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寒舟今日一直在翰林院做事, 等到了时辰,想到昨夜的事情,他特意准点回府。
可是,等他回到府之后,却听陈婆子说柳棠溪一大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当下, 卫寒舟心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连忙询问陈婆子柳棠溪有没有说过她去了哪里。
只可惜, 陈婆子只知道那日有人给柳棠溪送过拜帖,听到侯府二字, 但却不知具体是哪个侯府。
卫寒舟总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想到最近柳棠溪的反常, 他身上的绿色朝服没换,直接出门去了。
京城一共就那么多侯府, 打听一下哪家今日有宴,便能知道。
可巧, 刚出府,就遇到了骑马回府的黄府丞。
黄府丞今日对他的态度跟前几日大不相同, 不再是冷嘲热讽,而是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意。
“见过黄府丞。”
纵然心中再着急,卫寒舟还是恭敬地朝着他行礼。
之前卫寒舟朝他行礼时,黄府丞还挺得意的,可此刻,却得意不起来了。心想,人家可是怀恩侯的女婿了, 这官职差个一品半品的还重要吗?
他比卫寒舟强的也就是在妻子身上了,可如今,这点子优越反倒是成了他的劣势。
他娶的平妻不过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姑娘,还是个庶女,可卫寒舟娶的直接就是侯府嫡女。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怀恩侯可是支持三皇子,他是太子这边人。
三皇子跟太子不对付,那他们两个人就是敌人。
“卫修撰客气了。”黄府丞颇为冷淡地说。
说完,又讽刺了他几句:“如今卫修撰身份不同往日,以后还望卫修撰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儿上,多多提携啊。”
卫寒舟蹙了蹙眉,不解其意。
“呦,看你这样子,难不成还不知道?你家娘子可是怀恩侯府失踪多年的嫡长女,卫修撰可不就是怀恩侯的女婿了么,恭喜啊。”
这一声恭喜,说得极不走心。
卫寒舟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怀恩侯府么……
他记得,怀恩侯府有个姑娘是三皇子极喜欢的人,听说那姑娘极为聪慧,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
而怀恩侯也是支持三皇子。
除此之外,怀恩侯还曾想把家中庶女许配给他。
这些大概就是卫寒舟心中对怀恩侯府所有的印象。
在思量了片刻后,卫寒舟抬步去了怀恩侯府。
然而,门房对他很是冷淡。
卫寒舟心有些沉。
侯府门第高,看不上他这个状元郎是正常的。只是,想到娘子就在府中,他的脸色冷了几分。
不知,究竟是侯府看不上他,还是娘子有别的想法。
等了约摸一刻钟左右,卫寒舟终于进去了。
这一刻钟,对于卫寒舟而言有很长很长,他想了许多事情。
从初遇柳棠溪的那一日,想到了昨日。
柳棠溪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嫁给他,想要借他母亲的手,躲避人牙子。后来,她也想逃。
最近一段时日,柳棠溪似乎有了心事。
只是,当初他可以放任她逃跑,如今……
卫寒舟微微眯了眯眼,脸色变得极冷。
侯府里招呼卫寒舟的小厮们对他可没多少敬意,而管事更是轻视。
卫寒舟一言不发,默默跟着管事往前走去。
其他他都不在乎,只是,娘子那边……
等到了后院,卫寒舟终于见到了柳棠溪。
在一堆的绫罗绸缎中,他一眼就瞧见了身着湘妃色衣裳的柳棠溪。
熟悉而又陌生。
她跟几位兄弟姐妹长得有些相似,跟怀恩侯更是有几分像。
就仿佛,她本就属于这里,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所以,她是不打算跟他回去了吗?
