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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晗的几个大丫头都听到了内室的动静,面面相觑。
有心进去伺候吧,三少爷和少夫人又没有开口唤她们……不进去吧,干站在外面等更不像回事。
“姐姐们,喝点热水不?”
桃绿身穿水红色比甲,笑眯眯地东耳房走过来。
她脸蛋圆圆的,长着一双晶亮的眼睛,面相就很机灵。
她是孙氏在锦绣苑挑的,给女孩儿做陪嫁的。
年纪看着还小,梳着丫髻。
“就知道吃喝,你还能做什么事。”
巧玲如今管着她,嫌她话多:“……今儿是少夫人的好日子,当好差事吧。”
桃绿也不恼,笑着应是,和她们低声说道:“我瞧着张府比咱们顾府小多了,咱们少夫人住的地方也小,还比不上……”
桃红看了眼不远处站着伺候的,王氏赐的丫头,瞪了一眼桃绿:“休再乱说,小心我明日禀报了少夫人,赶你出府。”
“好姐姐。”
桃绿慌忙作揖:“你饶了我这一次,再不敢了。”
她眨着眼睛,十分的淘气。
桃红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早晚会在你的这张嘴上出事……”
桃绿嘿嘿笑着,依旧拿眼去瞄张府的丫头。
张居龄亲自舀了热水,给顾晗清理。
碰触之间免不了情动。
他都极力地忍住了……
顾晗累的狠,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第一次的夫妻之礼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快乐而言。
但却是必须的,因为次日王氏的嚒嚒会来验收喜帕……拿不出来才是最尴尬的,还会引起非议。
前世时,二房张居安的媳妇就闹了这一出,虽然事后也说清楚了,是张居安喝的酩酊大醉无法动作引起的,但王氏却一直讨厌着二儿媳。
是和讨厌她不一样的,带着轻视和看不起。
也不是只有王氏这样,世上的婆婆大都是一样的,总对着陌生的儿媳妇怀有敌意,怀疑其对儿子的忠贞。
张居龄穿着单衣,领口处松散着,隐约能看到紧窄、精壮的腰身……顾晗扭过头去。
她前世和张居龄是夫妻,相处几载……他紧不紧张,对自己渴不渴望还是知道的。
两人几乎相偎依着,张居龄全身僵硬,某一处却异常精神。
他在为自己而忍耐,许是在体谅她的身体……想到这一点,顾晗的嘴角微微翘起。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愿意为对方忍耐,这对于新婚夫妻来说,都是一个很不错的开端。
换了干净的素色褙子,顾晗又被张居龄抱到了拔步床上。
除了龙凤双烛,其他的烛火都灭了。
西次间暗淡下来。
巧珍出了一口气,看来主子们是歇息了。
作为陪嫁过来的一等大丫头,她在秋阑阁还是很有话语权的。
“……姑娘们先回屋吧。”
她笑着去了对面,和王氏赏的两个大丫头屈身行礼:“明日有拜见少夫人的时候。
值夜的事情由我们几个来便好。”
她指了指巧玲、桃红她们。
两个大丫头都是十五岁左右的年纪,模样很周正,一个身穿素黄色比甲,一个身穿藕荷色比甲,见巧珍行礼,忙跟着回了礼,“……姐姐客气了。
以后有什么活计尽管吩咐妹妹就是。”
说着话,身穿素黄色比甲的又介绍道:“妹妹贱名冬雪,她是冬平。”
早早看见几人头戴赤金的簪子,白玉耳坠……就知道是少夫人贴身的丫头了。
巧珍笑着唤了桃红几人,互相打了招呼,之后冬雪和冬平先下去了。
夜色深了,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旁边是稀稀疏疏的星星。
满院子的红灯笼散发着橘色的光芒,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按照习俗,这些红灯笼是要亮一夜的。
次日一早,张居龄陪着顾晗吃过早膳,去了前院,他要帮着张修招待前来认亲的亲属或者熟识。
毕竟,他是新郎官,不出场是不可能的。
他走后不久,伺候王氏的许嚒嚒便笑着过来了,屈身给顾晗行了礼,“三少夫人,奴婢去内室拿个东西。”
顾晗点头,让巧珍抓了一把银裸子给她。
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
许嚒嚒用锦盒装了喜帕,和顾晗告辞。
新夫人对于喜帕一事都是害羞的很,偏三少夫人根本没有当回事。
眼神尤其清明。
……不是个好对付的。
顾晗换了身正红绣缠枝蔷薇纹褙子,玉色马面裙。
她昨夜睡的晚,精神不大好,又让桃红给细细地补了妆。
为了让别人看着她稳重,梳发时特别要求把两侧的刘海都绾上去。
