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院子里下起了朦胧秋雨的时候,阿萝坐在窗棂前, 望着那丝丝绵绵的雨, 看着那红黄掺杂的秋叶飘零, 想起了远征南疆的夫君。
他当初说,入了秋, 他就回来了。
现在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 以至于走起路来都有些艰难。不过她为了能够生产的时候顺利,依然在坚持每日都在院子里溜达几圈。
她会摸着那些木头马木头人,嘴里念叨着:“你们可知道,这是你们父亲亲手给你们做的,等你们出来后,再长大些,就能一起玩这个了。”
她的肚子很鼓很大,比寻常人的都要大, 这对她纤弱的身子来说实在是很重的负担。
别人会惊讶地说:“这该不会是双胎吧,寻常没见过这么大的肚子!”
她笑了笑,摸着那圆滚滚的肚子, 感受着里面的胎动, 没言语。
最开始的时候, 她也没想到, 还是有一天她在提笔给萧敬远写信的时候, 忽然听到了里面的心跳声仿佛并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她当时凝神听了一番,只听得里面有一个是强烈有力的, 那就是之前自己听到的胎儿心跳声。而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心跳声,比起第一个要柔弱一些。开始也是一惊,重活一辈子,她可能习惯性地按照上一辈子的发展来期待未来的事情,以为自己照样还会生个男孩儿单胎。
不曾想,这次竟然是两个。
待到这怀了双胎的喜悦过去后,她不免开始担心,一个强有力,一个较为柔弱,第二个该不会身子先天不足吧?
开始后来,她仔细地感觉胎动,体会那心跳声,也就发现,第二个虽然柔弱,却也颇为稳定,且胎动时胳膊腿儿也很迈力,只不过或许天性文静吧,这才显得比第一个柔弱些。
这么一想,她难免猜测,或者第二个是女孩儿吧?
想到或许自己怀了个龙凤胎,她便止不住的喜欢,恨不得赶紧地让萧敬远知道。
不过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写在家书里,因为她想等到萧敬远回来,亲口告诉他,他一定很喜欢,她要亲眼看着他惊喜的样子。
薄薄的纸张,定是无法传达他听到这个消息时的激动的。
她正坐在窗棂前,冥想着萧敬远什么时候能到燕京城。
前几日的家书,是底下小厮快马加鞭提前送过来的,说是还有两三日就要到燕京城了。
她想到这里,唇边便不自觉泛起一个柔美的弧度。
这一次萧敬远平定南疆动乱,擒获敌军首领,使得敌国国王派了国太子前来大昭朝亲自递送降书,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皇帝已经下了几道圣旨要封赏萧敬远并其下将士,而自己也要妻凭夫贵,为一品国夫人。
素日有来往的燕京城名流贵族,一个个的,都登门前来,祝贺萧家双喜临门,只不过这些都一并由老祖宗和二夫人给应付了。
她怀着身子,自是全家呵护备至的人,那些叨扰人的事,是万万不会到她跟前的。
她现在需要清净,老祖宗早这么给底下人说了。
正想着,忽而听到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抬头看时,却是雨春。
雨春一脸激动,跺着脚喘着气道:“回来了,回来了!”
尽管她的话着头不着尾的,可是阿萝一听便明白了,这是萧敬远归来了!
当下大喜,连忙叫来鲁嬷嬷并房里的丫鬟,准备茶水,准备巾帕,准备崭新的衣裳,好给萧敬远接风洗尘,又跑到了一人高的铜镜前,照照镜子。
“嬷嬷,我如今实在是胖了许多吧?”她摸着自己偌大的肚子,又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心中不免忐忑。
鲁嬷嬷从旁笑呵呵地道:“夫人啊,这怀着身子,哪能不胖的,依我看,您如今还瘦着呢?”
“啊?”阿萝听着这话,心中凉了半截。
她原本以为鲁嬷嬷会说“夫人除了肚子大了,其他地方一点没胖,脸和胳膊都瘦得很”,可是鲁嬷嬷却说了这话,这简直是坐实了她变胖的事实啊!
