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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开四爷时,他还把李家的消息告诉她了。
李薇听到李家一切都好的消息时,确实松了口气。关于四爷的消息甚嚣尘上,李家也受到了一点点的影响。不过李文璧是地方官里的实权派,他上一次的京察是优等,在没看到四爷真的倒下前,还真没什么人敢动李家。
“舅舅家一直闭门不出,我出京前去看过他们。”还有件事,弘昐不知道该不该说。李薇看出来了,追问他,他才道:“……其实也有人上门跟郭罗玛法打听阿玛的事,搅得舅舅家都不能出门买菜。”
“然后舅爷就找了一群闲汉蹲舅舅家的路口,看到有那看着不是那条街上的车啊人过来,就朝人家脚下扔马粪……”弘昐还奇怪为什么那一块有好几个人蹲着打牌,那群人看到他带人过去,吃不准是想上来捣蛋还是想怎么样,就跑去把他两位舅爷给喊来了。
一问是自家亲戚,大舅爷把他领过去,他好奇啊,一问,大舅爷很简单的说了下。
搞得弘昐当时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
大舅爷他们还怕人一早就发现了,还拿干净的包袱布啦,牛皮纸啦,把马粪包起来放到路中央去。
有那手贱的捡起来就有乐子瞧了。
更多的坐车坐轿来的,不当一回事直接踩过去或碾过去……
弘昐跟额娘说完,见额娘笑得见牙不见眼。
李薇连声道:“挺好,挺好的。”她就说嘛,她家舅舅怎么可能会等着看李家被人堵门呢?
弘昐就放心了,更绘声绘色的说:“还有人吵着要报官嘛,大舅爷和小舅爷都是步军统领衙门的,一过去什么事都不用说了,闲汉们一轰而散,全撒丫子跑光了,大舅爷和小舅爷带着人来,不能白来啊,告官的还要倒找钱给舅爷呢。”
乐得李薇中午吃饭时还是想起来就笑,笑得四爷也被她逗笑了,问她:“你都乐一天了,跟爷说说。”
正吃饭呢,说这个不合适。于是吃完饭她哈哈哈的说了,话没说完自己先笑倒了。
亏得四爷听懂了,笑道:“你这两个舅舅果然都是人才。”
说罢起身写了封信,她好奇的问:“写给谁的?”其实更想说晚上不用再辛苦了吧?明天再写啊。弘昐来了,四爷也好像精神多了,这几天就是不停的写信,写了改,改了再写,她怀疑他是打算给京城里的人都写一封。
像她阿玛李文璧有一封不奇怪,可是李苍和李檀都有一封是不是就画风不对了?
四爷你话唠……
“隆科多。”他道。
给这位佟三爷写什么?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
以前她受历史电视剧的影响,认为四爷跟隆科多私交很好,谁知他根本就对隆科多半烦。属于必须打交道,但很不愿意打交道的那种。
现在这种不招待见的人都能得四爷一封信,那给李苍和李檀写就不奇怪了。
写完也就两张左右,竖排字写得也不多,加起来三四百字吧。她看过给李苍的,是说李家现在可能有会些艰难,叫他孝顺李文璧,照顾李家,不要着急云云。给李檀的是叫他好好跟傅敏读书,平时功课有不懂的也可以去园子里,都是一家人不要拘束了。
隆科多这封她就没办法看了,但看他一会儿就写好了,也没写太多东西。
李薇觉得他其实就是把信当明信片用了。这时要是能有手机就好了,四爷可以发短信以表慰问。比写信省事。
之后几天,他叫弘昐带着她出门逛街去。各种皮子买了好几大箱,一箱箱写好签子,宫里娘娘有两箱,十三和十四府上各两箱,李家和乌拉那拉家也各两箱。
粗粗一看,好像是一视同仁了。但李家那几口人,跟乌拉那拉家那几家人是一回事吗?
