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人不输阵,被迎面痛击,苏尔理智地保持微笑。
大家先后放下酒杯,桌上的食物多是海鲜,生熟参半,工作人员首先开始动筷。
一排水鬼是例外,他们动也不动,如同木偶一般静静坐在原地,红『色』的眼珠直勾勾凝视苏尔。
“真是令人愉悦的一个夜晚。”月季绅士杯子里的酒已经空了,站在主座的位置,笑眯眯注视着所有玩家:“美中不足的是已经过去两天时间,没有一位嘉宾发现祭坛的下落。”
满江山和路全球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努力控制住表情。他们并不知道那天寻到的是假祭坛,仿佛守着宝藏的巨龙,小心翼翼不想被别人注意到。
“为了帮助各位加快进程,稍后会做一些小小的游戏。”月季绅士正要介绍游戏规则,突然夸张地拍拍手:“瞧我这记『性』,今晚的奖励相当丰富,其中还有可以交换搭档的机会。”
餐厅里的气氛沉寂了两秒,玩家的视线下意识聚在评委那里。
没有人会愿意和一只鬼做搭档。
曲清明则流『露』出一丝庆幸,似乎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
何等精湛的演技!
苏尔心中暗道,几乎很难从她的行为举止里发现端倪。
摄像师站起身,重新扛着机器准备拍摄。
等他们找好角度,月季绅士手中变出一个竹筒,晃了两下,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他没有说里面是什么,只问:“谁先来抽?”
苏尔想了想,第一个站起身做出表示。
月季绅士微笑地把竹筒递到他面前。
苏尔:“抽到什么全靠运气?”
月季绅士:“弄虚作假不是绅士该有的品德。”
主持人不会说谎,这一点在新手场时苏尔已经见识过,他不再迟疑,随便从里面抽出一支。
路全球离得近,依稀看到几个字:“真心话大冒险?”
苏尔摇头,念出竹签上的全部文字:“你真心话,我大冒险。”
“运气不错,”月季绅士收回竹签:“幸运的话,可以一次『性』通关。”
苏尔听后没有表现出丝毫高兴,高收益高风险,这个公式基本适用在任何场合。
月季绅士接下来的话更是详细印证了这点:“游戏规则很简单,完成相应的大冒险后,你可以从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中任选一位提出问题,被提问者只要知道答案必须如实回答。”
这时苏尔算是知道那句‘可以一次『性』通关’的真实含义,假设自己选择月季绅士提问,便可以知道真正的祭坛在哪里。不过百分之百要在完成大冒险的过程中被坑死。
“不必有太多顾虑,”月季绅士冷淡解释:“每位工作人员给出的大冒险项目都是经过精准测评的,难度等级不同,但没有一个是必死选项。”
独立思考了几秒,苏尔略一沉『吟』:“难度等级越低,获得的情报价值也就越小?”
月季绅士点头。
苏尔的视线逐一扫过工作人员,大致能做出难度排名:普通工作人员<评委<主持人。
“必须先完成大冒险?”
月季绅士:“当然。”
苏尔忽然想到什么:“假设我提的问题对方不知情,是不是等同于白完成一场大冒险?”
“对。”
虽然知道几乎不可能,苏尔还是问了一句:“能先……”
月季绅士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打断:“他们可以解答的范围不会公布。”
顿了顿又说:“不过我知晓一切。”
换言之,只要他敢问,自己都能答的上来。
苏尔看了眼纪珩,后者摇头,示意不要选择月季绅士为提问对象。
苏尔内心也是持此看法,主持人要求完成的大冒险项目必然是地狱级难度。相应的,选工作人员应该会容易很多,但根据他们的日常地位来看,怕不会知道多少有用的信息。
再三权衡下,他的目光不禁开始在四位评委身上流连。
看似很柔弱的那位评委羞涩举手:“我……我知道的还挺多的。”
苏尔毫不犹豫把她和披兽皮的黝黑男子作为排除选项。
月季绅士:“富贵险中求。”
苏尔特别没有出息地说:“我不求富贵,求稳。”
话音一落,端着酒杯走到金发女郎面前。
金发女郎:“你要选我?”
苏尔点头:“那个晚上我在海边说得句句是肺腑之言。”
轻轻碰杯后,把那首肉麻情诗重新念了一遍。
一位深情款款的追求者站在面前,哪怕是假象,也足够令人心生愉悦,金发女郎取下墨镜,脸上的两个血窟窿再次暴『露』。
“猜猜我的眼睛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苏尔:“爱情使人盲目?”
“……”
金发女郎捏着墨镜腿的手指微微用力,带着满腔恨意倾诉:“我被一个男人骗了,他有收集眼珠的癖好,下『药』剜去了我的双眼。”
苏尔皱眉:“你想找回眼睛?”
“有眼无珠爱错人是我的责任,”金发女郎重新戴上墨镜:“我是要你去找到那个男人,再杀他一次。”
苏尔态度转变地很积极:“他现在住在哪里?需要出海么?”
高脚杯被捏碎的声音清楚传来,余光注意到月季绅士的动作,苏尔识相闭嘴。
金发女郎偏过头,明明没有眼睛,却仿佛正在死死盯着苏尔:“那个狡诈的混蛋,他就藏在这座岛上。”
“如果找不见会怎样?”
