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珩保持了沉默。
床下的鬼阴森森道:“可想好了,机会就一次。”
苏尔废话不多说,直接动手,张口就要用魅力值吸食鬼体内的阴气。
想象中的激烈战斗并未发生,下一刻鬼眼珠子一转,连连告饶,用一种类似蜘蛛的体态从窗户爬走。
苏尔没追,反而站在原地沉思。
“好弱。”
论综合实力,苏尔不强,说得难听些,也就是因为纪珩在场狐假虎威才敢正面刚,然而那只鬼却是出乎意料的弱。
纪珩看过来。
苏尔会意:“那只鬼和万宝林没关系。”
说着喃喃自语:“也对,这世上有异能,但没听说过有关鬼方面的异能。”
对视一眼,苏尔立时恍然:“这么说鬼可能是蒲柳先生专门派来试探玩家。”
“……”纪珩神情难辨:“我还什么都没说。”
“但你给了我一个眼神。”
“……”
苏尔笑呵呵道:“开个玩笑。”
实际上从那只鬼一出现他便有所怀疑,必然有人想推翻游戏,但能存着这种志向的绝对不会蠢到当面问‘朋友,你要造反么’这种瞎话。
不多时面上的笑容『荡』然无存,苏尔:“会有人上当么?”
真正来这里的人都不蠢,他能判断出来的,别人应该也能。
纪珩从床上坐起来,给出的竟是一个斩钉截铁的回答:“会。”
苏尔一怔。
“未必所有派出去的鬼实力都弱。”纪珩:“别忘了赵半斤。”
苏尔神情一肃。
第一次打照面的时候,对方额头上有伤,虽然当时轻描淡写说是皮肉伤,还讽刺鬼力量小,但能伤到赵半斤的,绝非口头上那么简单。
“我不明白,”苏尔不带顾忌地直接问出心底疑问:“为什么不一视同仁?”
他可不相信主持人会发善心,故意让一只弱鬼来试探自己。
纪珩幽幽道:“或许是避免一个得力下属因公殉职。”
实力和破坏力不一定成正比,至少在苏尔这里,已经一手葬送了数只鬼。
“不用想太多,我们的任务只是找出杀害主持人的真凶。”
他特地强调了‘找出’两个字,侧面提醒苏尔不用硬碰硬,收集到充足的证据足以。
苏尔再三斟酌,决定以林浅作为切入点。
“要不你写一封情书,我去送,顺便接触一下?”
纪珩失笑:“这就是所谓的不欺骗人类情感?”
苏尔摊摊手,表示自己只是个跑腿的。
“情书我不会写,”纪珩直接表明态度:“不过有个更好的法子。”
苏尔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同在网上有几十万粉丝,可以凭合作为由去找她。”
苏尔:“万宝林董事长的女儿,不可能缺钱。”
纪珩笑了:“你背后是吸血鬼家族,不会被拒之门外。”
为了不显太过突兀,第二天苏尔挑在上课前在食堂见到了林浅,带着收集好的几家新上市产品的资料,仿佛只是单纯谈合作。
林浅真人比照片还漂亮,脸部的线条尤为精致,留着黑长直,类似一个瓷娃娃。
“我前些日子拍了不少小广告,目前急需一个含量高的。”苏尔笑着说出来意。
作为豪门名媛,林浅今年高中才毕业,又觉醒了身份,只要她愿意,随时能成为广告商的宠儿。
俊男美女,坐在一起总会招惹不必要的关注。
林浅站起身:“出去说吧。”
花坛周围香味浓郁,飞虫也不少。
林浅从包里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木偶,利用它来驱虫。
“可以先交个朋友,再谈合作。”
苏尔点头。
林浅喜欢掌握说话的主动权,苏尔没有打岔让她很满意:“下午我来给你送邀请函。”
“邀请函?”
林浅:“周末家里要为我办一场生日宴会,我想抓住机会多开拓一下人脉。”
话说得很直白,苏尔却感觉到她有几分漫不经心,似乎邀请函只是个借口。
因为林浅的话,苏尔一天都待在培训班安静上课。下午的两节课结束,林浅果然来了,手上拿着厚厚一叠邀请函,并不止提供给苏尔,而是培训班的每一名学员都有。
邀请函表面粘了一朵小花,内里是印花纹路,不起眼的角落拓着一行鎏金字体:destiny。
“命运……”苏尔神情变得凝重,往往扯上‘命’这个字,都不会出现什么好事。
合上邀请函,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培训班的其他人,发现有几个玩家一瞬间『露』出的表情很奇怪。
苏尔暗暗记下这些人。
“去么?”他问纪珩。
“离周末还有两天,”纪珩手指摩擦着邀请函最下面的英文字母,冷不丁地望向苏尔:“不是要上厕所?一起。”
话题转换的太快,实际上苏尔并没有这种欲望,不过还是起身随他去了卫生间。
“这里不受游戏监控?”一进去,苏尔就先问了一句。
纪珩很欣赏这份聪明,赵三两曾经指责过他对人太过苛刻,解答问题不够耐心。实际上,回答疑问不是难事,前提是对方提出的不是白痴问题。
“厕所,浴室这两个地方比较特殊,只要里面没有鬼,一般不会受到游戏监管。”
苏尔有些惊讶他连这种信息都能知道。
纪珩:“在副本里做过些实验。”
语毕直接切入正题:“玩家做实验试探游戏底线,游戏同样也会做实验。”
苏尔仔细琢磨这句话,眉头微拧。
纪珩接下来的话相当出其不意:“尽可能把你身上的秘密告诉我,涉及保命的事情略过。”
留意到他眉宇间的严肃,分明几天前双方相处的原则还是‘你不说,我就不问’,苏尔不禁沉默许久,末了终是缓缓道出有关祝芸和电击器的事情。
其实电击器可以不提,不过他照实说了。
“预知能力。”纪珩叹了口气,仿佛在面对一件相当棘手的事情。
苏尔:“我能走到今天,少不得有祝芸的帮助。”
电击器在自己还很弱小时,发挥了非同一般的价值。
纪珩深深看了他一眼:“做好心理准备,游戏很可能故意放任了一名预知者的所作所为。”
苏尔手指一点点合拢,尽管已经有了猜想,依旧用询问的方式确认:“目的?”
