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将曾大人和杨幕僚送走之后转身回到内院也没能闲着。显然今天这个沐休日他是没有什么福分可以过得悠闲舒适了。老元一脸怪异的来禀告道:“高家二公子带着两个朋友来找少夫人了。”
陆离侧首看向谢安澜,谢安澜也是一脸不解,显然她也不知道高胖为什么会这么快又来找她,难道是为了上次帮她的报酬?这也太着急了一点吧?不过,交易就要守信这一点她还是知道的,所以虽然觉得高胖太着急了还是吩咐芸萝去书房替自己取了一个东西过来。
跟着高齐来的人自然就是王五和罗子,不过三人的模样却让人有些意外。原本王五两个就鼻青脸肿倒是没什么,但是这一次高胖那张硕大的脸上居然也青青紫紫的。这是哪位英雄下的手啊。
高胖显然并不觉得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丢人现眼,看到谢安澜立刻颠颠的奔了过来,坐在一边的陆离倒是被他给直接就忽略过去了。
“陆少夫人!你猜我们干什么了?”高胖兴奋地道。
谢安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还用猜?自然是大家了。而且看起来还是打输了。”
高齐嘿嘿一笑,回头看看两个伙伴,骄傲地道:“我们把颜老三那个混蛋玩意儿揍了一顿!”颜锦庭的身手自然比他们厉害一些,但是俗话双拳难敌四手,所以虽然他也受伤了,但是在他们三人的围攻之下,颜锦庭也伤的不轻。
“这是为什么?”谢安澜不解地问道。
高胖愤愤然,道:“你还不知道么?那天在静水居打架的事儿,就是这个混蛋唆使的。”
“哦?你怎么知道的?”
王五连忙挤到高胖身边道:“我们把最开头挑事的那子抓来狠狠地揍了一顿。他是颜老三让他这么干的。”
谢安澜抚额,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他可能是骗你们的?”
“唉?”三人面面相觑,他们还当真没想过这个可能。他为什么要骗他们啊?
谢安澜道:“我觉得…以那位颜侯爷的性格,就算是想要挑事儿,应该也不会拿自己的事情来。在高家被人打败的事情,那位侯爷应该巴不得所有人都忘得一干二净才对吧?”
“这个……”高齐摸摸下巴,对于颜锦庭他自然是必别人都要了解得多的。也不得不承认谢安澜得好像很有道理。高齐顿时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但是…那天如果不是颜老三泼了姓郑的一身酒,怎么会有这事儿?”所以,这事情是颜锦庭那货指使的,不是顺理成章的么?
看看眼前三张长相大各异,但是却都明明白白的写着“没错,就是这样!”的脸,谢安澜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面上却笑道:“这件事我心里有数,你们就别费心了。对了,你们把侯爷给打了,不会有事吧?”还打了一个光禄寺卿的公子,不过那位自己就有把柄被人捏着,倒也无所谓了。
高齐不在乎地道:“谁怕他呀,打了就打了呗,他还打了我们呢。”此时的高胖并不知道,在定远侯府里,靖远侯府那位老夫人已经找上门去了。而等待他的必将是一顿火辣辣的竹笋炒肉。
“夫人,这两位是……”坐在一边被人忽略良久的陆离终于开口了。
他一开口倒是吓了高胖一跳,“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
两个伙伴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这么大一个人,人家一直坐在这里他居然没看见。当然,跟高胖那硕大的身形比起来,陆离确实是没有什么存在感,除了身高。十九岁的陆离在身高上倒是比将满十八岁的高胖要有那么一些优势。但是他是坐着的,于是高胖盼到谢安澜跟前之后就完美的忽略了被他挡在了身后的陆离。
陆离认识高胖,但是却不认识王五和罗子。
谢安澜笑道:“这两位是工部侍郎的五公子,和武略将军的公子。”
两人连忙向陆离见礼,神色间都有几分局促。
倒不是他们害怕陆离的身份地位,而是他们这样的纨绔对于这类有本事的人总是怀着几分莫名的情绪的。要么就是不屑一顾,要么就是敬而远之,总而言之的脱不了两个词,那就是羡慕嫉妒。更何况他们之前还欠着人家好大一笔钱呢虽然被谢安澜做主免了,但是对上主人家总还是有几分心虚的。
陆离微微点头,看向谢安澜。以眼神示意:这就是你的那三个二货?