这下子,她忍不住对着镜子一看再看。
鲁嬷嬷从又旁笑呵呵了,满意地看着她的脸,叹道:“夫人这肌肤真是白得像那冬天下的雪,晶莹剔透的,泛着红光,让人一看就喜欢!还有这胳膊,也不像以前干瘦了,看着圆润有福气了。”
阿萝听着这话,一时倒是有些哭笑不得,想着这是该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也不知道等萧敬远回来,会喜欢这样的吗?
当然了,说不得他根本顾不上注意这些,脑子里只惦记肚子里那宝贝疙瘩了。
和鲁嬷嬷这么闲话着,雀跃期盼着夫君的归来,正是一片欢喜,却听得外面又有动静,再看过去时,竟然是新上任的管家带着小厮等,匆忙要往这边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她这里清净得很,没什么事,寻常时候管家不会过来的。
说着时,管家已经过来了屋檐前,恭恭敬敬地回道:“刚刚得来的消息,说是七爷受了伤,已经马上要到萧府了,等下就抬着进来。”
这话一出,可真是犹如炸雷,炸得阿萝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片,两腿几乎站立不稳。
“受,受伤?”她一下子紧紧攥住了手中的帕子:“到底怎么样,伤得可重吗?之前怎么一点没提到?”
管家看这七夫人煞白的脸,还有那立不住的身形,一时都不敢抬头了。
“这,这老奴也不知,只听说,因之前怕夫人听了担心,便没敢让底下小厮过来回禀。是在南疆时候伤的,一路行来,应该,应该是没事了吧……”
管家说话都有些不流畅了,实在是这位七夫人简直是老祖宗的眼珠子一般,看得比什么都娇贵,如今猛不丁被他一吓,万一有个好歹,他担当不起啊!
阿萝在最初的震惊后,都是很快平息下来,她想着,这从南疆回来,已经好些天了,若是真是不能治的,怕是早就不行了。既是能撑到如今,那应该至少无性命之忧。
想明白了这个,顿时明白,便是最怕,缺胳膊少腿的好吧,那也没什么,他就算不能走动,自己也可以守在他身边一辈子伺候他,只要他人还活着就行。
人活着,看着她生下他们的龙凤胎,看着他们长大,那就足够了。
当下她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对那管家道:“先把前面的门槛给卸掉,他既受了伤,或者抬进来,或者马车拉进来,那门槛在,总是碍事。”
一时又吩咐丫鬟:“先去把床铺好了,再准备热水。”
她好歹也是经历过事的,如今在最初的极度担忧惊怕之后,很快镇静下来,开始调停安排了。
这边一切安置妥当,外面萧敬远终于被送进来了。
送进来的时候,他是被人拿着架子床抬的。
阿萝原本也把最坏的情况都想过了,可是一看到他闭眸躺在那架子床上的样子,眼泪都险些落下来,连忙跟上去,命人将他放在了屋里榻上。
外面的管家等都离开了,唯独萧敬远的一个属下,在那里回禀这一切。
原来萧敬远是中了箭伤,一支羽箭射到了胸口处,险险地擦着心脏过去的,因这羽箭上又带了毒的,军中大夫一时解不了这毒,是以伤口迟迟不好拖延到现在。
如今皇上早已经派了宫廷御医前去,把这毒给解了,伤口才渐渐恢复,现在只需要静养就是了。
阿萝听了这话算是松了口气,没大事就好,至于需要卧床静养,这都不是事。
正想着,萧敬远那边传来动静,阿萝听了,忙凑过去。
“你,你可是要水?我给你端汤水来喝?”
“你觉得怎么样,可累了?”
“伤口呢,伤口还疼吗?”
她这一箩筐的话语急切地扔过去,听得刚刚醒来的萧敬远笑了。
他因这胸口的伤迟迟未好,回燕京城的路上,也吃了不少苦头,是以如今身子虚弱,往日刚硬的面庞苍白中透着憔悴。
不过他还是艰难地翘起头,要去看阿萝的肚子。
阿萝的肚子很大,大得他都不敢相信。
“确实胖了许多。”他想起她心里抱怨的,这么笑着说了一句。
“啊——”对他的心疼,顿时几乎抛到了九霄云外。
怎么这样说话呢?
谁知道接下来一句,他却说:“不过这样更好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时间努力写,写得差不多就完结了。晚上应该还有,么么哒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