“测试预言是否会对游戏本身会造成伤害。”纪珩:“然后决定要不要对你进行抹杀。”
说完罕见地眉峰聚起后没有舒展,苏尔的存在就是一个变数,不知为何游戏发现的太晚,正巧有个副本出现预知能力者,索『性』就拿来做实验,估计是想看看这些预知者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苏尔冷静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游戏其实可以直接杀了我。”
纪珩好笑:“它又不是人,凭喜好行事。”
“人工智能?”苏尔试着打了个比方。
“挺形象。”
苏尔抿抿唇:“所以游戏也不能平白无故杀死玩家,需要作出一系列判断。”
只有条件满足,它才会毫不迟疑进行抹杀。
纪珩点头,提出接下来要做到的两点:“尽快找到真凶,证实预知者翻不起多大风浪……”
一个普通玩家都能制衡的预知者,对游戏的危害程度会大幅降低。
“还有呢?”
“坚持你的‘初心’,跪『舔』游戏表忠心。”纪珩淡淡道:“抓住机会,能『舔』一口是一口。”
“……”
离开卫生间,纪珩走在前面,回头和苏尔说话时,无意间撞到了前面的人。
说是无意,苏尔留意到纪珩状似不经意碰到对方麻经,那人手一麻,手里的邀请函落地。
纪珩弯腰捡起来:“抱歉。”
“没事。”玩家『揉』了『揉』肩,拿着邀请函离开。
凭借脚步声确定人走远后,纪珩才开口:“我们收到的邀请函带有诅咒,他的却很正常。”
苏尔对那名玩家有印象,是先前暗中记下的几人之一:“看来他已经站好队了。”
“这个副本不限制自相残杀,小心这些人。”
苏尔点头。
离开教学楼时,苏尔瞄到自己的影子不大正常,移开目光继续目不斜视向前走。
他先去了趟小超市,带着新买的本子和纸笔回到宿舍。
闷热的天气里,空调都顾不得开,便开始写日记。
纪珩从食堂打完饭,随意一瞥,就瞧见一系列彩虹吹:
游戏是太阳,我是夸父,哪怕只有一口气我也要追逐它的身影!
……
后面还有很多,纪珩实在看不下去:“先吃饭。”
苏尔掰开卫生筷,暗示『性』地瞄了眼黄昏下的影子。
纪珩抬起腿,毫不迟疑就要踩下去,影子靠墙延伸,居然自己立了起来。
虚影实体化,变幻成守墓忠仆的模样。
苏尔轻嚯一声:“贴身尾随,是不是不太好?”
守墓忠仆没有直接回应,反而望向日记本,不屑地吐出两个字:“虚伪。”
苏尔不以为然:“说不定游戏一感动,出门就让我捡个道具。”
这次守墓忠仆没当即讽刺,反而从怀中掏出一面镜子。
苏尔定睛一看,里面呈现的竟然是当前发生在中转站的事情。
守墓忠仆得意洋洋:“这可是我的宝贝。”
纪珩摇了摇头,财不外『露』,当着苏尔的面展现这些,太不明智了。
另一边苏尔果然『露』出垂涎的目光,然而他还没开始思索如何从守墓忠仆身上捞好处,就被镜子里的画面吸引。
长达数十丈的水幕宏伟壮观。
苏尔对水幕并不陌生,新人场的表现都会通过它来展现。
此刻水幕周围聚着不少玩家,守墓忠仆将画面放大,苏尔终于看清水幕里正在播放的场景:
“我相信游戏,我忠于游戏……”说话的人捂着胸口,目光虔诚而热烈:“我会用脆弱的双手去保护游戏!”
苏尔怔神许久,这不正是他昨晚『舔』狗的发言?
“游戏很感动,然后选你做了它的代言人。”守墓忠仆轻飘飘道:“日后水幕会无限播放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