谢安澜点头。
陆离表示赞同:确实是够二的。
高齐三人本来就是来邀功的,虽然这个功只邀了一半就中途夭折了,但是就高齐自己来,找个理由揍颜锦庭一顿就已经是一件足以让他高兴半个月的事情了。所以也不在意,既然没事了就挥挥手表示告辞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书生坐在旁边总是让人觉得很不安全。高胖在心中默默念叨着,面上却半点也不曾表现出来。如果让别人知道他高家二公子居然会怵一个读书人,那多丢脸。
谢安澜也不留人,只是再三叮嘱他们三人别再管这事儿了,就让人送他们出去了。当然一起送出去的还有那份高齐心心念念许久的减肥秘籍。
送走了三个纨绔公子,院里顿时清净了下来。陆离看着谢安澜问道:“这事儿你怎么看?”
谢安澜懒洋洋地道:“颜锦庭没这个脑子,与其怀疑他,我还不如怀疑郑家那位呢。”
陆离蹙眉道:“真的不需要我帮忙么?”
谢安澜摆摆手道:“这是我要做的事情,什么事儿都让你帮忙做了,我干什么呢?反正待在京城也挺无聊的,就陪他们玩玩呗。更何况,你自己的麻烦也不吧?你们那位曾大人,今天总不可能是专程来探望下属的吧?”
陆离淡然道:“他来问我该怎么对付那些与权贵勾结的拥有大片土地的豪商,顺利将夏税收起来。”
“那确实是个大问题啊。”谢安澜坐起身来看着他道。虽然她并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却也明白这样的事情从来都是牵连甚广的,并且绝对是与大多数权势豪商对立的。敢做这样的事的人,基本上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曾大人乃真英雄啊。”谢安澜感叹道。
陆离淡淡地瞥了一眼,道:“他也是没办法,税收不上来,他这个承天府尹难辞其咎。更何况,如果不是陛下暗地里透露出这方面的意思,你真的以为他会无缘无故地想起这些?大不了不做承天府尹了,随便犯个错哪怕被贬下去都比这事儿好办。”
所以,其实曾大人也是十分苦逼的。
皇帝陛下暗地里对你透露点什么,那是他信任你。你听见了,不仅不能告诉别人,而且还不能当成是没听见。不然皇帝要你这个心腹来干什么啊?如果可以,曾大人也很想自己的下属用皇帝陛下的这一招。但是很可惜,第一他的下属没有他那么善解人意,第二,他的下属也不是他的心腹。第三,他的下属能量不够,这事儿只能他自己扛着。
谢安澜问道:“那你呢?”
陆离道:“我只是个的通判,自然是府尹大人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了。”
谢安澜耸耸肩,“好吧,你自己看着办吧。”
第二天早朝之后,曾大人再一次到御书房求见了昭平帝,并且呈上了陆离所提供的解决办法。昭平帝对此果然十分满意,问道:“爱卿,你这是陆少雍提出来的办法?”
曾大人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点头道:“回陛下,正是。”
“果然是个人才,胆子也够大。”昭平帝含笑称赞道。倒真是个不怕死的,这样的人若真的死了倒是有点可惜啊。
曾大人有些担心地看御案后面的皇帝陛下,道:“陛下,您看这事儿……”
昭平帝将手中的折子一合,道:“就这么办吧。这事儿…让陆离跟你一起办!”
“…是,陛下。”曾大人低头应声道。
昭平帝点点头,道:“爱卿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等到曾大人退了出去,昭平帝才又拿起手中的折子重新翻开慢慢地看了起来。良久方才轻叹道:“年纪就有如此才能,可惜了啊。”
承天府突然开始严查治下所有的土地归属情况,若有大量来历不明的土地需要明来源。无法证明来源的,全部收归国库,能够证明来源的,以偷逃税赋罚交曾经逃漏的两倍税赋。不过如果时日之内,自动到承天府认领更改土地户籍的人,则只需要补交原本逃漏的税赋即可,逃漏之罪既往不咎。
这个消息一出,承天府的大门都险些被人给踩断了。无数的权贵豪商纷纷派人上门有询问的,求情的,施压的,冷嘲热讽的,整个承天府里热闹不已。同时,承天府的差役官员们也忙的不可开交,原本只有陆离一个人光顾的存放卷宗的库房人满为患。曾大人专门派了近十个人整理承天府治下最近十五年的土地登记和变更情况。其实这些人认不认都毫无意义,因为所有土地的产权变更在承天府都是记录在案的。
例如,某大人五年前名下多了三千亩田地?很好,请问这些土地是谁的?自己买的!
请问购买土地的钱是从哪儿来得?贪墨?受贿?
