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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执

“奴才就不打扰太子处理家世了,奴才告退。”完颜达山也就是佛尔果春的堂哥说道。拉色跟莽喀亲如兄弟,达山小时候也是跟图禄一起长大的,对佛尔果春这个隔房的堂妹,是当成亲妹子对待。

前年达山继承了拉色的爵位,成了镶红旗的副都统。他今天跟太子走到一起,也是想要看看这位未来的储君值不值得他支持。看过之后他心中有些失望,不否认这位太子学识过人。作为未来的皇帝只有学识是不够的。

其他方面太子并没有说服他,甚至在他看来有些地方连十四阿哥都不如。若不是十四阿哥没有争储的心,他们也担心十四阿哥上位,佛尔果春地位不保,不然他们早就支持十四阿哥去了。

再看看今天,一群人阿谀奉承只知道溜须拍马,而不是劝谏太子,他更是反感。

达山扬长而去,有人心生不满,“殿下您瞧他,什么态度?”这人指着达山跟太子告状。

“那位是完颜氏达山,伯爵莽喀的堂侄,十四福晋的堂哥。”有人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玛丽打的是十四福晋的脸,作为十四福晋的娘家人,人家还不能不高兴?换做是他,他也脸黑啊。

要知道这里是盛京,完颜氏族人众多,那位达山年纪轻轻已经是副统领,是完颜氏里面最有出息的族人之一。除去他,十四福晋五服之内的堂兄弟三四十人,这些人全都在军中效力。

说难听点,完颜氏那就是盛京的土皇帝。

你在人家的地盘上羞辱人家的女儿,换个人也不会给你好脸色啊。

他有心劝太子,像玛丽这样只会惹事的女人还是尽早除去的好,只是张张嘴却被身边的人拉住了。那人对着他摇摇头,他遂不再言语。

两人走得慢,等跟前面一行人拉开距离,他才开口:“大兄拉我作甚?”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太子什么性子你忘了,当着众人的面,你觉得太子会如何做?”太子不但不会处置玛丽,还会记恨上他们。

那人脸色难看,“那就任由太子这样?若太子不能登基,咱们怎么办?”别人能全身而退,他们是万万不能的,盖因他们姓瓜尔佳,是太子妃的族人。

而太子,身为嫡子,从古至今就没见过夺嫡失败还能好好活着的人。

被称为大兄的人一阵沉默,良久,才吐出几个字,“都是命。”谁让当今圣上选了他们家的姑娘为太子妃。

身为太子妃的族人,就跟太子妃一样,早就被绑在太子的船上,是无论如何都下不来的那种。

玛丽大庭广众之下拦截太子,除去这些臣子还有不少侍卫都看见了,这件事也不是他们想隐瞒就能瞒得住的,很快就传开了。听说这事之后各人的反应不一。

大阿哥喜形于色,当场就让人收拾出来一份礼物,亲自带着就找十四去了。这么好的机会不用可惜了,就算十四弟不倒向自己这边,只要他跟现在一样保持中立不偏向太子,他都高兴。

四阿哥作为十四的亲哥哥面色微冷,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李氏少跟太子的侍妾们来往。

五阿哥最平淡,只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其他什么也没说没做。

九、十两位皇阿哥最激动,那个玛丽以前觉得是个好的,没想到白眼狼不说,还弱智。幸亏她自己找了太子这个拎不清的,要是她还死缠着十四弟……

想想那个画面两人都哆嗦。

“十四弟真是倒霉,”十阿哥嘟囔一句,随后他又凑在九阿哥耳边说道,“你说平日里也没看出来十四弟厉害啊,怎么一个个的都没看出来他有心”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抬手指了指上面。

他自己看不出来也就算了,他天生脑子反应慢,也不爱思考这些。怎么大哥、太子都没发觉呢。太子这个蠢的,居然还想着拉拢十四弟。

真想看看等太子知道十四的心思是什么样子的。

九阿哥给了他一个白眼,能为什么,一个个的看不起他们呗。都觉得他们没势力,又远离朝堂,没人会支持他们呗。

说起拉拢十四弟,他想了想还是提点一句,“你也别幸灾乐祸,他能拉拢十四弟,也能拉拢你,让你福晋注意点。还有董鄂氏,让她们日后看到太子和大阿哥的人都远着点。”

老十身后的钮祜禄氏也是大族,比起完颜氏势力更大。之前阿灵阿支持老八,如今老八倒台,说不准他正等着换个人支持呢。若太子抛出橄榄枝,未必不会同意。

十弟妹更不用说了,阿玛是蒙古的郡王。

十阿哥严肃的点点头,“你不说我险些忘了,太子还真拉拢过我来着。”应该是拉拢吧?十阿哥有些不确定。在路上的时候,太子跟他频频示好,还说让他有空多去毓庆宫走走之类。

“那就是了。老十你可别犯傻,这事儿最忌讳的就是背主,咱们虽然没有明说跟十四,可大家的眼睛也不瞎,日后十四的野心曝出来,咱们肯定会被打上他的标签。我老九不是啥好人,当年十四毫不犹豫的给我拿银子,又暗示我这事别馋和,为我着想,若真说要支持,我自然是支持他的。”