卫寒舟心渐渐往下沉。
就在他思索间,下一瞬,她便如同一只蝴蝶一般飞回了他身边。
一听她开口,卫寒舟那一颗忐忑了许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那头顶上密布的乌云也在刹那间消散。
只要她不离开他,怎么都好说。
柳棠溪跟他一样。
这一整天她经历了太多事情了,先是去了文昌侯府,见到了不少熟悉的人。接着,她又回了怀恩侯府。在怀恩侯府中见到了原主的母亲以及女主。
在见到女主之后,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时时小心处处注意,生怕一不小心被女主搞死了。
她看起来聪慧淡定从容,实际上心里慌得很。
这会儿见着卫寒舟,她感觉自己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奋战,有了依靠一般。
她有点后悔之前没告诉卫寒舟了,若是早一点告诉他,他们两个人一起来,她也就不用一个人担着了。
她从不知,不知不觉中,她对卫寒舟这般依赖了。
卫寒舟紧紧回握住柳棠溪的手,轻声道:“嗯,为夫来了。”
柳棠溪开心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你怎么才来啊。”柳棠溪扯着卫寒舟的衣袖继续抱怨。
不过,说出来之后声音却很低,倒不像是在抱怨,而像是撒娇一般。
瞧着她的眼泪,卫寒舟心疼不已,抬手轻轻给她擦了擦。
“咳!”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棠溪吓了一跳。她刚刚见着卫寒舟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忘了自己此时身处何处。此刻,听到怀恩侯的声音,赶紧垂头,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
柳棠溪朝着他微微摇头。
随后,卫寒舟和柳棠溪同时看向了怀恩侯。
只见怀恩侯正冷着脸瞧着卫寒舟。
“见过侯爷。”卫寒舟朝着怀恩侯行礼。
“久仰卫修撰大名,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卫修撰果然是一表人才。”怀恩侯冷淡地说道。
这话纯属是客套话了,不说在宫宴上,今日一早,他们二人还一同上了朝。
怀恩侯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儿回了娘家怎么感觉跟去了什么狼窝一般,这里有这么差吗?难道还有人敢欺负她不成?
她是他的嫡女,在府中身份最高贵的小主子,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谁敢招惹她?
她见到卫寒舟就这么激动吗?
这般一想,怀恩侯看着长女微微叹气。
“侯爷客气了。”卫寒舟同样冷淡地说道。
表面上虽然恭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但语气里却没多少敬重的意思。
柳棠溪自然听出来怀恩侯对卫寒舟的不喜。
只是,不知怀恩侯究竟是因为卫寒舟身份不高而不喜,还是因为卫寒舟不声不响娶了自己的女儿而不喜。
或者,两者都有。
“老夫前些日子得了一支上好的狼毫,不知卫修撰可有兴趣去看看?”
“喏。”
“爹,女儿也感兴趣,不如一起去吧。”柳棠溪插嘴。
柳棠溪又不傻,她自然知道怀恩侯是想私下单独跟卫寒舟聊一聊。可她着实有些担忧,不想让卫寒舟单独面对怀恩侯。
怀恩侯对她这个嫡女都不怎么上心,更何况是卫寒舟这个从六品的女婿。
然而,卫寒舟却拍了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等卫寒舟随着怀恩侯走后,柳棠溪脸上依旧是不舍的眼神。
柳蕴安一直在一旁盯着柳棠溪的脸色瞧着。
柳棠溪刚刚的做法真的是颠覆了她对她以往的认知。
她活了两世,见识过不少人和事,自然能看得出来,柳棠溪刚刚一定是真情流露,她是真的喜欢和依赖面前这个从六品小官。
而白日的那些,是假装。
柳棠溪之前分明最喜欢三皇子,也常常在她面前放话,将来会成为三皇子妃,成为皇后。
她承认这位新科状元郎很厉害,将来的仕途定然不会差,封侯拜相也不是没可能。可,她同样也看得出来,这位并没有什么野心,不可能成为皇上。
所以,重生回来的柳棠溪为什么会喜欢这位状元郎?
难道是因为爱情?
前世两个人就是一对儿?
若真的是如此,她倒是能放心了。
不过,一切仍需观察。
柳棠溪从前可没少给她惹事儿,她不能掉以轻心。
柳棠溪正瞧着卫寒舟的背影,这时,邵嬷嬷一脸着急地过来了。
“姑娘,您快去看看吧。夫人醒了,一直说要见您。”
柳棠溪听后,连忙收敛了思绪,随邵嬷嬷回了正院。
刚到正院,就见殷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了。
柳棠溪吓了一跳,小跑着过去扶住了她。
“娘,您怎么出来了?”
