傅峥诚恳地想了想,觉得这样不行,两人目前可能还要在社区长期共事,还是万事以和为贵,自己有必要主动化解下对方的敌意。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给高远打了个电话:“陈烁这人是不是人品不行?挺喜欢搞小团队排挤别人弄内斗的?”

结果高远的回答和他的预料大相径庭:“没啊,他口碑挺好的,年轻有为,踏实肯干,办案子热情积极,长得也帅,在所里人气很高呢。”

傅峥愣了愣:“他和同性那是不是都处的不太好?”

“没啊,所里好几个男律师和他关系挺好的,平时周末还一起约着打球呢,而且情商可高了,再难缠的客户,陈烁出面,也都搞的定,我们都打趣呢,谁要能和他处不好的,一定是自己有问题,奇葩中的战斗机!”

“……”奇葩战斗机傅峥顿了顿,冷笑道,“你把他派到社区来到底什么意思?是嫌我一个高级合伙人坐镇社区还有搞不定的事吗?”

“我怎么会对你的能力有怀疑呢!”高远求生欲很强地解释起来,“我特批他到社区来不过是成人之美!”

傅峥皱了皱眉:“什么?”

“就你也知道吧,之前你这个岗位,是陈烁申请的,后来因为你,他才没能来,但说实话,你说社区有什么好的?确实是边缘化的业务,所里正常是没人愿意去的,陈烁尤其又跟着挺好的团队,真的犯不上去社区,可他三番五次地特意申请调去社区,你说为了什么?”

“为了在基层锻炼?”

“人家又不是你这样的高伙,这些年轻律师本来就活跃在基层!哪里还需要再累积点基层经验啊?”高远无语道,“陈烁这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傅峥抿了抿唇:“他想干吗?”

“你知道陈烁和宁婉是一个高中的吧?人家以前入职单上,为什么选择我们所这个问题下面,填的清清楚楚,就两个字――宁婉,人家就是为了宁婉来的!你没发现陈烁看宁婉眼神都不一样吗?这明显就是暗恋啊!”

高远啧啧有声道:“你想,我看着这样一段马上就要成的佳话,我为什么要阻挠呢?你自己说了对宁婉又没那意思,那陈烁一直一往情深,我就做个红娘呗!何况陈烁和宁婉,男才女貌,登对得不得了,陈烁这么几次申请想去社区和宁婉一块儿不就是为了增加接触的机会,好追求对方吗?”

傅峥顿了顿,冷静地反驳道:“可陈烁不是宁婉学弟吗?比宁婉还小,幼稚,不成熟,姐弟恋能有什么好结果?”

“切,你这就是不懂了,现在就流行姐弟恋,小狼狗小奶狗可受欢迎了!”

“还小狼狗呢?我看那是狂犬病。”没来由的,傅峥心里有些不太愉快,他想起陈烁莫名其妙的敌意,顿时觉得很是讨厌,心下也更是不悦,“只有成熟的男人才有魅力,陈烁那种,和宁婉根本不搭……”

“得了吧你,还成熟男人有魅力呢!你知道网上怎么称呼我们这些年纪的人吗?人家叫我们老狗比!”

“……”傅峥噎了半天,才憋出几个字,“怎么这么粗俗!”

“不过,你突然问陈烁的事怎么回事?”高远是个聪明人,联系上下文一想,就有些顿悟了,“他对你态度不太好?”

“恩。”

“那你也担待点,人家这是荷尔蒙青春期要完成雄性竞争,就和求偶期的动物一样,看到别的雄性,就要忍不住有战斗欲,陈烁还是小年轻嘛,难免对你有点敌意。”高远话锋一转,马屁道,“毕竟,你要想,他的敌意是一种对你的变相肯定,你要是个肥头大耳的秃子,人家就不会视你为威胁对吧?就因为你很优秀,陈烁这小孩才沉不住气嘛。”

傅峥的心情平静了一些,他觉得高远说的对。

高远继续劝慰道:“但你别说,他俩要成了,其实挺好的,夫妻两个同行很稳定,你以后不如把两个人一起收进团队,双剑合璧,你嘛,作为他们恋爱的见证者,也算半个媒人,以后这团队感情不是盖的!”

