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意急了,可言格静静看着,并没有任何试图阻拦的言行。
远处港口的喧嚣随风飘来,缤纷的灯光也似乎随之传来,在卞谦脸上闪了一下。
没人注意,但司瑰猛地惊住。
她清楚刚才言格在拖延时间,等的是狙击手从夜幕中的海上靠近。狙击手在暗,他们在明。
司瑰呆呆的,盯着渐渐下滑到卞谦背后的红点,瞪大了眼睛。
一瞬间,她忘了她所有的思考与坚持,使出全身的力气推他:“阿谦!”
言格突然蹲下抱住甄意,将她埋进怀里扑倒在地上,拿身体严严实实地护住她。
甄意猝不及防,尚未明白,就听啾的一声枪响,随即是更多的枪响。
她心跳骤停,惊得浑身发凉。
“言格!”
“我没事。”他在第一时间回答她,很快,又用力地重复一遍,“甄意,我没事。”
她抬头要看,眼睛却被一双温柔宽厚的大手捂住,带着淡淡的香味。她蒙蒙的,外面枪林弹雨,她被他保护起来。
没有大规模的枪声,只有多次啾啾的声,不出十几秒,消失了。
甄意心有余悸,她倒下前,余光看见司瑰把卞谦推开。她立刻从言格怀里钻出来,定睛一看,雇佣兵们都不见了,司瑰没有危险。
夜里的世界很安静,只有呼啸的海风,和女孩心碎的呜咽。
司瑰再度被卞谦敏捷地护在怀里,她仰着头,贴在卞谦的脖颈间,呜呜地哭着,肩膀一直在抖。卞谦没了一点声响,只是一动不动搂着司瑰。明亮的灯光里,他的脸清秀,隽永,苍白的嘴角含着淡淡的笑,在司瑰耳边说了句什么。
风声太大,只限她一人听到。
司瑰怔住,停了哭泣,仿佛静止。
终究,他寂静而无力地垂下头,嘴唇从司瑰的脸颊边缓缓划过。
夜色璀璨,对面的伊丽莎白港灿若银河,五彩斑斓的礼花腾空升起,在夜空海面交相辉映。这个夜晚,世界各地的人都在欢腾庆贺。
他却悄无声息,在海风中仰倒下去,翻身坠入幽深的海里。
“阿谦!”
司瑰尖叫,伸手去抓。甄意冲上去拦在她身前,护住她的肚子。
“阿谦!”司瑰大哭,挣扎着要去抓,可卞谦已坠落海面,溅起的浪花很快被涌动的潮水吞噬。
“阿司你别这样,你肚子里还有小宝宝啊。”甄意哭了,她不知道卞谦情况怎么样,可她不想他死啊。
言格脱了风衣,踩上栏杆纵身一跃,跳进海里。
“言格!”甄意大骇,可司瑰情绪激动,她不敢松手。
更多的警察从桥上跳下去。深夜的海风凌厉冰冷,吹得人瑟瑟发抖。
司瑰搂着甄意,哭得撕心裂肺。甄意又冷又惧,和她哭成一团:“阿司,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都会好起来的。”
话这么说,心却疼得麻木,司瑰这样绝望悲伤,她好怕她不会好起来了。
……
夜色中的海港,远处耀眼的礼花徐徐地在空中绽放。
风干的泪痕斑驳在脸上,司瑰立在空旷的码头上,望着忙碌的人群发呆。
甄意拿毛毯裹着她,用力搂住她单薄的肩膀。
卞谦浑身湿漉,胸口鲜血淋淋,被特工抬上担架。人影交错而忙碌。码头探照灯下,他双眼紧闭,漆黑的头发一簇簇贴在惨白的脸颊上。
司瑰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盯着,目光笔直,凝滞。
终于,他被抬上直升机,机舱门无情地合上,再也看不到了。
螺旋桨加速旋转,刮起猛烈的风,吹得人左摇右晃。
司瑰被甄意牵着,呆呆地后退,仰望着腾空而起的直升机,夜色中,泪水盈盈,再一次滑过苍白的脸颊。
“甄?”
“什么?”
“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是不是?”
“……”
甄意仰头,海上的星空那么灿烂,深灰色的直升机很快隐匿进夜幕。她搂住司瑰的肩膀,一低头,眼泪砸进她的脖子。
绚丽的礼花缤纷夺目,在新年的夜空密集地绽放。
司瑰最终被医护人员送返去医院。
……
大桥灯火通明,码头空旷寂静,海湾依旧深沉而波荡,一切似乎恢复了宁静。海上的风有点大,吹在身上,冰凉透心。
言格眺望海水对面的伊丽莎白港,看了眼手表,零点差三分。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人,国安部的特工组长孟轩。后者刚放下电话:“这一组实验结束了,也告破了。上级要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