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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些?”
顾晗不大相信。
“就这些。”
张居龄笑着摇头,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连我都不信了?”
“……不是的。”
顾晗摆摆手:“我就是觉得你说的太简单了,母亲也答应的太爽快了。”
张居龄轻咳一声,夹了一筷鲈鱼肉放到顾晗的碟碗里,说道:“我剔过刺了。”
顾晗夹起来一尝,鱼肉上淋了醋和酱油,“味道有些酸酸的,还不错,好吃。”
她最近都喜欢酸的,感觉吃了胃里很舒坦。
“好吃……你就多吃些。”
张居龄见妻子的注意力转移了,笑着又给她夹了些鲈鱼肉。
顾晗吃的开心,便不再追问张居龄怎么和王氏说的了。
她一贯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既然张居龄不愿意说,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能不去桂花苑晨昏定醒再好不过了……少了看王氏的脸色不说,也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戒备张居思明里暗里的挤兑和暗示。
喜儿回了桂花苑。
许嚒嚒正拿着牛角梳给王氏梳发。
而王氏却在想张居龄昨儿来桂花苑找她的事情,那个庶三子如今是无法无天了,开口就说顾晗有孕在身不需要她照料……作为张府的当家主母,又是顾晗的婆婆,听到这样的话,怎能不生气?
她才反驳了不到两句,又被庶三子给顶回来了,说她愿意照料也无妨,顾晗好好的就成,要是出了意外,他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混账羔子!一想到这,王氏就心口闷着痛。
顾晗娘胎里就有弱症,女人生孩子又是在阎王殿里走一遭,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难道要都赖在她身上不成。
许嚒嚒见王氏沉默不语,说道:“夫人,您让喜儿姑娘去三房跑一趟是对的,也向三少爷表明咱们的立场……三少爷今时不同往日了,咱们暗地里防着他调查他,估计他也和咱们一样呢。
不然也不会和您说那样的话……他也是在威胁您呢。”
王氏的声音拔高:“我难道还怕他?”
“您当然是不怕的。”
许嚒嚒帮王氏绾了牡丹髻,戴上赤金双鸾点玉珠钗,说道:“但是,你不得为二少爷、四小姐想一想吗?
咱们还怀疑是三少爷害了大少爷……”
“是了。”
王氏从杌子上站起身,“我就是怕张居龄再动了害安哥儿和思姐儿的念头,才让喜儿去三房呢……他敢害了宁哥儿,我和三房就没完,须从长计议。
他们两口子住在府里,我就不信,一点点错处都找不到?
再者,我也想通了,就是因为我不用照料顾晗,她真的出了事才和我没有关系呢。”
她笑起来,问许嚒嚒:“嚒嚒,你说对不对?”
许嚒嚒想了想,屈身给王氏行礼:“夫人高见。”
等吃了早膳,宁氏、张居思等人便来给王氏请安了。
王氏的表现和平时没有什么区别,先是和大孙子春哥儿玩耍了一会儿,然后才和张居思说话。
“思姐儿,你可有好好地跟着王师傅学女红?”
她在绣灵坊给女孩儿请了一位女红师傅,主攻湘绣的,在京都小有名气,大名王琴汀。
“母亲放心,女儿一直都是认认真真地学……还要给您绣件博古图呢。”
张居思娇笑着开口。
“好孩子,有志气。
母亲等着你。”
王氏一脸的慈爱。
张居思和王氏撒娇说了会儿话,才察觉到顾晗不在,她说怎么感觉有些不大对劲,像是少了什么……她问道:“母亲,三嫂嫂今儿怎么没有过来?”
女孩儿一提起顾晗,王氏的心情就不好了,和张居思也是和宁氏说道:“老三媳妇有了身孕,她身子单薄,以后就专注在秋阑阁养胎,不用来桂花苑给我请安了……你们也别过去打扰她。”
张居思眨眨眼,去拉王氏的手,“母亲,三嫂嫂好容易有了身孕,女儿想去看看她。”
“思姐儿!”
