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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襴堂,灯火通明。
张居思翘首以待夏蕊的归来,连最喜爱的红米枣糕都置之一旁。
“小姐,依老奴看,您今晚做的不对……”安嚒嚒叹气道:“要是让夫人知道您瞒着她给顾二夫人送酸辣水煮鱼过去,又要不高兴了。”
张居思不以为然,说道:“月襴堂的事情,我不说母亲怎么会知道?”
她喝了口茶水,问安嚒嚒:“难道你会去告密?”
安嚒嚒惊诧万分:“小姐,老奴伺候您一辈子了,忠心耿耿……”她眼里带着伤心:“您就是这样想老奴的?”
“没有。”
张居思见安嚒嚒较真了,想到自己是喝她的乳汁长大的,心里就歉疚,“嚒嚒,思姐儿是胡说的,你是我乳母,别和思姐儿一般见识。”
“老奴自是不敢的。”
安嚒嚒开口:“只求姐儿能明白老奴的心意,老奴就是立刻死了,心里也是甘愿的。”
她常年地跟在张居思身边,唯一的儿子和她都不亲近……却被这样的误会,胸口闷的难受。
张居思亲自倒了盏茶水端给安嚒嚒,放软了语气:“嚒嚒,思姐儿相信你的。”
正说着话,夏蕊进来了,屈身给张居思行礼:“小姐,酸辣水煮鱼给了顾二夫人。”
“她说什么了吗?”
张居思莫名就有些紧张。
夏蕊摇摇头:“奴婢到的时候,顾二夫人和五小姐在用晚膳,听了奴婢的来意后,二话不说,当着奴婢的面把您给的酸辣水煮鱼摆在了桌面上……还托奴婢向您道谢呢。”
“真的?”
张居思欣喜地问。
“真的。”
张居思娇艳的小脸带上了笑容。
她想嫁给顾暖,第一巴结的自然是孙氏……孙氏对她认可了,顾暖定然不会反驳一手拉扯他长大的母亲。
读书人不都信奉百善孝为先吗?
一夜过去。
顾晗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和往常一样,张居龄一早就动身去了衙门。
她翻了个身,望着承尘发呆。
自从有了身孕后,身子便犯懒……张居龄开始起床、穿衣她隐隐约约的都知道,就是睁不开眼。
睡觉前,其实俩人还在说话,她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却模糊地记得,最后自己被人搂在了怀里,还亲了脸颊。
顾晗想了一会儿就起床了,丫头进来伺候她梳洗。
“少夫人,这件衣衫可以吗?”
桃红选了件粉蓝色绣红梅傲雪纹褙子,“……料子薄一些,现在刚好能穿。”
顾晗看了一眼,应承下来。
桃绿端着一盆栀子花进来,绿叶白花,芳香素雅。
格外的清新可爱。
顾晗问她:“哪里来了?”
秋阑阁没有栽种栀子花。
桃绿嘻嘻一笑:“四小姐让人送过来的,说是您怀着身孕,多看看花草心情会舒畅。”
“张居思?”
顾晗对着妆镜画眉,闻言手停了停,说道:“摆在廊沿处吧。”
懒得猜张居思的意思,索性离她远一些,时常地看不到。
就算有真的有危害,也没有关系。
桃绿应“是”,屈身行礼后,又抱着栀子花走了出去。
顾晗也起身去东厢房给母亲请安。
孙氏起来有一会儿了,正和顾晞坐着说话。
“母亲,五姐姐,我起来晚了。”
顾晗笑着坐到俩人的身旁。
“没有。”
孙氏揉了揉女孩儿的发丝,“你怀着身孕,多睡一会才好呢。”
“母亲说的对。”
顾晞也说道:“你这时候睡的多,孩子在你肚子里就长的快。”
这是哪的说法?
顾晗忍俊不禁,让梁嚒嚒摆早膳。
梁嚒嚒才走几步,又回头问:“摆在哪里?”
