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不负大人厚望!”一百人齐发的吼声几欲震天,意气风发的朝码头挥手,而后,船长一声令下,船慢慢发动,翻涌的浪花,将商船越推越远,立在码头的众人,甭管百姓还是官员女眷,一时间俱遥遥朝船上挥着手。
宋良辰也挥了好一会儿的手,直到看不清船上人的连,才转头扎进宋子恒怀里,抱着他的脖子问:“爹,他们去哪里啊?”
“去海的另一边了。”
“去海的那边做什么?”
苏婉打断小家伙的一万个为什么,拍了拍他:“下来自己站着,你爹都抱了你半个时辰了。”
宋良辰眨着大眼睛:“爹爹抱不动我了吗?”
“谁让你吃成一个小胖子。”
“人家不胖,刘妈说我这样刚刚好。”宋良辰在宋子恒怀里扭啊扭的。
宋子恒道:“你再不安分,我真抱不动了。”
宋良辰乖乖不动了,脸色有点儿小羞愧:“真的这么胖吗……”
“以后每顿少吃几块肉,多吃青菜,慢慢就能瘦了。”
宋良辰有点纠结:“瘦下来了会不会很难看?”
苏婉被他逗笑了:“小小年纪还知道要好看。”
宋良辰高昂着头:“我当然知道,走哪儿都夸我长得好呢!”
“那是大家哄你小孩子呢。”
“才不是,他们都夸我长得像娘,娘不是最好看的吗!”
“好吧,你说对了。”苏婉笑眯眯的捏了捏他的小脸,“你娘当然是最漂亮的。”
“咳咳。”宋子恒忍笑道,“娘子,这还是在外边……”
谁知战火毫不留情的烧到了他身上,宋良辰目光发亮盯着他问:“爹,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苏婉笑看着他:“我也很想知道相公是怎么看的。”
大牛默默的垂下头,在心里想大人您要撑住,在家里怎么样都行,可现在这么多人瞧着呢,早前就有人说您惧内,连个妾都不敢纳,盖因您近日官威日重,这些传闻才渐渐消散,今日您要真顺着小姐的话说了,不出一日,惧内的名声就真真儿坐实了啊!
宋子恒没有听到大牛内心的祈祷,却瞧见了自家娘子似笑非笑的眼神,虽也想着在外边难为情,可他娘子怀孕一贯难缠,怀良辰的时候就让他心有余悸,是以这一胎折腾的本性还没暴露出来,宋子恒也不敢掉以轻心,遂点头含蓄的道:“咳咳,你娘……说得没错。”
大牛顿时痛心疾首,瞧见自家大人旁边的州判大人和同知大人俱隐晦瞧了他们的妻子一眼,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宋良辰颇为自得的道:“娘是最漂亮的,那我就是最英俊的啦!”前几日他学了个英俊潇洒的词,知道是用来形容男子的。
苏婉扑哧一笑:“小小人儿,就想着英俊潇洒了。”
商船渐渐远去,影子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瞧不见,宋子恒转身道:“都回去罢。”
众官员拱手点头:“是,大人。”
然而才走没几步,围观的百姓自发让开路供他们通行,却纷纷跪在地上朝宋子恒磕头。
宋子恒脚步一顿,转头看了眼身后,李晓林忙道:“不是下官吩咐的。”
众官纷纷澄清:“下官等也并未吩咐百姓如此。”
百姓中有个长者一面磕头一面高声道:“宋大人是难得好官啊,一心为百姓着想,实乃我琼州之福,宋大人当得草民这一拜!”
众人纷纷附和,宋子恒忙道:“本官被圣人钦点为琼州父母官,如今所做也是职责所在,你们不必如此,快快起来。”
百姓并不听的话,足足磕了三个响头,有些敲热闹的孩子都没问爹娘为什么要下跪,跟着大人乖乖的磕着头,想是平日听多了长辈念知州大人的好,已然新生幕孺。
在百姓的大礼欢送下,宋子恒抱了儿子,扶了苏婉进马车,车帘慢慢落下,百姓跟在后头高声道:“大人慢走。”
慢了宋子恒两步,王林也坐上了自家马车,王夫人倒了杯水递过来,“老爷喝杯茶润润嗓子。”
王林一饮而尽,将茶杯放下,感慨道:“我来琼州这般久,还是头一次见百姓如此。”
“可不是,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琼州百姓虽算不上刁民,平日妾身瞧着却也不是善类。”
王林点头:“这宋大人年纪轻轻,手腕着实了得,短短几月,已经彻底收拢了民心,日后他做什么都拿民之所向来说话,谁还敢反对。”
“老爷这般说倒也有些偏激,妾身觉得,宋大人虽有收拢民心之嫌,却也为百姓做了实事。”
王林眼神闪了闪,忽然问:“夫人觉得宋大人的到来,于我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自然是好事了,老爷,您被小人构陷,发放到琼州这等地方,咱们人微言轻,脱不了身,除了像木大人那般致仕,怕也别无他法,可妾身也知道老爷心头是有抱负的,不然也不会迟迟不肯与他们同流合污。”王夫人顿了顿,王林点头,“继续。”
“宋大人却不一样,他是状元出身,别说在圣人跟前挂了号,许些大臣怕也还记得他,不然老爷觉得,单凭宋大人一封折子,圣人赐匾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单独赏赐宋大人?”王夫人娓娓道来,“是以妾身觉得,照着宋大人如今的名声,任满后调离琼州是必然的,若老爷能得宋大人青眼,请他拉一把也未尝不可。”
王林沉默半响,又问:“夫人觉得宋大人愿意用我?”
王夫人笑道:“老爷心中已经定论,何须问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