殷氏握着柳棠溪的手,紧张地说:“娘以为今日白天都是在做梦,你又不见了,就赶紧出来找你。”
听到这话,柳棠溪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娘,女儿真的回来了,您不用担心,好好养病便是。”
“嗯。”殷氏看着女儿的脸,笑着应下了。
夜里风凉,柳棠溪扶着殷氏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殷氏白天睡了一整日了,此刻不困,便坐在床上跟女儿聊了起来。
一开始,她一句话不说,就盯着女儿瞧。
瞧着瞧着,才开始问话。
“你这两年过得如何?”
柳棠溪看着殷氏的眼神,说:“过得挺好的。”
“真的?”
柳棠溪点头:“真的。”
“你无须骗娘。娘这会儿想清楚了,从前你最喜欢的人就是三皇子,想必嫁给状元郎也是不得已。若你还想嫁给三皇子,娘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殷氏道。
早上见到女儿时,她只顾着为女儿或者回来了感到激动和欣喜,倒是没怎么思考这件事情。可这会儿她脑子清醒了很多,也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能这般。
嫁给三皇子?那个书中最后把自己凌迟的人吗?柳棠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道:“娘,您忘了,女儿失忆了,不记得什么三皇子了。女儿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殷氏见女儿如此说,叹了叹气,说:“一个状元郎哪里配得上我的女儿。你那亲事,娘跟你爹都不知道,不作数的。”
“娘,真的不用了,女儿过得极好,相公对我也很好。”
邵嬷嬷刚刚倒是听说了一些事情,也见到了自家姑娘对姑爷的眷恋。如今姑娘已经嫁给了状元郎,即便是和离了,也未必能再嫁给什么勋贵之家。
至于嫁给三皇子?委实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三皇子喜欢的人是二姑娘,对他们家姑娘也不好。
而且,她观察了一日,发现自家姑娘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是看起来厉害,却没什么实质作用。
如今却是看起来软绵绵的,却很难被欺负。
而且,姑娘不是喜欢状元郎么。
“夫人,那日在宫宴上您不还夸状元郎人品好么。若是姑娘喜欢,我倒是觉得姑娘跟状元郎在一起挺好的,郎才女貌。”邵嬷嬷劝了一句。
柳棠溪听后,心想,邵嬷嬷只要不涉及到关于女主的事情,似乎都挺睿智的。一旦涉及到女主,立马就成了刁奴。
“那时我是不知他是溪溪的相公,若是知道了,我定也是不满的。”殷氏抿了抿唇道。
邵嬷嬷笑着说:“您忘了,状元郎对姑娘可是至死不渝,皇上责令其休妻,他都不肯。”
听到这话,殷氏脸色好看了许多。
为了不让殷氏再在背后搞小动作,把自己嫁给三皇子,柳棠溪琢磨了一下,再接再厉:“娘,说到底,是婆母救了我,要不然,女儿可能真的要被卖入青楼了。”
听到青楼二字,殷氏的脸色又再次变了,有些后怕地说:“都怪娘,没看好你。”
“怎么能怪娘呢,女儿如今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婆母对我极好,相公对我也很好。”
“哎,家里也太穷了。”殷氏叹了叹气。
“娘,当初相公中了状元,也没因为女儿是被人牙子卖的就抛弃女儿,而且还顶住了皇上的逼迫。如今女儿成了侯府姑娘,又怎能因他家里穷就抛弃他呢?”柳棠溪继续说。
这话,说的殷氏心头舒坦了些。
“姑娘说得正是呢,姑爷是个有情有义的。”邵嬷嬷在一旁帮衬。
“品级也太低了些。”殷氏又道。
“虽然相公家贫,品级又低,但,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好。至少,家里没那么多烦心事儿。”柳棠溪说。
听到这话,殷氏微微点了点头。
“而且,我有个这么厉害的娘家,他也不敢纳小。”
“她敢!看我不打死他!”殷氏冷着脸说。
“可不是么,有娘在呢,他不敢的。所以,女儿觉得嫁给他也挺好的。”柳棠溪笑着说。
殷氏想到府中这些糟心的小妾、庶子庶女,又叹了叹气。
女儿若是能不经历这些,也算是一件好事。
渐渐地,殷氏终于点了点头,默认了这门亲事。
接下来,殷氏又问起来女儿这两年在乡下怎么过的。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她倒是觉得自己过得很舒坦,很自在,但若是站在殷氏的角度,听了她过的日子难免会伤心难过。而殷氏如今身子不好,她觉得,她还是先别刺激她了。
“娘,女儿已经回来了,这些话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去说,不如您先吃药,吃完药好好休息,等您病好了,女儿慢慢讲给您听?”
