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多视线落到自己身上, 四阿哥知道他们急迫的心情,却不太想配合,他朝众人点点头, 表示没听明白。
“诸位大人尽管去, 欠银已经还了, 户部这边没事了。”
“……”
他们问的是这个吗?
他们是在提醒他,四阿哥还在装聋作哑、故弄玄虚, 非得让他们把话说明白才行, 就很讨人厌了。
心里再讨厌, 该明说的还是得明着说, 不然他又装傻。
便有人道:“欠银已经还了,詹事府的玻璃铺子不是有个‘黑名单’吗?还请四阿哥通知一下铺子里。”
其他人应和道:“是这个道理。”
“我们已还清欠银,总该把我们的名字划掉。”
“四阿哥行个方便, 跟我们走一趟詹事府的玻璃铺子!”
“……”
四阿哥不去,他们岂能安心?
别带了银子都买不了东西, 还要遭到顿奚落,到时候些被激起民愤的百姓再围上来, 被乱拳打死都不知该找谁算账。
话说到这个份上,四阿哥也不能装傻。
他摸了摸鼻子,“玻璃铺子离得远,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用个午膳再去?免得饥肠辘辘地还要赶路。”
现在是他们求着四阿哥,除了等, 还能怎么办?
等到心焦, 盯着四阿哥吃完,直到他带上一本小册子,一群人呼啦啦地走了, 他们人太多,詹事府的玻璃铺子外面可能聚了很多人,各自一辆马车走在道上会很拥挤,若是被怒火中烧的百姓拦下了,恐怕就寸步难行了。
于是,一群人商议了一下。
最后决定拼个车,他们的马车就留在户部外面。
正好他们要带着玻璃招摇过市。
赶了马车却不坐,会显得太刻意,没有马车就自然多了。
越说越是这个道理,不但自己挤马车,他们的车夫也要挤,以免玻璃太重,路上连个换手的人都没有。
这么贵重的东西,又怕摔了。
四阿哥一上马车就笑倒了。
“这些人啊,你对他好一点他就当成理所当然了,还会得寸进尺。对他坏一点,他马上就老实了。”
之前他们把银子捏在手里,有钱也不肯归还欠银。
如今不但抢着还银子,还抢着要去玻璃铺子给太子送钱。
啧……说白了就是惯的!
……
五辆马车驶向詹事府的铺子外面。
国库被掏空的事情闹得太大,虽然有步兵营在城里巡逻不许闹事,但依然民愤难平,还有些读书人一群群聚在一起,在商量要联名上书呈到御前,希望皇上能严惩蛀虫。
他们早上出门太早,还风平浪静的,没遇到特别情况。
短短半天,城中已是风声鹤唳。
透过马车的车帘看到些读书人在喊口号,声称要灭了国之蛀虫,旁边还围了一圈百姓跟着喊口号。
马车上的官员在瑟瑟发抖。
生怕被人知道自己就是他们口中的“蛀虫”。
若是三两个人,不足为惧。
全京城的百姓都闹起来了,事情绝不容忽视,皇上少不了要推几个人出来砍头或流放,才能平民愤。
他们都懂,才会求着还欠银,为了挽回名声给太子送钱。
好在自己有点家底,早早地还了欠银,这件事也就抹平了。
些还在筹钱的人,不知道哪个倒霉蛋要送命。
马车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昨日被罢官的四人,在这个节骨眼上都没有好果子吃。”
有人接话:“些话怎讲?”
“我家隔壁住了个。昨天夜里有百姓把他家围了,还往他家里泼粪。若非丰台大营的兵马进了城,只许他们在门外闹,否则他们早就冲进他家中,少不了要出几条人命。”
马车里的人心有戚戚。
不由庆幸皇上没拿他们开刀,他们还有机会补救一下。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位皇上真够狠,不声不响就酝酿了一个大招,打得他们这群人措手不及。
早在五年前詹事府开个铺子卖玻璃,将他们拒之门外时,就有了先兆,却不缓不急,从来没有催过债,甚至没提过半句。
所以无人当回事,还踩着詹事府的玻璃铺子赚个好名声。
皇上仍是只字不提。
直到昨日才对他们发难,还把城中百姓都利用上了。
闹到现在,家中有欠银之人,谁家不是兵荒马乱在凑银子?
