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咱们是一个娘的亲兄弟, 现在都住在县城,以前再多矛盾,这么多年也该消散了, 今后咱们兄弟还是常来常往的好,娘知道我们兄弟关系亲密,也会高兴的。”
韩洋觉得兄弟俩能在县城相遇,算是一种预示, 预示着他们兄弟间的关系会有所改善。
韩泽的表情困惑不已, 眉头夹得紧紧的:“谁在乱造谣,咱们兄弟一直好好的,什么时候有矛盾了?”
顿了顿, 他拍拍脑门子, 恍然道:“也是,这些年,我忙着开面馆,你在县城上班,你二哥又在老家, 见面的时间是少了, 不知道的人该以为咱们兄弟吵架了呢。这样吧, 咱们先去动物园,等孩子们看了动物, 中午一起吃个饭。”
韩洋:“......”
韩洋纠结的不行, 他一直觉得大哥是个怪异的人, 小时候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把吃的留给他们,他常常不解,怎么会有这么无私的人呢。人人吃不饱的情况下,有个包子馒头啥的,不应该紧着自己的肚子吃饱,再管其他兄弟姐妹吗?
娘伙同韩老瞎欺瞒家里人,当时,他是不抱希望的,觉得娘病急乱投医,谁会相信一个算命老头的话呢?有那迷信的,也多半信半疑,偏偏大哥信了,还主动站出来支持家里拿钱给他找工作,更支持小妹念了大学。
最后,更因为相信韩老瞎的话,他还去做了结扎,这么多年也没个儿子,想必今后也不会有了。
他就纳闷了,家里人对大哥做的种种事情,他都不在意吗?
他苦笑道:“那大哥还生喜兰的气吗?”
提到韩喜兰,韩泽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叹口气道:“喜兰是我亲妹妹,我怎么会生她气,是我这当大哥的没本事,要是我稍微能干些,也能给她撑撑面子。”
果然!
通过刚刚的判断,他可以看出大哥这几年虽然挣了钱,脾气仍旧没有改变,还是那个会把仅有的馒头让给他们吃的大哥,这样的大哥怎么会生喜兰的气。
不过,他也看出,大哥虽然没生喜兰的气,喜兰的所作所为却让大哥非常自卑。
他想了想说道:“大哥,喜兰谈了对象,是她高中同学,也是老师,前段时间她对象找关系把她调到了县五中教书,今天周末,咱们都休息,要不把她喊来,咱们兄妹聚聚?”
韩泽笑了,一副为妹妹骄傲的样子:“喜兰果然有大出息,几年时间就调到县城教书了......”
转而神色变得黯然,他摇摇头道:“还是不了,你也知道我是个大老粗,不会为人处世,也不会说话,喜兰现在谈的对象是老师,认识的全都是文化人,免得我到她面前说错话,让她没面子,我还是不往她面前凑了。万一出了丑,还不够丢人现眼的。”
韩洋:“......”
原先,他想着大哥和喜兰之间有隔阂,几兄妹在一起聚聚餐,他在中间说和说和,帮喜兰说些好话,让大哥原谅她,今后兄妹间好好相处。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大哥从头至尾就没生喜兰的气,既然大哥没生气,他再帮喜兰说好话,显得多余了,也会让大哥觉得他莫名其妙。罢了罢了,假如喜兰真心同大哥恢复到从前的关系,她自然会来找大哥,毕竟嫌弃大哥不会处世的是喜兰。
“爸爸,你们聊完没,我想买玩具。”旁边传来韩旭晨的催促声。
韩洋回头,旁边的韩洋媳妇就玩笑似的说道:“晨晨,你大伯挣到钱了,让你大伯给你买。”
韩旭晨睁大眼睛望向韩泽,眼里有着期待,大伯虽然打过他一次,但他的记忆里大伯还是很疼他的,每次回老家,大伯就会给他买好吃的,堂姐堂妹都没有。
那时他不明白原因,后来听到他妈妈和外婆嘀咕大伯家的事情,才知道大伯之所以对他好,是因为大伯娘生不出儿子,想让他将来给他养老,既然大伯想让他养老,让他买个玩具应该会买吧?
