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她妈妈同意结婚？
这个消息就足够霍斯衍欣喜若狂的了, 短短几个小时内，接连经历了两件人生大事，理智已被冲刷得所剩无几, 他怔怔地看着“婚生子”三个字，许久后才领会到她委婉表达的意思。
没有怀孕。
淼淼又来了新信息：“霍先生, 你是不是很失望？”
霍斯衍也说不清楚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失望肯定是有的, 但没有那么多，他们都还年轻，身心健康, 想要孩子并不是难事，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当然更愿意霍点点可以在自己和淼淼都准备好做父亲母亲的时候来。
hsy：“有点。”
霍太太：“我也是。”
“跟你说实话哦，如果这次霍点点真的来了, 我会很开心。孩子是上天的恩赐嘛, 它选择了我们做爸爸妈妈, 这便是命定的缘分。”
“当知道这只是一场乌龙, 失望之余, 我更多的是觉得轻松，也不是说不期待他来啦，就是……我的意思你懂吧？”
hsy：“嗯。”
霍太太：“我老家那边有些长辈思想比较保守，未婚先孕确实不怎么好，我们还是让霍点点走合法的程序吧。”
记得大一的暑假参加邻居哥哥的喜宴, 新娘穿着宽大的婚纱, 孕态毕露，虽然当面没人说什么，但暗地里多少还是会有微词。
淼淼当时作为宾客坐在底下, 听到同桌的中年女人跟女儿说：“看到了吗，女孩子不知检点，将来就会在婚礼上丢人现眼。你可别好的不学坏的学！”
她听得都替那女人感到害臊，也没这么严重吧，结婚本来就是一件喜事，有孩子不正好喜上加喜吗？
随着社会的发展，两代人的观念也有了天差地别的差异。
那女孩子面红耳赤，垂着头，低声恳求着：“妈，您别说了。”今天是人家的大喜日子呢，说这种话多煞风景啊。
后面，新郎新娘过来敬酒，女人立马换上满脸笑意，先夸新郎有眼光，找到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又夸他们郎才女貌，是菩萨跟前的金童玉女，将来生的孩子肯定是人中龙凤云云，末了，还跟新郎母亲说，你好命咯，年底就可以抱上孙子，不像我，儿子女朋友都还找不到影儿……
淼淼全程目瞪口呆，阿姨这两副面孔转换得也太自然太得心应手了吧。
从那以后，她就很少去参加老家那边的婚礼了。
她出神间，霍斯衍的信息又来了。
亲亲阿衍：“我们的婚礼办两场？北城一场，A市一场。”
淼淼：“不要了吧，很累的。”
亲亲阿衍：“这个以后再商量。”
眼下他更想知道的是，她妈妈为什么会突然松口。
淼淼：“因为我帮你说了很多好话啊。”
假的。
她什么都没说，是他以自己的人格魅力打动了她妈妈。
亲亲阿衍：“我还以为是沾了霍点点的光。那，霍太太希望我怎么感谢你？”
每次说感谢、奖励之类的，最后都会奔着某个不可描述的方向去，淼淼才不上当呢，她抱着枕头翻了个身，看看时间，十点多了，想到他在外地，晚上估计会失眠，就催他赶紧去洗澡睡觉。
霍斯衍此时已经在机场，快要登机了，他想给她个惊喜：“睡不着，想你。”
他发的是语音，低沉的嗓音，是淼淼百听不厌的，她按住发微信语音的长栏，轻轻地“嗯”了一声：“阿衍，我也好想你。”
“等你回来哦。”
“好。”
淼淼换成文字：“晚安【亲亲】”
霍斯衍回：“晚安，好梦。”
他低头，在她的头像上亲了一下，希望你的梦里有我。
几分钟后，等情绪稍微平复，霍斯衍又拨了个国际长途出去，等那边接通，他起身，面带笑意地说：“爸，是我。”
“我和淼淼决定要结婚了……”
淼淼不知道自己即将要和未来公公见面，由于生理期第一天，身体不是很舒服，和霍斯衍结束聊天后，她就准备睡觉了。
白天工作本来就够累的了，还经历了一场霍点点的虚惊，加上孤枕难眠，怎么躺都觉得姿势不对，她翻来覆去，躺到霍斯衍的位置，闻着属于他的清冽气息，这才渐渐酝酿出了睡意。
夜深了，月光清冷，四周寂静得只剩下雪落的声音。
凌晨三点多钟，霍斯衍带着一身寒意进屋，他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来到卧室，看到床上拢起一团，走近，才发现她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他在床前蹲下，将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她的头发和脸。
手冷得厉害，他没有去碰她，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后，掖好被角，转身出去。
霍斯衍在外边的洗手间简单洗漱完，穿上睡衣，重新回房，轻手轻脚地爬上床。淼淼像是有自动感应一样，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鼻尖在他胸口蹭蹭：“阿衍。”
人没醒，是梦中无意识的呢喃。
霍斯衍亲亲她微张的唇，有些干，触感更为清晰。
他又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她贴得更紧，严丝合缝的，呼吸也变得绵长而均匀。
一路上，披星戴月，风尘仆仆，都是值得的。
