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恒三言两语解释感想为何意,小家伙这才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道:“大,好大!”
能容纳几辆马车,几十个人,船上另有一排排的小屋子供人住,能不大么。
苏婉抿唇,一步步登上船,瞧见自家儿子兴奋的小模样,心里委实有些心疼,早知道,不如在京里带他去见见什么叫真正的大船,也不至于对着这么一间又空又旧的船高兴成这般。
没出息。
宋良辰眯着眼睛,扑到苏婉怀里:“娘亲。”
许是因为年纪小,宋良辰天不怕地不怕,第一次见到大海,兴奋的跟终于放飞在空中的鸟儿一般,完全想不到这片广袤的海域,底下究竟暗藏着怎样的凶险。
是夜,苏婉躺在宋子恒怀里,感受着波涛晃荡,低声道:“明儿天一亮,就到琼州了。”
宋子恒握住苏婉的手,十指相扣:“娘子怕吗?”
外头风渐渐大了,下起了大雨,风吹得船只飘摇不定,睡梦中的宋良辰也被晃醒了。
这几日他虽已习惯了海上的不平稳,夜间却睡得仍不踏实,此时从梦里醒来想是做了噩梦,孩子的大哭声在风雨飘摇的夜里,便带了几分凄惨。
不过也只是屋外之人这般感觉罢了。
“呸,这风怎的越刮越大!”一个驿差握紧了缰绳,暗骂道。
屋里隐隐传来孩童的哭声,让几个驿差心头颤了颤,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沉默许久,其中一人道:“这宋夫人也真真是胆大,出海几日,风险无比,竟然带着孩子跟上来。”
有人附和道:“可不是,长在内陆,从未见过海的官家夫人,头一次瞧见大海竟也没吓住,登船时面不改色,宋夫人倒是女中豪杰。”
“宋大人那般人才,年纪轻轻已是琼州知州,执掌一方,想也知日后桃花甚多,若不跟过来看紧些,如何放心得下?”
先前那个暗骂天气的驿差却仰天笑道:“如此一来,恐怕就真如戏文里说的,同生共死了。”
从小在沿海长大的人都知道,最恶劣的天气还没有到来,如今只不过是开胃菜罢了。
随着驿差的话落音,船身整个摇晃了下,轰隆一声,天空如同划破了一道口子,电闪了一下,雷声随之而来,雨也开始越来越大了。
海上没有雷声大雨点儿小的说法,自来是狂风暴雨,波涛汹涌。
苏婉披了外衣坐在床头,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怕吗?她看着温暖的灯光下,宋子恒温声哄着他们的儿子,小家伙在父亲温暖的怀抱里,渐渐安静下来,哭声停止,又睡了过去。
苏婉忽然掀了掀唇。
“我不怕,只是有些对不住良辰,他本可以好好看着这个世界的。”
宋子恒将儿子安顿好,重新放回被子里,回身看向苏婉,“娘子为何不怕?”
“相公怕不怕?”
宋子恒忽然没说话了,情绪来得委实有些突然,他也不知为何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但是当苏婉反问的时候,他忽然明白了,不是不怕死,但若有一个人时刻陪在身边,便不怕了。
就如同她随他去县里,去省里,到京里,如今又到琼州;也如她无论何时都陪在他身边,一转身就能看到一般。
他们都不怕,心有所爱,便无所畏惧
也不知是不是他们的无所畏惧,战胜了恶劣的天气,电闪雷鸣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风也止了,雨也停了,海面一片风平浪静,除了屋里被吹得七倒八歪的用具、以及外头浑身淋湿的驿差,方才的一切仿佛只是错觉一场。
苏婉看着怀中睡得安稳的宋良辰,心里一片柔软,小家伙不知道他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风险,他永远也不用知道,他们日后定会好好保护他的。
阵雨过后,第二日出人意料的是个大晴天,迎着灿烂的朝霞,陆地渐渐出现在船上所有人的视野当中。
苏婉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早上继续补眠,宋良辰躺不住,早早闹着要起床,宋子恒无法,只能起来带他,小绿双眼红肿的端了热水进来给他们洗漱,宋子恒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昨日叫大家受惊了。”
小绿摇摇头,问:“小姐可还好?”
“她无事。”宋子恒想了想,道,“你得了闲去找一趟大牛,叫他通知下去,这月的月例涨一倍,给大伙儿压惊。”
小绿应了声,宋子恒又道,“也给这几个驿差备个红包。”
小绿得了吩咐,端了水出去了,刘妈在外见了,问道:“夫人起来了?可要送早餐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