九阿哥话还没说完就被十阿哥打断了,“九哥你胡说什么呢,我老十就是那种人?我早就说过,日后跟着九哥你走,你支持谁我就支持谁?”他是天生对这个不敏感又不是傻,若非要支持一个,这些皇阿哥里面肯定选十四啊。

“那成,走,咱们现在去找十四弟去,我猜大哥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太子的机会。咱们正好去看热闹。”大哥有了动静,他不信太子会无动于衷,正好去看两个人互掐。

跟皇子们相比较,康熙的心情显得就不好了。不管是拉拢十四,还是玛丽说出的那句话,都触碰到他的神经。他脸色阴沉,不过却什么都没说。

李德全在心里叹息一声,如果皇上现在怒斥、发泄出来对太子的不满还好,怕就怕皇上什么都不做。这不是皇上不在意,而是在皇上心里太子跟个死人差不多了。皇上对他已经毫无感情可言。

若太子当时就来请罪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可都到了这个时候太子居然还没来,别说皇上,他都有些失望。

康熙就这样做在椅子上没动,或许他心里也在期盼,盼着太子前来跟他请罪。可惜他左等右等,没有等来太子倒是等来了十八阿哥生病的消息。

十八阿哥胤衸生于康熙四十年,如今不过八岁的幼童。他生母是庶妃王氏,王氏如今正得宠,胤衸又是幼子,康熙喜爱异常。

听闻他生病,康熙也顾不得还在跟太子生气,立刻前往胤衸的住处探望。

他到的时候胤衸身边只有一位青年太医看诊,康熙下意识的就皱眉,“王氏,你是怎么照顾胤衸的,胤衸病了,就不知道多请几位太医?”还是说荣妃和惠妃为难她,不肯给她请御医?

王氏也就是胤衸的生母赶紧跪在皇上跟前,“皇上,不是奴婢不给十八阿哥请太医。实际上两位娘娘早就派人去了,只是,只是,只是随行的太医只剩下这一位在当值。”王氏只是个庶妃,按照她的品级是请不到太医的,因此她早早地让人去找了荣、惠二妃。

两位妃子也没有为难她,立刻拿了牌子让人领着去找太医。等她们的人到了太医院,才知道太医被太子叫去了,只留下这位。

太子叫去了?难不成太子出事儿了?康熙立刻望向李德全。

李德全也是一头雾水,他也没听说啊。若太子真的出了事儿,应该会有人前来告诉他才是。

太子生病不是小事儿,他赶紧差人前去打探。

“太医,胤衸如何?”

年轻太医第一次见康熙,心里有些紧张,说他是太医,不如说是某位太医带的徒弟。他的医术在随行的太医里面属于垫底的存在,不然也不会被留下来值守。

可皇上的问话又不能不说,他斟酌片刻说道:“奴才看十八阿哥应该是着凉,只是他年幼刚开始没有在意,这才拖的狠了些。”

这是十八阿哥第一次来盛京,遇到什么事儿都觉得新鲜。盛京也有年纪相仿的宗室子弟,康熙因为有事要在这里停留几天,干脆就让他们过来跟胤衸玩儿。

五月的盛京早晚温差大,胤衸玩的疯了,觉得热就把衣服脱了,等到汗下去,可不就着凉了。也是守夜的嬷嬷觉得今晚的十八阿哥特别乖巧没有喊人,这才想着起来瞧一瞧,不然还不知道他是不舒服昏睡过去了。

“那还不赶紧的开方子。”

年轻太医为难的看着康熙,最终还是咬牙说道:“奴才只是何太医的徒弟,还没有到可以开方子的时候。而奴才师傅何太医如今并不在此。”作为太医院的太医不是你想怎样就怎么样的,想要独自看诊开方子,要通过考核。

而太医院对年请太医的考核定在了回京之后,这也是何太医带着他来的目的。考核前长长见识,争取一次就过,不给他丢人。

说完这话,他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这事儿虽说不是他的过错,谁知道皇上会不会迁怒他?

屋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康熙才说道:“你先起来吧。”他还有理智,知道这事儿不是人家太医的错。

康熙走到床边,看着脸色潮红的十八,他伸手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朕是真龙天子,朕守着你,你一定会没事的。”还记得昨天十八高兴的跟他说交了几个朋友,他们约好今天还要一起玩。

十八兴奋的样子就在他脑海里。

哪想才过了一天,十八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康熙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十八阿哥身上,并没有看到门口李德全纠结的眼神。李德全叹息一声,还是走了进来,“皇上,太子殿下醉了酒,太医们正在给太子醒酒。”

说醒酒比较客气,来人的原话是太子殿下拉着太医不放,他去要人的时候直言让他滚,还说十八阿哥算什么,哪里有他这个太子金贵。

那些话简直不堪入耳,李德全可不敢这时候学给皇上听。若皇上听了,非震怒不可。

“所以呢?”

李德全头更低了,“人没要来。”

康熙都要气笑了,感情在太医的眼里,自己还没有太子有分量?太子说的话比他管用?