李薇总觉得她占便宜了,为这个得意了好几天。
直到四爷说弘昐该回去了,他来的时候带了好几骡车的东西,回去只多不少。
“我不在京,但各府的礼数都不能少了。这些东西带回去,就说我在这里有太医照顾着,一时并无大碍。”四爷道,他其实还想再嘱咐些,但这些天已经说得很多了,最后想想该说的都写在信里了,叹道:“行了,跟你额娘告别后就快走了,早些上路,免得路上变天再冻着你了。”
儿子要走,李薇实在很想哭,当着儿子的面只是嘱咐他一路当心,遇上为难你的就给他们银子,现在你阿玛不在京里,被别人欺负一下也是难免的,咱先把仇记下了,等你阿玛回京替你报仇。
弘昐从头到尾含笑点头,特别有四爷的范儿,最后说:“额娘放心,姐姐和弟弟我都会管好他们的,舅舅家那边我也会常去看看的。我等你和阿玛回京。”
四爷叫弘昐带回京的信都足有一箱子,一点都不夸张,他还仔细的都标好了签子,免得弘昐弄错了。
弘昐挺紧张,想在这里找个铁匠木匠做个结实的箱子,怕把这一箱子的信给弄丢了。
四爷安慰他:“都是家常的信,无碍的。”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一本明黄封面的折子,也不怕吓着儿子了,递给他道:“既然你来了,这折子就由你带回去吧。到时叫你大哥随你一道进宫,把这折子递给皇上。到时皇上若有空,说不定还会叫你去回话。”
弘昐接过折子就够紧张了,一听还要面圣,人眼看就僵了。李薇也觉得四爷太过分了。
四爷安慰他:“到了御前一切照实说就是,切务耍小聪明。不过你这个倒是不用担心,要是弘时就不好说了。”说完他笑了,还以为自己说了个很好笑的笑话。
弘昐和李薇都笑不出来。
李薇看着儿子的样,只好也跟着安慰他:“不怕,你阿玛都说了,真见着皇上了就皇上怎么问,你就怎么说。你这么想,你的年纪才多大?皇上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在他那里就是一个浅盘子,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都是一眼到底。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不用紧张。”
弘昐:“……tat”
貌似弘昐不像被安慰到的样子,但他还是上了马,在侍卫的护送下走了。
李薇一看到儿子的背影很快变成黄沙中的一个小点点后,眼泪哗啦一下就掉下来了。
四爷笑得呵呵的拉她进帐篷,给她擦泪,继续笑道:“我才知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
李薇正思念儿子呢,他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
他还在笑,看手帕上擦了两道黑,再看她的脸上眼角下也是两道被泪冲下来的黑道道,笑得牙都露出来了,开心极了。
换了个手帕接着给她擦泪,道:“你这叫坦然啊,还是破罐破摔啊?”他还特意挑了个跟她平常爱用的俗谚相似的,“打不赢就干脆不打了,比不过就干脆不比了?”
李薇夺过他手里的手帕,自己擦泪,不过她一擦眼角,四爷就笑。
她白了他一眼:“这不是挺好的嘛。”多么有生活的智慧啊。她一直很佩服自己这一点,总比非要上去撞一次,才能发现自己打不过要好吧?她通常都是一眼望去,哦,这人比她强,那她就跪下唱征服了。
四爷摇头,心道你要真是这样的人,那就该跟宋氏一般了。外面瞧着是软,软得好像没一点脾气。等人要坐上去了,踩下去了,才发现下面还有几根硬骨头,不知不觉就硌人一下,硌得狠了还能叫人疼。
福晋以前从没把素素看在眼里,如今怕是已经被硌得不轻了。
只是照她看来,大概以为都是他偏心所致吧。
他摸着素素的肩,软中带骨,柔里有刚。
李薇感觉现在挺甜蜜的,冲他展颜一笑,自觉应该十分美好。
四爷:“噗……咳,素素,叫人给你打水洗脸吧?”
洗脸?
李薇愣了一下,跟着就呐喊了。=口=
苏培盛一直在外头侍候着,二阿哥刚走,四爷牵着李主子回帐篷肯定是想独处啊,他才不会进去碍眼呢。
过了会儿突然听到四爷的大笑声,然后喊他:“苏培盛,拿热水来。”
苏培盛送了热水进来,四爷挥手叫他出去,再亲自去屏风后把刚才捂着脸躲进来的素素给牵出来,亲自摆毛巾递给她,哄道:“没事,没事,也不是第一回了,爷都看过两次了。”
李薇:qaq
四爷赶紧再换个说法:“素素那眼线画得可漂亮了,爷可喜欢看了,一会儿爷给你画。”
叫他给她扒着下眼皮画眼线?她还要把眼珠使劲往上翻?她就是再想不开也不会做这种事!