傅峥不想听下去了,光想到陈烁那张脸,他就心里不舒坦,把他弄进自己团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就算陈烁是要追求宁婉,但也不能成为他随时释放敌意的理由,谈个恋爱而已,这么强的占有欲简直有毛病。更何况宁婉根本没说和他谈呢!有自己这样的参照物在身边,宁婉能看上他吗?

呵。

“好了,不说了,我去忙了。”

高远显然没唠嗑尽:“哎哎哎?这就不聊了?你没什么别的要问的了吗?”

傅峥顿了顿,想了想,觉得确实还有一个问题有些在意:“还有一个问题。”

高远挺热情:“什么?”

“你觉得陈烁很帅是吧?”

“是啊,挺精神一小伙子。”

“那和我比呢?”???

高远愣了愣,傅峥这语气,怎么和找自己争风吃醋似的,难道自己夸陈烁帅,他还要吃味吗?都说有些人对自己特别在意的朋友也充满占有欲,没想到傅峥这么重视自己,甚至不允许自己多看别的男人两眼!

他心里一时之间有些动容:“峥,在我心里,还是你帅……”

结果话还没说完,电话那端就传来了傅峥嫌弃的声音:“你这个语调太恶心了,挂了,最近别打电话给我了。”

“……”

高远很委屈,这电话是傅峥主动打给自己的,问题也是傅峥自己问的啊!何况明明说了问一个问题,他这还问了两个呢!

傅峥和高远打完电话,觉得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了,陈烁比宁婉还小,也不过就是个不成熟的后辈,很多挑衅行为,一笑而过就行了。

而等傅峥回到办公室,陈烁倒是不在了,就宁婉一个人蹲在房中央,正捣鼓着一个硕大的纸盒子,她见了傅峥,松了口气,立刻露出了得救般的表情――

“还好你回来了。”

这话听着还有点像话,毕竟陈烁这种小年轻关键时刻确实不靠谱,还是成熟男性更值得依靠……

只是很快,宁婉的话打断了傅峥的思绪――

“你来的正好,陈烁刚才所里有点事先走了,明天才正式来社区上班,这个椅子我千催万催,倒是已经送来了,可惜我不太会组装,你过来帮我看看怎么弄。”

“……”傅峥一字一顿道,“你让我、帮陈烁、装椅子?”

宁婉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对啊,我们赶紧弄好,这样明天他来,就有椅子坐了。”

傅峥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自己当初来社区的时候,宁婉可不是这么热情的,那个廉价的塑料凳子,自己可是忍辱负重坐了好久,靠着自己的努力让宁婉改了观,才坐上了好椅子,怎么轮到陈烁,就一步登天了?

不过心情复杂归心情复杂,傅峥还是蹲下身,和宁婉一起把纸盒给拆了,虽然原本从没干过这种活,但傅峥还是不辱使命地很快把椅子给组装好了。

令他颇感欣慰的是,宁婉给陈烁买的椅子和自己的是同款,这点总算是一视同仁。

椅子组装好,宁婉很高兴,又拿了毛巾过来擦拭,然后叫傅峥去把外包装的纸盒收走,傅峥挺配合,只是等宁婉都把新椅子给擦干净了,傅峥这纸盒都没扔完,宁婉一抬头,才发现他正站在房中,手里拿着一张纸,皱眉抿唇死死盯着。

宁婉走近一看,才发现傅峥看着的正是购货单,上面写着椅子品名和价格,她走过去拍了拍傅峥的肩:“和你买的是同款啦!”

傅峥的表情有些克制,但似乎最终还是没克制住,他抿了抿唇,看向了宁婉,很快又移开了目光,有些不在意般询问道:“既然是同款,为什么陈烁的椅子比我的贵?”

宁婉挺欣慰的,傅峥这人吧,虽然家道中落了,但因为以前的少爷做派,有时候其实对价格细节都不太敏感,这次一眼就能看出同款椅子不同价,宁婉觉得他真的越来越会过日子,观察也越来越入微了,很是替他高兴。

“你那把当时店铺有折扣,陈烁这把没赶上活动,外加通货膨胀嘛,所以贵了快一百,但其实东西都是一样的。你那把更价廉物美性价比高呢!”

只可惜宁婉并不知道性价比高在傅峥眼里并不是什么好事,在傅峥朴素的价值观里,贵的就是好的,性价比高等同于廉价,在他只过10%的人生经验里,宁可买华而不实的东西,也不买性价比高的东西。

其实在社区以来,傅峥的臭毛病已经改掉了很多,如今看自己那两千两百多的二手家具,甚至都觉得还行,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同一把椅子,凭什么自己的就便宜,陈烁的就贵?难道自己比陈烁廉价吗?

