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倒是有好消息了。”苏婉笑了笑,道,“娘您想想,隔壁这些镇子虽不近,也远不到哪里去,爹他们天没亮便出发了,若是谈不拢,便不会逗留下去,这一家赶下一家,算下来这个时间也该到家了,只是谈拢了一切事宜,那果园的主人添了进项,正高兴着,又怎会让爹他们匆忙赶路?少不得要好生招待一回,明日他们就回来了。”
听得这番分析,宋母终于沉下心来,点头露出了些许笑意,道:“可不是,说不准遇到个热情好客的,他们今日回不来也正常。”
第二日中午,宋子恒一行人堪堪到家,去的时候父子四人很是低调,回来时却一大帮子,浩浩荡荡,拖了两车果苗回来,还有请的五个果农五个长工,帮工说好了到村子里请,村长早已安排下去,就等着他们开始干活了。
依然没苏婉她们什么事,宋母照例带了张氏李氏去锄地,便是种了葡萄树,他们也不能不吃菜,几个孩子倒是凑热闹也去了山上种树,苏婉没了教学对象,每日只跟坐在宋小妹屋里一块儿打络子聊天。
往常大妞二妞都在,宋奶奶也在,不好说了些闺中密话,这日宋奶奶却忽然想去山上瞧瞧,只她一个老人家,谁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去,苏婉原想陪着,宋奶奶不愿生事,宋小妹也大了,不方便往那全是男人的地儿去,便只让两个曾孙女扶了自己,索性她们还小。
屋里便剩了苏婉与宋小妹,苏婉照旧打着络子,宋小妹脸上却有些扭捏,眼神写满了欲说还休,苏婉自回来便觉得宋小妹有心事,如今一见她神情,更像是少女情怀初开的样子,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宋小妹一下子开窍了?
只不过苏婉也装作不知,等宋小妹自己开口,果然过不了半刻钟,宋小妹终于吞吞吐吐的道:“三嫂,我娘前些日子……见了那媒人……”这话宋小妹不敢对任何人说,传出去就是她恨嫁心切,说亲的这个当口传出这种名声,她就别想说个好人家了,宋小妹也心中有数,更知道奶奶与娘都不能说,除了被她们骂回来,毫无意义。
没人跟她说的话,只三嫂先前便教过她,说要找三哥这种有担当的男人,她当时羞得没敢回话,记在了心里,后面瞧着三哥三嫂感情越来越好,她高兴之余,也隐隐有些羡慕,三哥平日那般自持的人,四妹喜欢再喜欢他都不敢在他跟前露一句,对着三嫂却像变了模样。她心底便琢磨着,难怪三嫂那时无论如何也要嫁给三哥,原就看出她三哥是这般体恤的丈夫,是不是也该让三嫂替自己瞧一瞧?
苏婉听了便笑:“我们小妹出落得亭亭玉立,日后怕是媒人都要踏破门槛了,快说说是谁家如此有眼光,竟这么快抢先了?”
宋小妹红了半边脸,嗫嚅道:“我,我怎的知道,只是……不小心听了半耳朵,那人好像是说林……林财主家的孙子……”
一句话说的如此百转千回,苏婉只想叹一声,难怪说少女情怀总是诗。面上还是很疑惑:“林财主……是哪位?”
宋小妹的脸都快埋进自己胸前了:“就是去年从杭州回咱们镇上定居,花了价钱请人起大房子,那时爹娘也去帮工了的。”
“哦,我想起来了,如今改叫林员外,是捐了官的,前些日子我娘家来了些太太们做客,我听着他们提起这家,像是在杭州赚了大钱的,他们家大儿子也捐了个官,林员外如今回来,据说是老了,便想回老家落叶归根,产业还在杭州。他们林家的家底,便是在咱们整个县也能排的上名号了。”
宋小妹脸更红了,垂着头,恰好错过了苏婉脸上那一闪而逝的怔忪,宋小妹低声问:“那三嫂觉,觉得他们家……如何?”
苏婉心头充满复杂,不知如何作答,按着宋家现在的境况,宋小妹进林家的门是高攀了,宋母先前便为着给女儿说个好婆家,特特推了上门的媒人,一心等宋子恒考中,到那时给女儿说的便不是农户,有底子找读书人了,然宋母虽然对宋子恒充满期待和信心,想来也没指望真的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儿子高中了,当了官,也是从七品外官做起,配个员外的孙子顶天了,且不说万一有个什么这回没考中,再考都正常,但女儿大了拖不起,如今有这么个对象在,以爹娘的心态怕是都不喜欢女儿远嫁,镇上刚刚好,平日往来也方便,女儿若在婆家受了欺负,一个消息递回来,立马能扛了家伙去找婆家算账——如此一想,这门亲事再没不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