韩泽笑了笑,看着韩旭晨说道:“晨晨,大伯家没儿子,你想要大伯买玩具,就得给大伯当儿子,不如这样吧,大伯现在就给你买玩具,等会你跟大伯回家,怎么样?”
韩旭晨抿抿嘴,大伯果然想让他给他养老,居然拿玩具哄他,他韩旭晨是那么好哄的吗?糖衣炮弹是收买不了他的,他喜欢玩具,可是,他更喜欢爸爸妈妈,大伯再好,也不是他爸爸。他小脑袋绑紧,不停摇晃道:“大伯,我不要跟你回家,不要给你当儿子,我不喜欢你,我不要你买的玩具。”
韩泽笑着哄道:“不如这样吧,只要你说喜欢大伯,大伯就给你买玩具,怎么样?”
不愿给他当儿子可以,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韩旭晨脸上带着警惕,大伯又要哄他,坚定的说道:“我不说。”
只要他不说喜欢大伯,大伯应该不会让他当儿子了吧。
韩泽看向韩洋,笑着道:“老三,你这儿子不错,抵得住诱惑,这么哄他,他都能坚持住,这么小的孩子真难得。”
韩洋:“......”
韩洋媳妇:“......”
臭小子,平常的精明劲儿跑哪去了,先让你大伯把玩具买了,到时候他还能强行把你拽家里去不成?
韩泽拍拍韩旭晨脑袋瓜子,说道:“其实,在你说不愿给大伯当儿子时,大伯已经不打算让你当儿子。但是看到你这么喜欢你爸妈,连玩具都不要,也不愿离开他们,真是孝顺,大伯喜欢孝顺的孩子,本来打算奖励你一个玩具.....”
韩旭晨眼睛一亮。
看着小子晶亮的眼神,韩泽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大伯想了想放弃了这个打算。”
韩旭晨嘴巴一撇。
韩泽继续道:“因为大伯发现咱们晨晨是个很棒的孩子,竟然能抵抗住对玩具的诱惑,这种不受东西诱惑的精神,非常难得,大伯觉得这种精神要好好保护,所以绝对不能给你买玩具,有了今天的事情,大伯相信,咱们晨晨在遇到其他诱惑时,也能抵抗住,成为让你爸爸骄傲的好儿子。”
韩洋:“......”
韩洋媳妇:“......”
韩旭晨想:是不是令爸爸骄傲的好儿子,他不知道,他只想知道爸爸会不会给他买玩具?毕竟像大伯说的那样,他为了留在爸妈身边,抵抗住了诱惑,爸妈该奖励他。
韩泽满脸遗憾的摸摸脸颊,没想到,居然会有孩子不喜欢他。
四丫头看见爸爸脸上遗憾的表情,大声道:“我喜欢爸爸。”
五丫头歪歪脖子,笑眯眯的脆生生的道:“我喜欢爸爸。”
上面三个大点的丫头,看着两个妹妹的话,全都脸颊红红的,极为别扭的道:“我们也喜欢爸爸。”
“好好好!”韩泽感动的摸摸几个丫头的小脑袋,还是闺女真贴心,再多儿子也不换。
韩洋:“......”
大哥和几个侄女什么时候感情这么好了?
韩旭晨双眼不舍的望着那玩具,他同学有个同样的玩具,他眼馋了许久,想着今天来动物园磨着爸爸妈妈给他买一个,心里却知道希望不大,毕竟爸爸要下岗了,家里断了一半收入,爸妈怎么肯让他买玩具,浪费钱。不过,他刚刚表现的那么好,爸爸应该会同意给他买玩具吧?