所以,洗过脸后,赶跑好奇的跟过来的四爷,躲在小帐篷里重新涂粉上胭脂画眼线,再出来见到四爷就总不自在。
——他一晚上看到她的眼睛就笑。
笑毛啊!!
今年的颁金节就是在热河过了。做为满人的大节目,热河也是要盛大庆祝的。
因为四爷做为唯一在这里的皇上的亲儿子,就算他还住在帐篷里,对外还是‘未痊愈’的状态,也无法抹杀掉他的重要性。
先是热河附近的部族都前来拜见,一拨拨的层出不穷。这就显出住帐篷的不方便了,没门没院的,人家一来连装不在家的可能都没有。
当然,四爷还‘病’着,也没什么人非要四爷出面接待。更多的人是把礼物送来了,往帐篷前一堆,人就又走了。
除了部族这种比较正式的拜见外,住在附近的百姓好像也把四爷当菩萨拜。常常时他们还在帐篷里睡觉,听到帐篷外不远处一群嗡嗡声。一开始不知道,后来听到这个动静,叫来侍卫问一下,侍卫都是说:数十丈处,有数十位百姓,带着腊鸡、风干的牛羊肉,扛着成袋的黄米和青稞麦等,还有带活的小羊羔的,还有自家织的布啦。
最囧的是把自家姑娘送来的。
李薇一点嫉妒的心都没起,伏在榻上笑得快断气。
他们就在帐篷里听到外面那个纯朴的蒙古大汉拍着胸脯说他的女儿会给羊、马接生,给剥羊皮,吃得少,睡得少,一定能好好侍候四贝勒!他还带来了一群羊当女儿的嫁妆!
她都笑岔气了,四爷本来有些心烦,想叫苏培盛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人赶远点,天天堵在帐篷外实在叫他的心情不太好。
但看素素笑成这样,把他也给引得笑了,拽过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轻轻打了几下屁|股,说她:“有人送女儿来侍候你家爷,你就高兴成这样?不吃醋了?以前在你跟前漏个一两句都能给爷脸子看。”
最后还是她出面,赏给那才十三岁的姑娘一套黄金首饰当她的嫁妆,请她阿玛把她领回去了。羊也请一起带走,都给那姑娘当嫁妆吧。
眼看就要过冬,草原上的冬天来得早,天冷得快。其实行宫够大,但问题就是皇上临走前没发话说四爷可以住进来。现在天都冷了,不能叫四贝勒在帐篷里过年吧?
他们就再来请四爷移驾,说已经准备好了一处宅子,样样都准备好了,一定要请四爷搬进去,不搬过去他们就跪帐篷前不起来了。八旗的热河驻军是不敢请四爷去军营里住,但也四处想办法给四爷找宅子,驿巡道也出来说,驿站虽然房舍简陋,但也打扫干净请四爷移驾。
四爷原先说住帐篷住到底,但也没打算死扛。主要是黄太医说他现在还有些虚,要养回原来那么健康至少要半年到一年。受冻是肯定不行的。
他就跟李薇商量,想住到驿站去。那里本来就准备了给过路官员的屋子,住那里面子还没塌下来。
反正他是死活不会住到给他准备的宅子去的。
李薇表示我都听您的,驿站的屋子很好啊,等京里的家信很方便。
他们刚要准备搬过去,皇上的旨意到了。
四爷和她都松了口气。
皇上的旨意叫四爷回京,随旨还有一封皇上亲笔所书,思念儿子的信。
四爷读过以后,她也有幸能瞻仰一番。大意就是:四爷病的时候,皇上也正在犯头疼,随行的人因为担心他的身体,更担心四爷病重的消息会让皇上伤心过度加重病情,就把这事瞒着他了。
后来他得知四爷病重后,十分忧心,赐医赐药,日日询问他好了没有?还传他的脉案和药方亲阅,每天皇上忍着自己的病疼,吃过药,批过折子后就要担心四爷,连茶端在手上都会忘了喝,这都是因为担忧四爷的缘故。
后来京里的事不能拖延,他只好忍疼回京,临走叫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四爷。
回京后,他每天都盼着四爷能好转,每晚都会为四爷念经一个时辰。太医们每旬递上去的关于四爷的事他都会第一时间看到,哪怕是正在用膳或跟人说话。并且,会为四爷的病稍有起色而能多用半碗汤。
回来吧,我亲爱的儿子。阿玛现在半夜时常会惊醒,坐起身后想起你一个人在远方,思念不已。你的病好了吗?快回来叫你的阿玛看看吧。
前面都还好,只有最后一段叫李薇有些心酸。再看前头,也不觉得皇上只是在装模作样,他对四爷应该也有几分真心。
怪不得看完皇上的信后,四爷就起身去屏风那头发呆了。铺上纸写信,写一句要想半天。他大概也被触动了。
等四爷写完信过来,她就说:“爷,咱们回京吧?”