不,是七大姑八大姨挂在名下的。
很好,交罚款吧。
这些事儿,但是区区一个承天府其实是办不完的。所以昭平帝还顺手点了户部的人来帮忙,也给众人展示了皇帝对此中危害国库利益的行为的愤怒和打击的决心。不过,虽然事情搞得声势浩大,效果却很一般。会乖乖来交罚款地都是一些没什么背景的地主。至于那些有着强大背景,而且名下动辄几百上千顷土地的人,却都是无动于衷,显然是根本不相信承天府这事儿能进行的下去。八成都是轰轰烈烈的开始,最后草草收尾的结局罢了。
承天府这边忙的晕头转向,谢安澜这边却轻松了多。静水居还在重新装修,刚到时候的一个铺子还在规划中,连装修都还没开始。至于刚到手的那个庄子,虽然已经在她名下了,但是要做什么却还要等这一季的粮食收成了之后在。她也不开粮米店,所以粮食还是归原主所有,当然夏税同样也是归原主所有的。听高胖被高裴狠狠抽了一顿暂时没法出门浪了,听怀德郡王突然病了,闭门谢客了。于是,除了查查静水居打架事件,关注一下穆翎和沈含双的事情,谢安澜真的很闲。
有些慵懒地打了个呵欠,谢安澜坐在茶楼的窗口边一边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一边听着眼前的男子的汇报。这面目平凡的男子正事静水居里那位伙计,虽然如今静水居歇业了,但是他却没有闲着。依然尽职尽责的完成自己打探消息收集消息的任务。
听完了他的汇报,谢安澜扭头看向他道:“所以,昨天刚刚开张的那家叫做沧海楼的茶楼,根本查不到幕后的老板的身份?”
伙计点了点头,道:“属下无能。”
谢安澜摆摆手,道:“咱们在京城根基尚浅,有些事情查不到也没什么。你不必自责。回头你去查查,这个沧海楼跟沈家有什么关系。”
伙计一愣,道:“是户部尚书沈家?”
谢安澜点头,伙计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属下知道了,回头便去查证。”谢安澜一只手撑着下巴道:“无论是郑家还是颜家,都不会无缘无故的与我作对。既然查不出来理由,那必定是有人指使的了。顺便,再查查颜锦庭和郑越风最近都与些什么人接触过。”
“是。”
吩咐完这些,谢安澜示意他没事了。伙计恭敬地点头道:“属下告退。”
挥退了伙计,谢安澜有些无趣地趴在窗口发呆。因为夏税的事情,陆离已经忙了好几天,穆翎这几天似乎因为沈含双的事情也陷入了某种莫名的低谷中,谢安澜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他。自己一个人待着实在是有些无聊,谢安澜盘算着是不是该去曹家看看钰琳姐姐。起来,已经到了京城半年了,但是谢安澜认识的女眷却实在是少得可怜。偶尔想要找个人磕牙才发现自己竟然无人可找。
“陆夫人?”正在谢安澜趴在窗口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谢安澜回头,便看到不远处高裴正站在那里看着她。高裴身后,高绫儿也探出个脑袋来欢快地朝她挥手。
“高将军,阿绫?”谢安澜有些惊讶地看向两人,这个茶楼十分清净,这个时候整个楼上都没什么客人,这两个人怎么会来这里?
“谢姐姐。”阿绫欢快地凑了过来,显然看到谢安澜她十分的高兴。
谢安澜笑道:“高将军竟然有空闲出来喝茶么?请坐。”
高裴淡然道:“在下陪阿绫出来,正巧在街角看到1夫人在楼上,所以才……”也就是,原本高裴和高绫儿是没打算来这里喝茶的。
阿绫关心地道:“谢姐姐,听你家的茶楼被人砸了?没关系的,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要难过。”
谢安澜含笑摸摸她的脑袋道:“你二哥告诉你的?”
阿绫趴在谢安澜耳边低声道:“我大哥狠狠地揍了二哥一顿,二哥现在还躺在床上呢。大哥很生气,你不要告诉他啊。”着阿绫还瞧瞧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高裴。谢安澜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天真的丫头,你声音虽然很,但是你大哥还是能听得见啊。
果然,高裴开口道:“二弟性格鲁莽,没有给夫人惹什么麻烦吧?”