韩洋见儿子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几个侄女怀里抱着的玩具娃娃,苦笑一声,谁的孩子谁疼,肉疼的掏了几块钱,把儿子眼巴巴盯着的那个玩具买了,看着儿子脸上重拾笑容,他觉得花几块钱,也值了。
心里有点感慨,大哥还是那个大哥,结扎后没机会生儿子的他,可能已经打定主意招赘,变得极为娇宠闺女,这样的大哥让他很不习惯,毕竟大哥的疼爱给了自家闺女,显然顾不上家里的小子们。现在大哥那么会挣钱,但凡他能像以前那样疼爱家里几个小子,哪怕他下岗失业,他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韩洋媳妇看那几块钱,就换来这么一个小玩具,心肝肺都疼了,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买它做什么?向着旁边的吴红梅抱怨道:“韩洋就会娇惯孩子,有那钱还不如买些零嘴儿啥的。”
吴红梅拉着五丫头,笑着道:“他们兄弟都是这德行,韩泽还不是花了几十块钱给几个孩子每人买了个玩具娃娃,要我说有那几十块钱,买啥不行?”
几十块钱的玩具?
韩洋媳妇神色有些僵硬,给孩子花几块钱买玩具她都心疼死了,老大给几个丫头片子竟然一次性买了几十块钱的玩具,却面不改色,这实质性的差距,让她很不是滋味。
什么时候,老大家的日子这么红火了?
要知道几年前,韩家几兄弟,只有他们家日子过得最好,现在老大家不仅赶上他们家,甚至超过他们家一大截子了,这种落差感,不能不让她失落。
她面色复杂,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吴红梅,这一打量,她眉心狠狠一跳,这,这是吴红梅?吴红梅有这么好看、有气质?以前那个畏畏缩缩、自卑懦弱的大嫂到哪里去了?
想到这里,她目光缓缓的移到几个丫头身上,几个丫头怀里抱着玩具娃娃,脸上带着朝气满足的笑容,身上穿着县城商场里才能买到的衣裳,脸蛋白白嫩嫩的,比县城里的小姑娘还要漂亮、好看,哪里还有以前的干瘪瘦弱。
以前她还犯嘀咕,老大两口子也不知道上辈子作了什么孽,儿子生不出就算了,几个丫头没有一个好看的,指望这几个丫头招赘,她觉得太难为人家男方了。
现在她发现,这几个丫头根本不丑,以前不好看,想来是因为瘦弱的缘故,她们底子好,吃饱喝足了,自然而然就变好看了。
想到重男轻女的婆婆,以前可不是跟着老大家住的,现在她跟着老二住了,老大家反而变得越来越红火,大人孩子们全都精气神足足的,让人一瞧就知道,这家子日子过得非常好。
...
县城一家的餐馆里,韩喜兰对着餐桌对面的小姑娘不停赔不是,讨好的道:“咱们今天将就着吃,下次,我和你哥再请你吃你说的那家面馆的面条,怎么样?”
小姑娘名叫刘锦媛,是韩喜兰对象的妹妹,正在读高中,父母兄姐宠着,脾气既霸道又娇气,她夹了一筷子菜,撇撇嘴哼道:“我吃饭用的是我哥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你请客。别说你跟我哥还没结婚,就是你们结婚了,我哥也是我哥,他也不能不管我。”
韩喜兰面色一白,看向她的对象刘锦华,见他面含笑意,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握紧拳头,她忍,扯了扯嘴角语气不自然的道:“你是你哥的妹妹,你哥当然会管你。”
刘锦媛撇撇嘴,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心里不情愿,哼道:“我哥管不管我,你说了可不算,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韩喜兰很是委屈,她看向刘锦华,向他求助,刘锦华拍拍她的手,安抚道:“我父母身体不好,经常去医院,长年累月的吃药,他们的退休工资只能满足他们自己的需求,媛媛年纪小,还在上学,我不能不管她,她今后上学的吃喝花用,我得负责。”
“这......”
韩喜兰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原先刘锦华怎么没跟她说这事?现在两人关系全校皆知,已经跟学校请了婚假,在商量结婚的事情,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
刘锦华拉着她的手,笑着道:“我知道,你上学的全部费用都是你几个哥哥凑的,所以你肯定能理解这事,对吧?”
韩喜兰只感觉全身冰冷,她理解,她理解什么?她根本不理解。几个哥哥凑钱给她上学,花的不是她的钱,她当然没有感受,因为他们是她的哥哥,她花的非常理所当然,现在出钱的变成了她,她怎么可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