金发女郎『露』出残忍的笑容:“一个小时的时间,失败的代价是你的一双眼睛。”
这场大冒险的难度显而易见,时间紧张只是其一,主要在于金发女郎强调了‘再杀他一次’,有一种可能是负心汉已经死了,那么苏尔需要找的就是一只鬼。能不能找到另说,就算找到了,还要正面击杀一只鬼。
金刚女郎掏出一只怀表,迫不及待开始计时。
苏尔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没有出门反而先朝着金发女郎的房间走去。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么……”曲清明手指摩擦着杯壁边缘:“大胆且合理的推测。”
金发女郎则是冷笑一声:“无用功。”
评委住的客房要比玩家大很多,里面没有镜子,想必金发女郎也不需要。
苏尔转了一圈,只在枕头下面发现一枚戒指,内里刻着‘永恒’二字。他不敢贸然使用体内那只眼睛,担心再次出现无法闭合的情况。现在外面聚了一屋子鬼,一次『性』窥视太多鬼怪,对自身的伤害也是极大。
尝试着吸了两口,鬼住的地方阴气分布均匀,可见客房确实没有其他存在。
离开前苏尔带走了那枚尾戒。
见他一无所获,金发女郎是意料之中,排排坐的水鬼面上的幸灾乐祸毫不遮掩,其中一只还比划了一下,示意已经过去一刻钟。
苏尔默不作声走出别墅。
二十分钟后再次回来,表情相当阴沉。
就在众人皆以为无功而返,苏尔忽然看向金发女郎:“我找到他了。”
金发女郎有一刹那很激动,很快镇定下来:“在哪里?”
苏尔:“我带你去,这样大家都放心。”
万一他把鬼杀了,对方不承认说没有证据,岂不是亏大了?
金发女郎和苏尔先后离开,饭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路全球一口干了红酒,感叹说:“本事大啊!”
这么大一个岛,居然能精准找到一个人。
“算盘也打得很妙。”满江山说。
独自对付必定很勉强,如果能调动金发女郎的情绪,借由她的手来做这件事,就容易很多。
披兽皮的黝黑男子冷笑:“那女人只会先要挟负心汉杀了嘉宾,再动手弄死负心汉,一箭双雕。”
只有评委最了解评委,他一说完,满江山表情有些难看……这么看来,所谓的大冒险完全是个坑。想到这里下意识看向纪珩,同属一个队伍,纪珩当真能做到袖手旁观,等着噩耗传来?
然而纪珩全程没什么反应,他关心的重点和其他人不同,苏尔餐盘旁如今单剩下叉子,用来切牛排的小刀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滴答。
滴答。
金发女郎走前没有带走怀表,秒针每移动一格,细微的响动仿佛在众人耳边无限放大。
月季绅士晃晃竹筒:“还有人想抽签么?”
有了苏尔这个前车之鉴,一时还真没有哪个玩家做出头鸟。
月季绅士目光定格在纪珩身上:“这位嘉宾是在为心动对象担忧么?”
纪珩很坦然地点头:“是有一点。”
月季绅士拿起怀表:“那边的情景一定很精彩。”说着笑了笑:“好在摄像师跟着去了,镜头会收录珍贵的影像。”
纪珩突然抬起头,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何必要等摄像师?”
语气中有戏谑,有嘲弄,不知是针对游戏还是主持人适才的发言:“发生了什么我大概能猜到。”
冷不丁站起身,看向曲清明:“介不介意配合一下?”
曲清明怔道:“怎么配合?”
纪珩:“我演苏尔,你扮演评委的角『色』。”
另一边月季绅士拉了把椅子坐下,摆出看好戏的样子。
曲清明见主持人没有阻止,稍作迟疑后点头,和纪珩走到稍微空旷一些的位置。
“寂静的森林里,我们正肩并肩走着……”纪珩很快代入角『色』,以叙事的风格作为开头:“我们走了很久,却没有瞧见一个鬼影,这时你会……”
曲清明反应迅速,佯装嗔怒:“那个男人在哪里?”
纪珩反问:“你爱他么?”
曲清明下意识摇头。
纪珩:“那你恨他么?”
曲清明揣摩金发女郎的心理,点了点头。
“爱和恨是最为强烈的两种情感,”语毕纪珩突然抓起一把餐刀,没有一点预兆地抵住曲清明的胸口,眼看刀尖就要戳进去。
曲清明吓了一跳,呼吸跟着一紧。
纪珩:“真实情况下,评委没你那么好对付,这时候苏尔应该还会使用某种道具,再出其不意动手。”
曲清明睁大眼睛。
纪珩学着苏尔的口吻:“我不知道那个负心汉在哪里,但他一定在你心里没离开过,待我捅破你的心脏,就等同于再杀他一回。”
“……”曲清明咽了咽口水,坚持扮演金发女郎的角『色』:“我死了,你就是白忙活一场。”
“不碍事。”纪珩的语气风轻云淡:“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当然,如果你现在承认我完成了大冒险,并且回答我一个问题,一切就另当别论。”
曲清明嘴唇不停颤抖,愣是憋不出一个词汇。
满堂皆静。
纪珩放下刀,重新坐回原位望着月季绅士:“如果一切如我所料,依照苏尔睚眦必报的『性』格,再回来时大约要借用聚餐前你的那句开场白……真是令人愉悦的一个夜晚。”
针落可闻的沉默中,大门突然开了。
苏尔沐浴着月光从玄关而入,带着纯洁无瑕的笑容朝众人走来,停步时微微张开双臂:“真是令人愉悦的一个夜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