谢安澜道:“高将军言重了,二公子并没有给我惹什么麻烦,相反的,还帮了我不少忙呢。二公子赤子之心,虽然为人有些…不拘节,却没有什么坏心。”面对高裴,谢安澜总也没有面对高齐的时候那样的自在。一来是两人当真不熟,另外大概就是…作为两个完全不熟却同看过一副活春宫的男女,这真的是有点尴尬。
听他们提起高裴,高绫也忍不住插嘴道:“大哥,二哥也是为了给你出气,你就不要生气了嘛。”
高裴叹了口气,觉得他娘不仅将弟弟养成了饭桶,这个妹妹也太过天真了。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给我出去?所以把靖远侯打成了重伤?颜锦庭怎么我了?当时若是不给颜老夫人一个交代,你让母亲以后怎么办?”
“重伤?”谢安澜也吓了一跳。颜锦庭的身手她是领教过的,她以为就凭高胖那三个人,颜锦庭最多受点皮外伤。
高裴微微点头,“颜锦庭断了一根肋骨。”
谢安澜默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称赞高胖战斗力惊人。好一会儿,方才道:“来,这事儿还要怪我。”罢,谢安澜将那日高胖带人来求她的事情详细的了一遍,也包括她分析认为有人故意挑事。到底高胖三个回去揍颜锦庭,也是因为他们怀疑这件事是颜锦庭挑起的,觉得颜锦庭是利用了他们。
高裴听完沉默了半晌,他平时事情本就不少,还要花时间管教弟弟。许多事情知道的也并不十分清楚,他是直到静水居被砸了的事情,但是高胖还带着王五两人去找过谢安澜的事情他却不知道,高胖被他揍得哭天抢地,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好一会儿,高裴方才慢慢摇头道:“此事怪不得夫人,到底也还是他们自己的错。不过…此事应当并不是颜锦庭所为,还请夫人明鉴。”高裴自然也是了解颜锦庭的为人的。他却是有可能做出砸了静水居的事情,但是他跟静水居无冤无仇不,就算有他也只会直接带着一群人冲进去砸,而不是用如此隐晦的手段。
谢安澜笑道:“这个我知道,并没有怀疑颜侯爷。”
高裴无奈,“所以还是那三个……”脑子不够用,活该挨揍!
阿绫豪气地看着谢安澜,“谢姐姐,你跟二哥很熟么?”
谢安澜想了想道:“呃,也不是很熟。大概就是打了几架,你二哥又帮我打了几架的交情。”
“哇哦。”阿绫睁大的眼睛闪闪发亮,“谢姐姐好厉害,阿绫也要跟谢姐姐一样厉害。”自从那天晚上在高阳王府的花园里被谢安澜捡回去,大哥又了跟谢姐姐一样的话之后,阿绫就觉得谢姐姐是跟大哥一样厉害的人。还跟二哥打过架…阿绫连推都退不动二哥。谢姐姐果然很厉害!
谢安澜略有些歉意地看向高裴:对不住,我不是故意要带坏你妹妹的。
高裴无语,沉默了良久方才摇摇头表示算了。女孩子厉害一些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吧?
谢安澜觉得自己隐约从高少将军木然英挺的俊脸上看到了一抹无能为力的沮丧。
高胖重伤在床,谢安澜觉得虽然她不方便上门探望但是于情于礼都应该问候一声。于是便考虑着是否买点什么礼物托阿绫带回去给高胖,这个想法还没出口就被阿绫兴致勃勃的邀请一起去逛街买东西了。
两个大人对此提议面面相觑。虽然谢安澜已经是已婚妇女了,但是跟高少将军毕竟没什么关系,这样的两个人一起去逛街买东西合适么?即便是还有一个高绫儿作陪。或者应该,正是因为谢安澜已经嫁做人妇了,才更加的不合适。
沉默了片刻,还是高裴做出了决定,“有劳夫人带阿绫去看看吧,回头我再来接她便是。”一起逛街肯定是不行的,高裴表示他对陪女孩子逛街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有这个空闲还不如多练练武或者看看兵书什么的。
阿绫倒是没有什么失望的,她也不是不懂规矩。方才也是实在太高兴才忘了男女之别的事情冲口而出罢了。跟大哥一起逛街好无聊的好不好?于是阿绫眨着明亮的星星眼望着谢安澜。
所以,这兄妹俩并不是单方面的嫌弃对方,而是互相嫌弃。这样都还能愉快地走到一起,显然是真爱。
谢安澜对上姑娘的星星眼,只得点头,“好吧,不如回头我送阿绫回去?”
“如此,多谢夫人。”高裴也松了口气道。
题外话
么么哒,今天在成都,可惜这次不能玩了,下午回去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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