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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嫂嫂,你这里的桃花酥真香甜……”张居思捏了一块,就着茶水,吃了一口看向顾晗:“我还以为咱们府里的,数我的做饭婆子做的吃食好吃呢,没想到秋阑阁的技艺更高。”
顾晗喝了一口茶水,说道:“四妹妹若是喜欢的话,待会我让丫头都给你包上……”
张居思银铃般地笑起来,“谢谢三嫂嫂。
不过……”她大眼睛眨了眨,无辜地开口:“三嫂嫂,把你的做饭婆子给我,怎么样?
我再让母亲拨几个得力的送过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谚语还有这样用的?
顾晗的秀眉皱了皱,自己的做饭婆子都是梁嚒嚒选的可靠人……张居思说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想要她的人。
“……四妹妹张口了,一个奴婢,原本也该让给你的。”
顾晗笑笑道:“但你也知道,我的身子骨自小就不好,嫁进张家后,也是时常病痛的,好在做饭婆子很不错,我也吃习惯了,猛一换人就怕难适应……”
张居思见顾晗不愿意,心里也有些不痛快,一个奴婢而已,还如此的舍不得……脸上的表情就冷淡些:“别的什么……都不如三嫂嫂的身子要紧,我不过是句玩笑话,你不用当真的。
更不敢往心里去。”
“哪能呢。”
顾晗说道:“四妹妹最是通情达理的,要不然这些话我也不会直接对着你说出口了。”
通情达理这一顶大帽子压下来,张居思说不出话了,她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顾晗也没有挽留她,让丫头把她吃的桃花酥包了起来。
张居思出了秋阑阁后,还是不高兴。
她看了眼夏蕊手里拿着的桃花酥,烦得很,“去扔掉。”
“四小姐……”夏蕊愣住了,问道:“您不是挺喜欢的吗?
在少夫人那里,您还说好吃呢。”
“蠢货!我现在又不喜欢了,不行吗?”
张居思看着夏蕊,骂道:“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得了,话真多。”
夏蕊“嗯”了一声,再不敢吭声了,抬手就要扔。
却被一旁的陶嚒嚒伸手拦住了,“四小姐,您既然不喜欢了,不如赏给奴婢们,让她们也尝个新鲜,总比扔了好……您还在西跨院里,要真是扔掉,被三少夫人的人看见了也不好看。”
张居思想了想,觉得陶嚒嚒说的有道理,便和夏蕊说道:“……你拿着吃吧。”
“谢谢四小姐。”
夏蕊惊喜地屈身行礼。
这是四小姐第一次赏她糕点吃。
张居思摆摆手,示意不用。
“四小姐。
你以后还是少和三少夫人杠上吧,你不是她的对手。”
陶嚒嚒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
“嚒嚒,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张居思不服气的问道,“我是你教出来的,难道你就真的对我没有信心吗?”
陶嚒嚒摇头:“不是没有信心。”
“那是什么?”
陶嚒嚒看了看张居思。
还是笨啊。
问话的时候连脑子都不过……她解释道:“三少夫人是和您不一样的人。”
“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是因为她的出身吗?”
“有一点吧。”
陶嚒嚒笑了笑:“三少夫人是很聪明的人,而且她都能赶在你说话之前判断出你想要说什么……这样的人,你如何斗的过?”
张居思虽然不服气,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陶嚒嚒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既然她都这样说了,总有她的道理的。
张居思走后不久,桃绿就探头探脑的去找顾晗,“少夫人,四小姐不是个好人。”
她的一双眼睛晶亮亮的,说话的时候,小嘴还撅着,好像受了莫大的欺负一般。
顾晗刚喝了碗枸杞银耳羹,听桃绿这样说,就笑起来,问道:“怎么啦?
她凶你了?”
“也没有。”
桃绿说道:“……奴婢刚才去回事处,听见四小姐和那个陶嚒嚒说话,奴婢不好上前,就躲在了一旁,谁知道她们竟然在说你的坏话……”
顾晗有心逗她,就问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桃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反正不是什么好话,少夫人不听也罢。”
四小姐她们说的那些话,什么少夫人聪明、厉害……都是好听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却不像好话,她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好了。”
顾晗伸手揉揉她的丫髻,“我都知道了,你出去玩吧。”
桃绿还是觉得顾晗不大相信她,又上前一步,十分的认真:“少夫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您一定要相信奴婢……咱们不理四小姐了,好不好?”