四爷把炕桌上的纸折起来,点头:“先叫他们把咱俩随身的东西收拾了,剩下的行李可以慢一步。咱们先走一步。”
晚上,两人躺在一起时,她靠着他小声说:“爷,我想皇上心里还是想你的。”
“……嗯。”他轻轻叹了口气,拍着她说:“是的。皇上……心里是有儿子们的……”
只是长大后的儿子带给皇上的就不是亲情,而是威胁了。所以皇上疼爱十五、十六这群小儿子,对二十阿哥也是宠爱有加,却警惕他们这群长大的儿子。
以前,他听奶娘讲过草原上狼群的故事。狼群里年轻的公狼长大后就会把年老的狼赶出狼群,它们会挑战狼王,战胜者会把战败者咬死。衰老的狼王不想死,就只能逃出族群。年轻的狼王会带头追杀年老的狼王,一直把它赶出狼群的领地。
年老的狼王遍体鳞伤,穿过荒芜的原野,树林,最后在春天到来前冻死在结冰的小溪边。
当年他还问过奶娘,那狼王要是不想死该怎么办呢?奶娘就说,有的狼群会把成年的狼赶出狼群,叫它们去外面建立新的族群。
他就说这样好,因为原来的族群会越来越大,老狼王也不必死。
可现在他明白了。狼王总会有老的那一天的,到时就算不被同一个族群的青年狼打败,也会被来挑战的外族的狼,或者侵入领地的其他野兽咬死。
这样看来,还是由同一族群里出生成长的年轻的狼来继任狼王更好。
第二天,四爷就带着李薇出发回京了。前来送行的部族有的就算没有得到消息,宁可追出百十里也要撵上四爷,送别一番后再放他走。
搞得四爷不得不叫人使劲赶路。
黄太医等也跟着一道回京,他们说四爷的身体还没好,就算能骑马,也最好不要天天骑。结果四爷根本没打算骑马进京,他准备了一辆大车,总够住下他和李薇两人,坐起时能装七八个人。
有这么一辆车,身带圣旨回京的四爷风光极了。沿途的驿站都替他准备好了替换的马匹,每过一地时甚至会有驿站和当地的官员迎出二十几里路,临走时也是依依不舍,有不少官员有奥斯卡的演技,见了四爷都像见亲爹,送走四爷时泪洒长亭,哭出十几里的不在少数。
李薇从一开始的震惊,发笑,到最后都习惯了。
跟他们对四爷的深情厚意相匹配的,他们的行李也越来越多了。她都怀疑他们是想把家底都搬给四爷。
最后四爷不得不再一次把行李车留下,叫他们缓步进京,他们先走。
如是再三后,他们终于看到北京城了。
李薇问他:“爷要进宫吗?”要谢恩吧?要去跟皇上表现一下父子情深吧?黄太医他们从城门口就跟四爷做别了,他们是一定要回宫复命的。
四爷摇头,道:“不,先回园子。我写折子给皇上。”
李薇先是惊了下,然后就明白了,悄悄问他:“爷是想等……”等皇上再下道旨,宣你进宫?
四爷笑得十分淡然,好像在说‘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她想给他跪。
四爷这是打算把架子拿到底了。他要皇上下旨‘请’他回京还不算,他还要皇上再下旨,‘请’他进宫。
他要把皇上对他的宠爱显摆给整个京城的人看。
叫所有说他失宠的人都打脸打得啪啪响!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