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宋子恒与柳侍郎引经据典,一聊就是一个多时辰,柳侍郎本想留饭,宋子恒却起身,道家中还有事缠身,委实不能久留。柳侍郎早先便知宋子恒的家境,对于他这般上进的寒门子弟很是欣赏,也不勉强,叫来管家让其安排车送宋子恒回去,宋子恒推辞不过,只能应了,走时瞥到管家的神色,心里却是松了口气,也幸好柳夫人心虚,未免乱了阵脚惹人怀疑,不然他还真不好亲口对柳侍郎说这事。
管家亲自把宋子恒送到大门口,看着他上了自家的车,这才回书房向自家老爷复命。书房内,柳侍郎犹自夸赞着宋子恒年少英才,难得这般沉稳,不骄不躁,可堪大用,柳夫人和安姑姑却盯着他桌上那个盒子,眼神闪烁不定。
管家进来复命后,转头瞧见柳夫人的视线之处,便笑着解释了宋子恒把这个礼盒送回来的用意,末了又道:“想是哪个下人阴奉阳违,拿了夫人准备的贺仪,转头用这物充上,打量咱们不会发现。”
柳夫人闻言脸色一片青白,死死拽住安姑姑的手才不至于失态,安姑姑脸色也极差,到底比愤怒的柳夫人更冷静,咬牙道:“管家说的是,我一定把这大胆包天之人查出来!”
管家点头:“夫人身边之人都是安姑姑调教的,发生这般事,也要有劳姑姑了。”
“管家客气了。”安姑姑拉了气得发抖的柳夫人离开。
柳侍郎已经铺开宣纸在作画,管家眼神稍黯,垂头站到柳侍郎跟前:“老爷,老奴想宋编撰今日上门,怕是没这般简单。”
柳侍郎闻言手上一顿,一团墨点在纸上晕开,管家忙想给他换一张,柳侍郎却拦了他,放下笔往太师椅一座,“说罢,你发现了什么?”
“先前在门外,老奴发现夫人像是因为知道宋编撰才匆匆而来的,便让人去问门人,门人说夫人跟前的安姑姑今日却有拦着他问来拜访之人是不是宋编撰,安姑姑对门人说是因为听到老爷与夫人说这几日宋编撰会来府,便一直想瞧一瞧……”
柳侍郎眼神微变:“我未曾对夫人说过此事,夫人与安姑姑如何知道此事?”
“不若老奴去问一问安姑姑?”
柳侍郎却摇头:“你如何问得出来,不若你亲自去一趟,把安姑姑叫来。”
“老爷,您要亲自……”
柳侍郎叹气:“我道为何宋子恒瞧我时有些欲言又止。”
“老奴也瞧着宋编撰为人颇为磊落,若此事真与安姑姑有关,倒是知道为何不好直说。”
柳侍郎摆摆手,“你立即把安姑姑找来。”
柳侍郎虽然平时不理事,一出手却是迅速,送宋子恒回去的车夫刚刚回府,柳侍郎已经雷厉风行的把来龙去脉弄清楚了,颇注意风仪的柳侍郎气得一拂袖,满桌杯盏纸砚扫于一地,平日在柳夫人跟前风光无限的安姑姑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大气不敢出一声,更不敢求饶,管家也在一旁劝道:“老爷,息怒。”
“息怒?我柳家的脸都要被她们给丢尽了,还息什么怒!”柳侍郎气盛,胸膛起伏不定,“我还道珍儿为何病这么久,大夫来来去去不见好,夫人还拦着不让我去多看几次,谁想竟……竟是为着这个!丢人现眼!”
管家低声道:“老爷先冷静,这事瞧着要如何处理,今日看来宋编撰还是想息事宁人的。”
柳侍郎这时也稍微淡定了些,坐在太师椅上,沉吟道:“此番也是庆幸他是正人君子,顾忌我柳家颜面没有闹开来,如若不然,我整个柳氏的名声怕是都要被毁了,若累得家族其他女孩都说不到好人家,我岂不成了家族的罪人?”
“老爷说的是,所幸宋编撰与编撰夫人是厚道之人。”
宋子恒苏婉的行为,与自家夫人一对比,柳侍郎却又气得拍桌:“可恨夫人竟不知得饶人处且饶人,我柳成的女儿便是嫁不出去,也绝不能做这般丢人现眼之事!”
“只是如今宋编撰亲自上门了,虽没捅破,怕是也得给他一个交代。”
柳侍郎点头,道:“夫人身体不适,不好再多劳累,你去传我的话,请夫人她在屋静养。”
管家道:“那家务一事……”
“张姨娘在佛堂住的也够久了,叫她出来接管家务。”
管家还未说话,趴在地上的安姑姑连连求饶,“……张姨娘未有所出,能提她当姨娘已是破例,若如今家务也让她接去,叫人如何看待夫人……”
柳侍郎看也没看安姑姑一眼,继续吩咐:“至于珍儿……对外称病,连夜送她去白云寺静养,何时想通何时再接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