傅峥的少爷脾气作祟,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计较什么,说到底,宁婉和陈烁,都是自己的下属,一个老板,应该大度些。

第二天一早,陈烁果真就来报道了,虽然社区律师也应该穿职业正装,可陈烁这从头到脚的装束,让傅峥只觉得他仿佛公孔雀开屏一般。

只是公孔雀开屏也有个度,就算是喜欢宁婉想追求,也不能穿的这样搔首弄姿过犹不及吧?

傅峥在心里冷冷地给陈烁扣了分――一个职业律师,应该以工作为重,即便工作中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顺带解决下感情问题,但不管如何,工作是第一位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陈烁是准备去结婚呢!

可惜准备去结婚的陈烁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双眼炯炯有神毫无遮掩地盯向宁婉,像个哈巴狗似的一会儿一个问题一会儿一个问题――

“宁婉学姐,这类咨询是记录在这个表格里吗?”

“电话咨询需要做回访吗?”

“这个案子案情复杂,我会梳理一下再给你汇报讨论!”

……

傅峥冷眼旁观,陈烁这人,倒是挺心机,明明这些事他自己都会,但为了夺取宁婉的注意力,就是时不时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又装出一副热心好学的样子,宁婉这傻的,根本不知道人家内心的一盘棋,还乐呵呵地手把手一路指点。

看来这职场,不会来事真的不行。

傅峥第一次从员工的角度看职场,觉得新鲜之余,也有些成竹在胸的了然,他调整了表情,露出了真诚的友善,看向了陈烁――

“陈烁,你有什么不会的,来问我就好了,这些很基础的东西,我来教你,宁婉那边还有一些总所的事情要处理。”傅峥笑得温和又正派,“反正当初我刚来社区,宁婉也是这么手把手教我的,我都记着,再教给你就行了,对我自己来说也算温故知新。”

对于傅峥的提议,宁婉倒是也很乐意,这几天她都和那位大par邮件联系,对方布置小作业,她就完成,一来一往,她对每天的邮件都很期待,对方的思路确实缜密又老练,宁婉在对方的“批改作业”里,每次都能有新的体悟。

昨天大par布置给她的题,她还没想出来呢,如今傅峥愿意帮忙,她简直求之不得:“那傅峥你带一下陈烁熟悉下环境,对了,还有给社区季主任那边提供下照片,就你之前来时候那些流程,你都帮他走一下。”宁婉感激道,“麻烦你啦。”

宁婉说完,果真到一边去忙自己的事了,昨天那道题挺有难度,傅峥预估她一沉浸到案例里,短时间内都没空去理睬陈烁了。

而果不其然,陈烁一听自己的对接人变成了傅峥,刚才的如沐春风立刻就没有了,他敛住了情绪,看向了傅峥。

傅峥抿了抿唇,表情自然地开始指导他处理社区咨询的记录,告知接听电话的注意事项,可惜陈烁却全程黑着脸,他敌意地看向傅峥,压低声音道:“你故意的吧?”

傅峥微笑:“我只是作为社区办公室的前辈,带一下后辈而已。”

陈烁也笑:“傅律师,我入社会比你早,工作经历而言,你才是后辈呢,所以也不麻烦你给我指点了,我还是自己摸索吧。”

“可社区工作和总所的工作区别挺大,很多经验是总所不可能积累到的,你真的确定不需要我的指点吗?”

陈烁抿了抿唇:“不需要。”

这浓烈的敌意,陈烁看起来都不打算掩饰了。

年轻人,真是沉不住气,傅峥也没在意,因为很快,电话咨询就来了,他忙于工作,等接完最后一通来电,才发现已经中午了。

“走走走,今天陈烁入职我们社区第一天,我请客,我们去吃顿好的!”宁婉情绪激昂,“吃日料吧!陈烁你最喜欢的!”

陈烁和煦地笑起来:“你还记着我喜欢吃日料呢。”

“傅峥,你日料也ok的吧?”

这都已经做好决定了,再问自己,那就不叫征询意见,而叫通知了,这虚假的形式主义民主,傅峥想,自己还能怎样,作为一个高级合伙人,还不是以大局为重顺水推舟不为难年轻下属吗?