霍斯衍在她身侧躺下，也闭眼沉沉睡去。
窗外，雪还在不停地下着。
次日清晨，霍斯衍被一道惊呼声吵醒，他睡得晚，睡意未消，揉着眉心，视野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淼淼看着他，惊喜得眼儿亮晶晶的：“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她晃他的手臂：“欸，该不会是昨晚跟我聊天时你就在机场了吧！”
淼淼大概猜到他会因为霍点点的乌龙失了平时的沉着冷静，但没想到他这么冲动，竟然放下公事，连夜飞回A市。不过，她心里好开心是怎么回事？
她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弯腰，双手撑在他肩侧，黑瀑似的长发垂落，长方形的空间里，只剩下他和她的脸。
四目相对，柔情蜜意，浓得化不开。
“霍先生，”她娇俏地眨了眨眼，长睫翕动，一下又一下，“你想要什么奖励啊？”
“唔。”霍斯衍认真想了想，“签份卖身契怎么样？”
难道是要去民政局登记？
可淼淼转念一想，她的户口本还在家里呢，基本可以否决这个可能性，她以为他是临时起意开玩笑，就点头应了下来：“好啊。”
万万没想到，是真的有卖身契！
梳洗完毕，吃过早餐，淼淼就被霍斯衍带进书房去了，他将一叠厚厚的文件递到她跟前，她疑惑地问：“这是什么？”
霍斯衍特意卖了个关子：“你先看看。”
淼淼翻看起来，原来是他在国内、国外的资产资料，动产不动产，还有各种投资项目，想不到会涉及这么多方面，同时也对他的身家丰厚程度稍感意外，她以为他脱离霍家后，盛安公馆的那座别墅应该就是他名下最大的资产了，实验室前期投入的那么多资金，她甚至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拿别墅做了抵押……
现在想想，她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霍斯衍没有错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笑着解释道：“这些都是以前在美国念书工作时攒下来的。”
周逢玉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在经商上有着极大的天赋，对商机有着敏锐的嗅觉，又敢冒险，霍斯衍和他联手合作，恰逢好时机，没费什么大力气就拿下第一桶金。
后来就跟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了。
“这么多？”淼淼觉得很不可思议。
霍斯衍被她夸张的反应取悦，抬手摸了摸她头发，谦虚道：“还好。”
“不过，”淼淼又问，“你给我看这些做什么？”
他从底下抽出一份文件，她一眼就看到了上面的一行大字：“自动放弃财产协议？”
“对。”
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如果他将来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如果将来他们结束婚姻关系，那么，她就能得到他所有的财产。
淼淼迷茫极了：“我不懂……”
“淼淼。”霍斯衍握住她的手，“我让你签这个，没有别的意思。”
一个男人，把除了爱之外的所有诚意都捧到他心爱女人的面前，为的无非就是给足她安全感，让她知道自己手上握有能让他一无所有的开关，哪怕以后真的走到没有转圜余地那一步，也要尽他所能地把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尽管，这种情况发生的可能性为零。
然而，淼淼不是这样想的。
要是连他都失去了，她要他的财产有什么用？
而且，她又不缺钱。
淼淼轻咬下唇，问：“你将来会做对不起我的事吗？”
霍斯衍摇摇头：“不会。”
淼淼又问：“那，你会和我离婚吗？”
他还是那个答案：“不会。”
“我也不会。”淼淼定定地看进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所以，这份协议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她目光坚定而明亮：“除了你，我什么都不要。”
霍斯衍盯着她，薄唇微抿，侧脸专注，仿佛出了神，半晌后，他的唇缓缓松开，漂亮的桃花眼里全是笑意：“好。”
他轻握住她的手，郑重地，像完成某种仪式一样，十指相扣。
这是承诺。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离不弃。
淼淼的心为此深深地悸动着，那清澈双眸，湿漉漉的，水光潋滟，倒映着他的身影。
时间仿佛静止下来。
哪怕不说话，彼此对视的眼神已经交流了千言万语。
好一会儿后，霍斯衍侧头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出声打破沉默：“淼淼，晚上和我去机场接个人。”
淼淼好奇地问：“……接谁啊？”
他轻笑出声：“你未来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