殷氏本就有些累了,听女儿这般一说,点了点头。
随后,柳棠溪亲自喂殷氏吃了药。
药吃完了,殷氏就躺下了。
不过,躺下后,她的眼睛还是看着柳棠溪,紧紧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敢闭上眼。
“娘,您放心,今晚女儿就在这里陪着您。”
殷氏脸上露出来一丝微笑,握着女儿的手,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怀恩侯在书房跟卫寒舟说话。
怀恩侯比殷氏冷静多了,确切说,他并没有殷氏那般在意自己的女儿。
他心中的确有作为父亲对女婿的不满,但,更多的,是作为侯爷,对整个朝局的思考。
女儿已经嫁给他了,他纵然再不满意,这个状元郎也已经是他的女婿了。而且,真和离了,女儿也难嫁个更好的。况且,长女不跟次女去抢三皇子了,倒也算是喜事一桩。
如今想来,他倒像是白捡了一个状元女婿一般。
在不痛不痒地刺了卫寒舟几句之后,怀恩侯仿若施舍一般,道:“皇上对你印象不好,且,翰林院也没什么好的。如今三皇子在吏部颇有人脉,过些日子,你去吏部报道吧。”
卫寒舟的脸色一如刚刚,听到这话之后,非常恭敬地拒绝了:“下官才疏学浅,恐难胜任,怕会辜负侯爷的美意,不如继续留在翰林院。”
一听这话,怀恩侯不高兴了。
多少人想做他的女婿做不成,又有多少人想求着他给个官职,结果他给了,还有人不想要。
呵。
果然是乡下来的,目光短浅。
“在翰林院熬个几年,最好的还不是要去吏部,再熬个几十年入阁。如今你是状元身份,能少熬几年,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心里有个准备就好,其余的事情不用担心。”怀恩侯有些不耐烦。
卫寒舟握了握拳,复又松开,缓了缓情绪,说:“多谢侯爷提点,下官资历尚浅,不配。”
太子残暴,且被皇上不喜,被废只是早晚的事情。
三皇子权力日渐旺盛,且支持者多,很有可能即位。只是,支持太子才是正统。
而且,还有兵力越来越强,被皇上召回来的谨王。
他如今在朝中没有根基,倒不如谁也不帮,只忠于皇上。
不管谁上位,他都是忠君,不会被彻底清算。
这样,他既能护住自己,也能护住自己的家。
话说到这里,怀恩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原以为这是个通透的,没想到竟还是个书呆子,一个目光短浅的书呆子。
真让他失望。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怀恩侯就不耐烦见这个不识时务的女婿了,抬抬手让他离开,丝毫不提柳棠溪的事情。
卫寒舟从书房出来了。
门口的管事并没有因着他往内院的方向走去,而是引着他往外走。
卫寒舟的脸色难看至极。
眼见着他要穿过垂花门朝着外面走去,突然,在拐角处,冒出来一个人。
“相公~”
黑暗之中,红色的灯笼照在柳棠溪的脸上,她的脸色也变得红通通的。偶有凉风吹来,她那几缕不安分的头发丝儿吹到了脸上,和甜甜的笑应和在一起,就如同暗夜中的仙子一般。
卫寒舟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快步朝着柳棠溪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等着?”卫寒舟问。
柳棠溪笑着说:“我就知道侯爷对你不会太——”
说到这里,柳棠溪顿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看向了一旁的管事。
“咳,那个,我跟相公说几句话,你们别跟过来了。”说着,柳棠溪抓着卫寒舟的手朝着一旁的小花园走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柳棠溪停了下来。
卫寒舟低头看了看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问:“等了多久了,手怎么这么凉?”