“嗯。”

“那走吧!”

三个人便一起到了附近一家档次不错的日料店里,一点完菜,自然要聊聊天,然而明明一开始聊的话题是社区工作,陈烁一加入,很快就把话题给引到了别的方向――

“你还记得我们高中那个教导主任吗?她不是最讨厌我们校长吗?两人成天对掐那种,结果你猜猜我上次回学校知道什么消息了?他俩结婚了!”

“还有以前我们高中荣誉毕业的尹峰学长,不是在投行工作吗?听说辞职创业了,不少人投资他,结果他卷款跑了……”

“高中以前小花园里的动物角倒是还在,不过不止两只小兔子了,现在是一窝兔子,都是当初那两只的后代。”

……

陈烁不断回忆着和宁婉的高中往事,有说有笑的,而傅峥完全被排挤得像个局外人,他没有参与过宁婉的过去,根本插不上话。

“还有以前,记得我们一起去郭老师家里上英语补习班吗?老郭可真黑,两个小时的补习时间,一个小时发卷子做,第二个小时才批改。”

“怎么不是?他黑死了好吗?每次暑假补习班结束,就是单车变摩托……”

傅峥第一次被如此冷落,只闷声不吭地喝茶。陈烁这种行为很幼稚,以傅峥的履历来说根本不至于在意这种事,然而看着宁婉看向对方微微笑弯了的眼睛,傅峥觉得心里有点烦躁。这个刹那,宁婉全心全眼好像都是陈烁,好像完全忘记桌上还有个自己了。

这两人还没谈上恋爱,自己就已经像个多余的电灯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闷热,傅峥觉得越发烦躁了。

好在宁婉还是挺细心,她还是挺关心同桌别人的情绪的,和陈烁聊了会儿,便看向了傅峥,努力让傅峥也能参与到话题里:“傅峥你上学时候有遇到过这种老师吗?”

被宁婉闪亮的眼睛重新注视到,傅峥只觉得刚才被忽略的烦躁渐渐都平息了,他清了清嗓子:“没有,我们高中不流行补习英语,没有人补习这个,所以不会遇到这种老师……”

宁婉瞪大了眼睛:“竟然都没人补习?”

“嗯。”

“怎么会?我们高中补习的可多了!”

傅峥高中就读于国际私立学校,校内是纯英语教学,大部分同学都是外籍的,根本不走高考路线,确实根本不需要补习。

然而还没等傅峥解释,陈烁就又插了进来:“毕竟时代不同,傅律师那时候,高中可能还不流行补习呢,他那时候可能还没有素质教育呢!”陈烁微笑道,“因为年龄有点差距,可能高中时代的经历就也有代沟吧!毕竟这几年里教育改革还挺频繁挺快的。”

傅峥脸上的笑渐渐淡了,没了。

自己只是稍比宁婉和陈烁大了几岁,完全算不上老,但这个梗陈烁仿佛准备用一生一世了。

傅峥看向意气风发的陈烁,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有点不愉快了。然而年龄比宁婉和陈烁大这件事,又的的确确是事实……

高远是在电话会议上收到傅峥短信的,一般而言,没什么工作上的事,傅峥不太会主动发短信给自己,因此看到带有傅峥名字的信息闪过的刹那,高远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是自己之前和他讨论的破产重组案出了问题?还是别的?

他特意和客户打了招呼,中途暂停了会议,和客户另行约定了时间,然后才认认真真点开了短信――

“我老吗?”

映入高远眼帘的是一条只有三个字的短信,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十分符合傅峥的说话习惯,只是……只是这个短信内容,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啊!这根本不可能是傅峥会问的话!

高远想了想,谨慎的没有回答,他决定等。按照他的人生经验,一般先以这种几个字真假难辨的语气套近乎,再过十分钟后,对面大概就会发来“兄弟,其实我因被人嫌弃太老一时鬼迷心窍嫖娼妄图重塑自信,结果被抓,现在急着交罚款,这事儿太丢人,不敢给别人说,请务必打点钱到我的卡上,我的卡号是……”

傅峥的手机,八成是丢了。

只是等了十分钟,又等了五分钟,对面并没有发来要打钱的信息。高远想了想,觉得要不自己主动出击,给对面的骗子打个电话探探底。

“喂?”