“好,我相信你。”
顾晗抓了一把窝丝糖给她,哄道:“……有几个相熟的小丫头等你踢毽子呢,去吧。”
桃绿还小,心思单纯,说话还是个孩子一样的。
要是仅靠着知道人的品行好坏,就能不相处或者不理会,那人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怨怼愤恨了。
桃绿歪头看了看顾晗的表情,才笑嘻嘻地出去了。
少夫人应该是真的相信她吧,不然怎么会给自己窝丝糖呢。
这窝丝糖肯定是奖励自己的。
日子进入农历七月,是初秋。
太阳便没有那么强烈了,微风里还夹杂着凉爽的气息。
张居思去了桂花苑给王氏请安。
“母亲,您怎么了?”
张居思问道:“您的气色看着很不好,脸都是黄的。”
“唉……”王氏叹气,不想和女孩儿说的,却又忍不住地唠叨:“我在操心你大哥的事情,他都一夜未回了。”
许嚒嚒站在王氏的身后给她捏肩,笑道:“大少爷一定不会有事的,您放心。”
张居思点头,“许嚒嚒说的对。
大哥常年的在外边做生意,东奔西跑的,不回家的时候也多的很,您不用担心他。”
说着话,她还给王氏满了盏茶。
王氏招手让女孩儿近前来,拍拍她的双手,说道:“你说的母亲都明白……但是,母亲就是忍不住地担心你们。”
天下的母亲都是一样的,哪个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女操碎了心。
冬天怕儿冷夏天怕儿热……一辈子都是操心的命。
“母亲……”
张居思刚要再劝说两句,府里的柳管家匆匆忙忙地就跑了进来,连礼节都忘了,见了王氏“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夫人,大少爷……他……”
他额头上都是汗水,脸色蜡白,话都说不出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
王氏从圈椅上站起身,柳管家是她带来的陪房,一向最是稳重的,府里的大事小情吩咐他去做,从未出过差错……他人又有眼色,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是绝对不会麻烦自己的。
“大少爷怎么了?
你倒是说话啊?”
王氏嘴唇都在哆嗦,心里的不安无限地放大。
她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去听柳管家说了什么。
柳管家用袖子摸了把脸上的汗水,战战兢兢地开口:“大少爷……大少爷他死了……尸体已经在前院的花厅里了。”
“你说什么?
!”
王氏一句话才落地,便直挺挺地往后倒去,许嚒嚒和喜儿她们吓得慌忙去接,又掐人中又灌热水的。
过了好一会儿,王氏才悠悠转醒。
张居思也吓坏了,一边扶着王氏坐下,一边说道:“母亲,您先别着急,也许是奴才们弄错了……”她全身也是止不住的颤抖,大哥怎么会突然死了?
昨日见到他,还和她说笑呢。
“奴才不会弄错的……是京兆衙门的差爷亲自过来府里的,现在还留在前院的花厅没有走。
大少爷的尸首也摆在那里……说是有人鸣鼓报案,但出来后又看不到人影,只留了张纸条。
他们顺着纸条上写的,在乱葬岗找到的大少爷……身体已经浮肿了。
奴才确认无疑,就是大少爷。”
柳管家说道:“奴才想着老爷不在家,也让小厮去昭文斋通知了二少爷、和三少爷。”
夫人虽然主管着府里中匮,但这种事情,妇人还是不好做主的。
“你在骗我是不是……”王氏心口疼的直犯呕,声音尖利:“宁哥儿还那么年轻,怎么就突然死了?”
怪不得这两日她右眼皮跳的厉害,心烦意乱的。
做什么事情都做不进去。
原来是宁哥儿出事了啊……母子连心,她心里是有预兆的。
“夫人,咱们去花厅一趟吧,差爷说……还等着您去认尸呢。”
柳管家抬眼和王氏说话,“您得去看一看。”
“你不会是在胡说吧?”
张居思还是不愿意相信。
“四小姐,造谣大少爷生死的事情,给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啊。”
王氏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踉跄着起身,也不让丫头们扶,直接挑帘子往外走。
柳管家、张居思、许嚒嚒等人也都紧跟其后。
花厅的庑廊下,一具尸体用白色麻布蒙着。
王氏每接近一步,眼泪就流的更厉害。
她走的快,张居思跟的都小跑,也不敢开口让王氏等她。
王氏掀开麻布的一角,只看了一眼,便认出了是自己的长子,失声痛哭:“……宁哥儿……你怎的抛下母亲独自去了……”长子身上的荷包,是她亲手缝的,里面装的是晒干的菊花,让他清热明目的。
“母亲……”
张居思也看到了。
张居宁的脸铁青,眼前黑紫黑紫的……她“啊”地一声,墩在了地上。
夏蕊、夏兰去拉她:“四小姐……”
王氏哭的凄惨,伺候她的奴仆也跟着落泪。
“母亲,快别哭了。”
张居安和张居龄一起走了过来,张居安去搀王氏,“您起来,别跪着了。”
他也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张居宁,眼圈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