柳棠溪笑了笑,说:“也没多久,刚到。”
柳棠溪其实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想到刚刚怀恩侯看卫寒舟的脸色,再想到邵嬷嬷上午说过的事情,以及殷氏刚刚对卫寒舟的态度,她觉得怀恩侯应该不会对卫寒舟说什么好话。
估计就算不逼着卫寒舟跟她和离,也会说别的话。
想到自己身份的事情还没跟卫寒舟解释清楚,思来想去,等殷氏睡了之后,她就出来了。
不过,她没进去打扰他们,就在外面等着。
卫寒舟把柳棠溪的手包裹在掌心中,给她暖了暖。
柳棠溪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甚。不过,她还有话要问。
“我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柳棠溪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满,这个狗男人,一到这种事儿上就是个闷葫芦,不跟她说实话。
“我爹是不是觉得你配不上我,逼着你跟我和离呀?说来也是,我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嫡女,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六品小官,配不上我的。”柳棠溪笑嘻嘻地说道。
这话一听就是玩笑话。
卫寒舟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娘子想多了。”
柳棠溪心中有些失望,看来,怀恩侯还真是会算计。
“是么?”
就在她想着这些时,只听卫寒舟问了一个问题:“娘子是何时得知自己的身份?”
柳棠溪顿时卡了壳,呆呆地看向了卫寒舟。
卫寒舟整个人都笼罩在黑夜中,只那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柳棠溪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说:“就……就是今日刚知道的呀。”
“哦,是吗?”卫寒舟淡淡地反问。
“当……当然是真的。”柳棠溪眨巴了一下眼睛,“今日我去文昌侯府做客,被老夫人认出来了,然后我就跟两个妹妹一起回府了。”
“哦。”卫寒舟语气依旧冷淡。
柳棠溪觉得卫寒舟并没有相信她。她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想了想白日的事情,开始思考该怎么解释显得更合理一些。
有了!
“你那日为何不告诉我你在宫宴上究竟说了什么,害得我今日差点出糗!”
卫寒舟微微皱眉,琢磨了一下,说:“为夫记得那日讲的都是实话。”
“就算是实话也不行,万一我不想那么说呢?别人岂不是觉得我是个骗子。都怪你没跟我讲清楚,我没做好准备。”
所以,怪他?
不过,不管她究竟有没有失忆,到底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于他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她还陪在他身边,是他的娘子就好。
既然她不想说,他就不问了。
卫寒舟不想在此事上再做过多纠缠,道:“天冷,回府吧。”
柳棠溪抿了抿唇。
“嗯?”卫寒舟侧头看向了她。
“那个,要不,你先一个人回去吧。”柳棠溪小声说。
卫寒舟脸色骤然变冷。
看着他的脸色,柳棠溪有些不敢往后说了,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呃,那什么,我母亲病了,病得很重,我得在这里照顾她。她两年没见我了,见不着我就难过。”
照顾父母,天经地义。
卫寒舟纵然再不开心,也不会阻拦。
“嗯。”卫寒舟闷闷地应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日吧。”说罢,柳棠溪拍了拍卫寒舟的肩膀,说:“你别伤心,也别太想我,我很快就能回去。”
卫寒舟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极深邃,似是盛着不满。
看着这个眼神,柳棠溪四下看了看,见没人,踮起脚尖,朝着卫寒舟的脸颊亲去。
这还是柳棠溪第一次主动亲卫寒舟,亲了一下之后,她没敢看他的脸色,红着脸飞快地跑开了。
卫寒舟在原地站了许久,摸了摸脸颊,嘴角露出来一丝微笑。
随后,收敛起笑容,冷着一张脸,朝着府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