只是等电话接通,无论是那冷艳高贵的语气,那暗含嫌弃的尾音,对面的声音和人分明就是傅峥啊!

高远疑惑了:“你手机没丢?”

傅峥的语气果然很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丢手机?”

“那你发那什么意思?谁说你老了?”

这问题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高远的错觉,总觉得对面傅峥一下子变得有些心虚,语气也相当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没什么,就突然想起来问问,你觉得三十岁很老吗?”

“不老啊!男人三十一枝花,人生才刚刚开始!事业上要能全面开花,最起码三十吧!”

“恩。”

虽然就只有一个字,但高远觉得,傅峥的心情好像好些了。

高远这个人,因为学法律带了点职业病,回答什么问题都习惯要全面要辩证,要从正反两方面搜集资料进行论证,于是他继续道:“不过事业归事业,我那个十五岁的小侄女,上次抓到她看言情小说呢,哎,你说我一看,那里面的霸道总裁男主角,清一色就二十三四,我一问怎么这么年轻,都没三十几的,小孩和我说,男人上了二十八就老的该入土了,哪里还配做言情男主角呢?”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傅峥什么也没说,但高远没来由的感觉到了一种低气压……

“我有点事,我先挂了。”

最后,傅峥抛下这样一句话,就径自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宁婉的错觉,今天的傅峥似乎有些郁郁寡欢,虽然平日里他话也不多,但今天显然更为沉默,尤其是他中途接了个电话回来后,整张脸仿佛都黑了……

不管如何,酒足饭饱后,三人便重新往办公室走,宁婉中途也接了个电话,季主任那边要求她代表社区去开个会。

“反正你们也都认识了,陈烁你就先熟悉下社区里的工作吧,有什么不懂的问傅峥。”

宁婉一走,房间里就只剩下傅峥和陈烁了,这气氛就有些微妙了。

陈烁瞥了眼傅峥:“刚才宁婉让我给你张电子照,说你帮我办流程,放小区公告栏里的。我照片发你。”

明明是新来的,但陈烁这姿态,倒像是个前辈,说话那语气,仿佛安排傅峥给自己跑腿似的。傅峥刚才就不太美好的心情,更加不愉悦了。

年长和经验是一种阅历,傅峥觉得自己作为领导,确实有必要让陈烁意识到这一点。

因此傅峥也没恼,只温和道:“那你把照片给我就好。”

果不其然,没多久,陈烁就发了一张简历照来,照片里他仪表堂堂精神抖擞,傅峥看着照片,露出了真心实意的微笑,然后一气呵成地发给了社区工作人员。

既然陈烁不需要自己的指点,又自我感觉良好,那这样的年轻人,还是需要接受一下社会的锤炼的。

……

半小时后,傅峥刷新网页,陈烁那张相当英俊的照片已经挂在了小区网站上,他抬手看了看腕表,在心里默默的倒计时。

果不其然,一小时后,办公室门口就出现了好几个老阿姨,再过了片刻,人越来越多了,一下子呈井喷状态涌进了办公室――

“哎呀,我有个法律问题想咨询,陈律师是吧?陈律师,我先来的,我先问,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呀?”

“陈律师,你新来的啊?长得真帅啊,没对象呢吧?”

“小陈啊,我也想咨询一下……”

……

陈烁这辈子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虽说此前吃饭宁婉也提点了自己社区法律工作挺繁重,但他从没想过会这样,明明上午还没什么事,结果下午就一窝蜂涌来了这么多现场咨询,并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老阿姨都探头探脑地往自己这里涌。

陈烁一下子被挤得水泄不通呼吸都快不畅,他只能努力引导道――

“我们社区有两位律师,来不及咨询的各位也可以到傅律师那边去……”

结果自己这话还没说完,就被个老阿姨给打断了――

“我们就想问问你啊小陈,傅律师我们早认识啦,你多大啦?”

“是呀是呀!小陈阿姨和你加个微信吧?以后有什么法律问题就问问你!”

……

陈烁不知道社区的套路,又没有宁婉在场,只能被一堆老阿姨围住“解答”法律问题,等拉拉杂杂把这些阿姨都打发走,他已经开始有些怀疑人生了,丝毫没有想到,这仅仅是因为一张照片引发的惨案……

傅峥云淡风轻地看着这一切,偶尔喝一口茶,颇有一种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感觉,有些小年轻啊,确实要敲打敲打,很多时候,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