王氏瞪了她一眼,“不许去。”
她养的女孩儿她最是了解,是个活泼单纯的,被老三两口子卖了估计还给人家数钱呢。
宁氏抱着自己的儿子,喂他吃冬瓜糖,闻言看了母女俩一眼,又低头继续喂儿子。
顾氏有喜,看母亲话里话外的意思,倒不像是欢喜的……
张居思无缘无故地被母亲瞪,不解又委屈:“母亲,三嫂嫂她……”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王氏打断了,严厉地:“……行了,管人家做什么,顾好自己就不错了。”
她喊张居思的乳母安嚒嚒,吩咐道:“拉你们四小姐下去。”
安嚒嚒屈身行礼,和夏蕊、夏兰一起,半劝半哄地和张居思退下了。
王氏看着女孩的身影走远了,才叹了口气,和大儿媳妇宁氏说道:“思姐儿不懂事,你做大嫂的以后就得多教着她点……毕竟,宁哥儿就她一个嫡亲的妹妹。”
王氏说话了,宁氏就算心里不情愿,一般也都是虚心听教的,“媳妇儿知道了。”
王氏看着大儿媳妇妇低眉顺眼的样子,还有一旁依偎着她的春哥儿,语气柔和下来:“母亲得了两盒春茶——茉莉香片。
你拿回去喝吧。”
“媳妇儿喝的少,母亲自己留着……”宁氏拒绝了。
“都是老婆子了,喝不喝的也没有什么关系,你还年轻,而且母亲知道你喜欢喝这个……让你留着喝就留着喝。”
王氏摆手让许嬷嬷去库房取。
宁氏起身行礼:“谢过母亲。”
春哥儿也能听懂话了,有模有样地跟着宁氏说道:“谢谢祖母。”
小奶音讨喜的很。
王氏笑起来:“你个小鬼精灵。”
一屋子站着伺候的丫头、婆子们也跟着笑。
秋阑阁里。
顾晗正坐在香妃长榻上看花样本子,是关于绣小孩子肚兜和鞋面的。
张居龄站在一旁和她说话。
“夫君,你觉得福寿双全好看还是福至心灵好看?”
张居龄看了看蝙蝠一、寿桃一、古钱二,然后又去看一个蝙蝠、一个寿桃、一个灵芝……他看不出有哪里好看的,但妻子的眼神殷切,又不能直说,就笑了笑,问道:“你和我说一说,都有什么寓意?”
“蝙蝠代表的是幸福,寿桃是长寿的意思,古钱当然就是钱、富有。
所以就是期待幸福、长寿和富有。”
顾晗侃侃而谈,自从她得知自己怀了孩子后,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精神头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张居龄看妻子的眼睛闪亮亮的,禁不住亲了她左脸颊一口,问道:“另一个呢?”
顾晗放下本子,伸手搂上了张居龄的腰身,仰着头看他:“蝙蝠和寿桃都表达的是一样的,就灵芝用了它的灵字,说是幸福的到来使人变得聪明灵秀。”
张居龄轻轻地摸着妻子的头发,十分的宠溺:“你怎么知道的这样多?”
得状元郎如此的夸奖,顾晗脸一红,起身要躲,却被张居龄按在了怀里,逗她:“问一句,就要跑吗?”
“……妾身才不跑呢。”
顾晗小嘴一撅,却不回答张居龄的问题,只问他:“夫君……你看哪个花样子更好看一些?”
“听你讲过后,我倒认为都好看。”
张居龄低头去亲顾晗的红唇,辗转缠绵了好一会儿才放开,说道:“晗儿,要不,这两个你都绣吧……只一条,不能累着了。”
屋里站着伺候的几个大丫头早低下头去,个个羞的脸都红了。
“好的……”顾晗抚着胸口喘气,平息了会,才开口:“我虽然身子不好,但绣个肚兜却是累不住的。”
“那就好。”
门外传来小丫头的通禀,说是树鸣有事情求见三少爷。
张居龄顿了顿,和顾晗说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回。”
顾晗“嗯”了一声,拿了花样本子往下翻着继续看。
张居龄去外面和树鸣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回来了,去净房换了圆领衽青袍、中间绣了鹭鸶的补子出来,“杨若在前院等着我呢,裕王府摆了宴席,王爷邀我去赴宴。”
六品文官的补子中间都绣的是鹭鸶。
“裕王府?”
顾晗一愣,她没有记错的话,裕王府的王爷是朱高栋,后来的隆庆帝。
“是。”
张居龄见妻子神色有异,问她:“怎么了?”
“……没有。”
顾晗笑了笑,说道:“你赶紧去吧,别让王爷久等了。”
属于张居龄的康庄大道已经展开了。
前世他就是进了翰林院两年后才在裕王府给朱高栋当了侍讲侍读,也由此认识了大量的对他仕途相关的人,为他进内阁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这一世,她当然希望张居龄更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