“李德全,摆驾。朕倒要看看,朕亲自前往这些人会不会跟着来。”这话康熙说的咬牙切齿。

康熙到太子驻地的时候,太子正搂着玛丽和另外一个女人饮酒,除了这三个人屋里还有几个大臣陪同。仔细看都是盛京的官员,而太子妃正站在中间说着什么。那些太医一个个全都跪在地上。

“叨叨叨,一天到晚的叨叨,你说你烦不烦?胤衸病了?孤今儿还见他活蹦乱跳的跟人玩耍呢,他能有什么事儿。再说孤不是给他留了一个太医?”

康熙进来正好听到这句话,“爱新觉罗胤礽,胤衸是你的亲弟弟,你就是这么对待手足的?你太让朕失望了。”

太子喝的烂醉,他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踉跄着往康熙这边走。“失望?哈哈哈,你们听见没有,汗阿玛说对我失望。他对我失望哎。”

此时屋里的人除了太子全都吓的跪在了地上,连自称不懂大清规矩的玛丽都是如此。

摔倒手里的酒杯,太子继续说道:“您对我失望,难道我就不失望吗?孤就不明白你既然看不上孤,当初为什么要封我为太子?既然封了我为太子,又为什么要给大哥希望,让他跟我争。还有老八,一次次的算计利用我,你都不闻不问。”

“好啦,他最后野心被曝出来啦,怎么发现他惦记着你屁股底下的位子,心惊了吧?”

“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让人监视我吗?我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我啊,身为皇太子一点**、自由都没有。这还不算,你说满人抱孙不抱子,从小就没有抱过我,可是胤衸呢?”

“他也是你的儿子,为什么你就能抱着他?”没人知道太子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内心的嫉妒,若不是他还有底线,早就想法子弄死胤衸了,哪里会让胤衸活到今天。

在场的人很后悔,他们为什么要答应太子来喝酒,如今听到这些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活到明天。

太子妃同样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与众人的后悔不同,她心里惊讶,惊讶太子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以她对太子的了解,这些话应该是他发自肺腑的,但就算是醉酒也不应该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

莫不是被魇着了?

隐晦的眼神看向玛丽,这个女人今天做的事情她也听说了,原以为太子会处置了她,没想到这种场合居然带着她。不过一个洋人,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舒舒觉罗氏以前多得宠,逼的李氏都靠边站,如今居然被她后来居上,太子妃实在想不通。

“所以呢,所以你就恨不得他死?”康熙没想到太子对他的怨气这么大,刚开始他难得沉默,也就是在太子说道胤衸的时候才有了动静。

胤衸还是个孩子,正因为他生母是汉人,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他这才宠着一些。没想到太子居然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我恨不得他死?”反手指着自己,随后他哈哈大笑两声,“对,我就是恨不得他死。”

“殿下,”太子妃猛然抬头,厉声喝道,随后她对着康熙磕头,“汗阿玛,殿下他不是这个意思,儿媳好几次看见殿下带着十八弟玩耍呢。”

他只是喝多了,胡说八道。

这句话在康熙的瞪视下咽了下去。

太子妃苦笑,其实她也知道今天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可能扭转皇上对太子的看法。她只希望皇上不要因为太子牵连了她的孩子。

“来人,把这些蛊惑太子的人拉出去斩,另派御林军围住太子的住所,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外出。”说完他不再看太子一眼转身走了。

玛丽这下慌了神,她挣扎着说道:“皇上,我是冤枉的。我是洋人,你没有权利处置我的生死。”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他说咱们洋人在大清地位尊贵,就算是犯了错大清的皇帝也不会处置咱们顶多就是把人送回去。

李德全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玛丽,他好心解释一句:“玛侍妾,皇上是对洋人礼遇,那是因为他们是遵守大清规矩的,是带着友好目的前来的。你不同,你蛊惑我大清太子,这是大逆不道。况且你似乎忘记了,你的爷爷杰森是我大清的官员,被皇上特许入了满洲包衣旗。”

“既然入了我满洲旗,那就是大清人士,就要按照大清的规矩办事。”满洲八旗的人犯了错都能斩,更何况你一个包衣呢。

玛丽彻底慌了,她还想在说什么,只不过却被人堵住了嘴。

那些盛京的大臣被带走了,玛丽和另外一个女人就是在院子外被斩首的。康熙也是狠了心,他让人把住所的人都喊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行刑。

舒舒觉罗氏就站在不远处,对上玛丽死不瞑目的眼睛,她吓的直发抖。

“主子,您没事吧?要不咱们回去?”主子还怀着孩子,看到这样的场景她都害怕,也不知主子会吓成什么样。

舒舒觉罗氏点点头,她是真的被吓到了,此时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侍女身上,若不是有侍女扶着她,估计她能坐到地上。

可她又不能不来,她想要亲眼看着玛丽和太子的结果。

她等到了,不出意外太子会被废,而玛丽命留在了这里。她心想这不怪我,是你先对不起我的。若不是你当初嚣张想要推我,我也不会利用你。

对,没错,她只是反击,错不在她。

或许是这样的安慰起了作用,舒舒觉罗氏的脸色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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