桃红的手巧,三两下便绾成了倾髻,用一对蝴蝶镶红宝石的点翠固定。
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
耳朵上配的是金花丝点翠三多耳环。
端庄又大气。
顾晗对着铜镜反复端详,满意极了。
去宴息处的路上,顾晗问巧珍打赏的东西都带齐了没有。
“一对年年有余的金手镯,两袋金豆子,一袋八分的银裸子。”
巧珍把荷包摊在手心里,让顾晗看。
顾晗点点头,准备这些东西足够了,她是小辈,收礼会多一些……金手镯是给宁氏的儿子春哥儿准备的,昨日没见到,想必今日会抱过来的。
春哥儿原名张灏春,四个月大,穿着绿色的稠布褂,带着瓜皮帽,胖乎乎的,非常可爱。
也不认生,顾晗抱他时,还咧开小嘴笑了一下。
“嫂子,他长的好像你。”
顾晗把金手镯给了宁氏,笑着说道。
宁氏面对儿子的目光温柔的很,“俗话说儿子肖母,闺女肖父……等你生了儿子,也会长的像你。”
顾晗的眼神黯淡了一瞬,她是个儿女缘薄的……前世就是,嫁给张居龄六载,什么也没有给他生出来。
宁氏见她不说话,以为抱累了,让乳母接过了春哥儿。
宴席处摆了六、七桌,大都是女眷,还有几个女眷带来的顽童,跑着闹着……相当的热闹。
顾晗一一给抓了把金豆子。
王氏坐在主位上,和同胡同的太医院院使李夫人说话。
李夫人算是媒人,理应坐在主桌上。
李夫人看顾晗的身子真就好了,心里十分纳罕,给她了一对墨玉手镯做见面礼,还拉着她说了好一会话。
这些女眷大部分和张家交好,也有的是冲着张居龄的少年解元来的,张家的二少爷还未婚配,去年便中了举人。
弟弟那么优秀,哥哥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谁家还没有几个正当嫁龄的女孩儿。
再说了,张家新娶的三媳妇是顾家嫡出的六小姐。
顾家那是什么人物,正经的百年世家,听说家里孙辈的少爷们个个都没有娶亲……不管攀上了谁,可都是大造化。
如此一来,她们看顾晗的眼神就热切起来,给了她很多的见面礼,还拐弯抹角向她打听……
饶是顾晗前世的时候经历过,也被缠绕的不轻。
好在这些女眷都是善意地询问,她心里也知道,能说的就会多说几句。
张居思无聊地坐在杌子上翘起双腿玩,她看三嫂嫂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都快抱不下礼物了,就翻了个白眼,“三嫂嫂,要不要借给你几个丫头?”
收的礼还真多,大嫂那时候怎么不见这些女眷大手笔地给礼物?
还不都是巴结。
顾晗回头看了看,笑的温婉:“谢谢四妹妹费心,不必了。”
她前世时和这个小姑子打交道最多……最是了解情况的。
要是让她帮一次什么忙,承情都得承一辈子。
张居思见她不需要,也没有强求,转身去看灵姐儿和绿姐儿玩翻绳了。
差不多午时左右,宴席处的席面便摆上了,先上的是冷碟——炙骨、油鸡、红鸭、风鱼等。
吃了一轮后,热茶才上,有八宝酥鸭、荷花鸡茸、八宝酥鸭……女眷们喝的是米酒,用糯米酿制的,香甜也不醉人。
顾晗禁不住劝说,也喝了两杯。
与此同时,前院也喝上了,这会儿正热闹。
杨若也来了,他是和永康侯家的小侯爷徐沛一起过来的。
到地方才发现,定远侯的次子王致名在席上和张居宁喝酒。
徐沛的脸色阴沉下来,几个月前,他和王致名打过一架,闹的满京都沸沸扬扬的。
他张家什么意思,竟然请了王致名?
在打他的脸吗?
张修看着乌眼鸡似的俩人,头都大了,他不知道王致名会不请自来,更不知道徐沛也会过来……他是长辈不假,可是在京都的地界上,长辈算个屁。
功勋和爵位才是实打实的。
定远侯爷王志勇是武将,长年征战沙场,老了才留在京都养老……功勋自不用说。
别看赈灾粮的丢失牵扯到了王家,只要圣上不发话,一时半会的,定远侯府就倒不了;徐沛更了不得,他是世袭的侯爵,祖祖辈辈都得圣上的恩宠眷顾。
这俩人,他谁都惹不起……
张修愁的直搓手。
“大哥,父亲的书房新养了两只画眉鸟,你领王世子去瞧瞧?”
张居龄把酒杯一放,和张居宁说道。
“是是是……”张修从位置上站起来,“声音洪亮,歌声悠扬婉转……”
张居宁接收到父亲的眼神,笑着把王致名拉了起来。
“当真唱的好听?”
王致名问道,他最喜欢画眉鸟了。
家里养了十数只。
张修点头,笑道:“是雌雄一对。”
“哦。”
王致名有了兴趣,随张居宁往雅斋的方向去。
雅斋是张修的书房。
张居龄起身去迎杨若和徐沛,“怎么来的这样晚?
酒都喝一半了。”
杨若笑的爽朗:“本来时间挺早的,谁知走到半路马尥了蹶子,死活不肯往前走了……我们没办法,只能步行……”
徐沛听他说话,忍不住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