一行人身着官服的人下了马车,径直进入詹事府的玻璃铺子,立刻引起了周围百姓的注意力,詹事府的玻璃铺子处在风波当中,本就备受瞩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被围观。
他们集体出动,立刻引起百姓围观。
一排五辆马车,最前面辆马车下来一个少年,还有两个随从,后面的两辆马车里下来一大批穿官服的人,还是挤在两辆马车里,最后两辆马车看服饰装扮是他们的下人。
这个组合太招眼,立马被盯上了。
盯着玻璃铺子的百姓有足够的耐心,烈日当头,他们或坐或站在对面一排铺子屋檐下,目光没有移开过。
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群身着官服的人终于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喜气洋洋,没有一人打空手,有人跟车夫一起抬了面玻璃镜子,也有人捧着锦盒,有说有笑地出来。
种锦盒很多人认识,玻璃铺子专门装摆件用的。
他们已经豁出脸了。
在众多百姓的注视下,他们还声称太子深明大意。詹事府的玻璃铺子也是利国利民的存在,他们虽然手头拮据,但还是想为大清略尽绵薄之力,关照一下詹事府的生意。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谁还不是个影帝了?
四阿哥的表情已经麻木了,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
最后目送他们招摇过市地离开。
一个个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
不想显得太刻意,住在一个片区的人都结伴同行。
……
为了洗涮自己的污点,这一群官员厚着脸皮大肆宣传。
很快就传到些筹钱的人耳中。
他们的行为算什么?
算背叛,算背后捅刀子!!
还不起钱的人恨得牙痒痒。
明明是自己筹不到钱,还要在背后骂别人。
“这群见风使舵的狗东西,一天到晚只会溜须拍马!昨天进宫请罪,今天先是归还欠银,后是给太子送银子!”
“呸!就没有一个好人!”
之所以骂人,多半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如果他们还得起,他们早就去还欠银了,哪有时间酸别人?
才一天时间,他们想筹银子似乎更难了,除了这些官员还有些宗室也急着筹钱,流入的好东西越来越多。
买家一再压价。
不卖吧,自己筹不到银子。
拿去卖吧,一万银两买回来的东西只能卖个一千两,甚至还不到一千两,心里既是不甘心,又很憋屈!
自从他们步步高升,憋屈至此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等风头过去了,他们早晚要宰了些趁火打劫的人!!
当天下午,些还清欠银的官员遇到麻烦了——借银子。
还不起欠银的官员盯上他们了,不但还清了欠银,还去詹事府的玻璃铺子里买东买西,肯定不缺银子。
这不,他们就来借了。
但人家也不傻,不可能拿自家的银子去填别人家的窟窿。
赶紧闭门谢客,惹不起躲得起。
不借银子一切好说,要借银子,他们就不认识了。
四阿哥吃了一手瓜。
回宫后就分享给一群弟弟们,乐得他们哈哈大笑。
“真是活该啊!早干嘛去了?”
“啧,看皇阿玛何时收拾他们!”
“四哥,等他们筹够钱去户部找你,你真的会让他们还?太便宜他们了!”几个弟弟一起将目光投向四阿哥。
在场的弟弟都到户部遭过罪,欠银官员就是罪魁祸首。
他们几个坏心的想看欠银官员倒大霉。
昨天是千秋节,他能光明正大地拖着不让他们归还欠银,若是平时恶意针对,恐怕会得罪一票人。
四阿哥很光棍地说:“就说皇阿玛的意思,让他们进宫面圣。皇阿玛何时通知我,我何时收银子。”
搞出这么大一件事儿,皇阿玛没冲对他们发火,只是警告他们安分守己,极有可能是太子哥哥一人担了下来。
昨天太子哥哥在钟粹宫里被魏珠喊走,他们都看见了。
既然如此,他就没必要安分了。
也让皇阿玛知道他的儿子们都是假老实,别有任何事就逮着太子哥哥一个人骂,要骂就把所有儿子一起骂。
其他人对四阿哥竖起大拇指。
胤祜道:“朝堂上的官员好解决,为了名声,他们会上赶着归还欠银。群倚老卖老的宗室才不好对付。”
有些人比康熙辈分还高,又不能对他们怎么办。
四阿哥也在蹙眉,“宗室里是个麻烦。”
胤祜拿道:“当朝官员的俸禄太少了。有些家底不够厚的,单靠俸禄肯定养不起一家人。如今国库催收欠银,他们以后也借不到了。”
各位兄弟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脸上。
都用一种看叛徒的眼神看来,认为他在替欠银官员找借口。
“你们别看我啊,又不是我欠国库银子。”胤祜神色自如,没有半点不自在,还瞪了回去。
顿了下,他又说下去:“不如给皇阿玛提个意见,给我们大家涨涨俸禄。等你们娶妻生子,将来要养一大家子,手里肯定不能缺银子。我倒是没关系,我不缺银子花,重点是你们!”
兄弟几个表情马上就变了。
他们一脸“我就知道你是为了给自己讨好处”,话又说回来,涨俸禄这件事他们也是受益者。
单看现在,他们没有爵位,光头阿哥的俸禄更是少得可怜。
确实养不起一大家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降温了,手冷,码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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