“……东厢房吧,我和母亲、五姐姐好好说说话。”
梁嚒嚒领命去了,丫头们抬着檀木圆桌子进来。
早膳一般都是清淡的,除了熬制的白薯燕麦粥,剩下的就是鸡蛋煎饼、土豆丝小菜、杏仁饼、九层咸糕,还有几样腌制的小菜。
有一道松鼠桂鱼是顾晗特意吩咐的,她知道母亲喜欢吃鱼,顿顿都离不了。
“外脆里嫩、酸甜适口,味道极好。”
孙氏喝了半盏粥,筷子果然伸向了松鼠桂鱼。
“您多吃点。”
顾晗说着话,选了鱼肚子上的肉给孙氏夹了一筷,转头和顾晞说:“五姐姐,你也尝尝。”
顾晞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顾晗:“你和张居思相处的怎么样?”
怎么说起张居思了?
顾晗一愣,对着母亲和顾晞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她性格高傲,心眼又多……经常给我使绊子,我和她不怎么说话。”
“那就怪了……”孙氏接上了话茬:“她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我喜欢吃鱼,昨晚还特意送过来一份……就是太辣了,我没有吃。
她对我们这么热情,还以为和你很要好的。”
顾晗秀眉紧皱:“无利不起早。”
孙氏看了眼女孩儿,想起昨晚上李嚒嚒说的话,问:“……她讨好我们做什么?”
顾晗语出惊人:“张居思可能看上了我哥哥,想嫁去顾家吧。”
“啊!”
孙氏筷子放下,也不吃了,“是她自己和你说的还是你婆婆找你的?”
张家竟然在打暖哥儿的主意……这还了得。
“都不是。”
顾晗摇摇头:“是我猜的……不过也八九不离十了。
张居思向我侧面打听了很多哥哥的消息。”
“暖哥儿不可能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
孙氏的脸色冷凝:“她趁早死了这份心。
咱们二房在家里一向不起眼,又只有暖哥儿一个男子……要想振兴二房,暖哥儿光靠自己争气是不行的,还得有一个强大的妻族做后盾。
张家虽然出了两个进士,但比着咱们顾家,还是差了太远。”
再说,就张居思对自己女孩儿使心眼这一条,她也不会容许嫁到顾家来!
顾晗没有吭声。
母亲说的虽然是她自己的想法,但基本也代表了顾家的立场。
顾家出来的孙辈系嫡子,就算母亲不管,祖父和祖母也会为其挑选各方各面都合适的。
他们的想法更深远——要的是顾家百世不衰,荣华兴盛。
前世的时候,哥哥就娶的是武定侯的外孙女。
“张居思确实配不上哥哥。”
顾晞想起她在顾家时顾暖对她的照顾,说无微不至谈不上,但也尽了一个做兄长的本份。
又想起在定远侯府赏花时,张居思对顾家的侮辱,平生头一次强势了起来。
顾晗抬眼看了看她,给她夹了一块杏仁饼。
早膳一过,王氏就派人来请孙氏她们过去,说是府里请了戏班唱戏,让一同热闹热闹。
顾晗以身子不适拒绝了,顾晞就留在秋阑阁陪她。
天刚到中午,热气就汹涌而来。
路两旁的柳枝低垂着,无精打采。
翰林院修撰是清衔,没有实际的政务。
张居龄又是刚进翰林院当差,侍读学士徐励就让他跟着自己稽查理藩院的档案。
顾景然作为翰林院学士,主要负责起草诏书。
偶尔也会参与史书的编辑、校勘。
翰林院作为社会地位中最高的机构,正厅分为典簿厅与待诏厅。
典簿厅是掌奏章、文移,以及对吏员、差役的管理。
而待诏厅就只缮写、校勘。
到了吃午膳的时候,张居龄就去了前一厅的偏房休息。
树鸣则去了膳房打饭。
翰林院为了方便和彰显其社会地位优越,设置的有专门为学士做饭和休息的地方。
十分的舒适。
饭菜还不错,是简单的四菜一汤,有荤有素。
色香味看着也不错。
张居龄才坐下吃了几口,顾景然的小厮飞石就敲门进来了,拱手行礼:“姑老爷,大爷请您一起过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