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超可爱。有次情人节,路过的男人都拿着玫瑰。言栩一声不吭郁闷一晚上,分别时拧巴地问我:‘为什么别人都有玫瑰花,我却没有?’”
甄意惊奇地瞪眼:“这种事我和言格也遇到过。”
“难怪。”安瑶觉得好巧,“后来言栩和言格说,原来情人节男人手里的花是送给女人的,不是女人送的。言格答:我早就知道了。是从你这儿知道的?”
甄意哈哈大笑:“他们两兄弟是心有灵犀还是怎样?”
他们是心有灵犀。安瑶笑容微敛,想起言栩妈妈说,言栩不上学,接受家庭教育。
那年的那天,他坐在庭院里计算机械力学题目。某一刻,他握笔的手忽然开始颤抖,笔砸落桌面。他狠狠抓着桌沿,疼得脸色苍白,望着北方的天空,表情空茫而荒凉,说:
“言格出事了。”
甄意不觉安瑶脸色有异,想了想,来了坏心思,推推她的腰:“你们结婚后,那个怎么办?”
“哪个?”安瑶迷茫。
甄意也不隐晦,直接道:“上床啊。”
安瑶一愣,别过头,支吾:“没到那时候,我怎么知道?”
“不知道我教你啊。”甄意一屁股挪去她身边,热情地支招,“告诉你,幸福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像他们这种死不开窍的,一定要主动上位,绝不手软,唔,也不能腿软……”
安瑶:“……”
甄意一整个星期都精神亢奋,婚礼即将进行,她可以去言家看看究竟是怎样的家族。且作为言栩和安瑶的准大嫂,她要多多照顾和帮忙。
甄意去向陈默申请假期,陈默准了,但让她放假前再完成一项工作。她签了一份保密协议,和摄影师易洋一起跟着警署去做新闻记录。
警署和电视台法制频道常有合作,甄意并不奇怪。她很有兴趣,接到通知时兴奋地问:“为什么是我,因为我有相关的专业背景吗?”
陈默斜她一眼:“因为没人想去。”
“……”
警署那边的联络人是司瑰。甄意和易洋了解初步情况后,和警察一起观看他们提取的案发医院录像。
育婴室内,小婴儿躺在各自的摇篮里,或蹬脚或睡觉。半路,出现一个长头发宽衣衫的疑似女人,抱起其中一个婴儿飞快离开。育婴室里小宝宝们丝毫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甄意想,偷婴儿这种事,虽不常见但也不少见。警署里已形成一套科学规范的破案方法。估计这次记者的作用就是记录警察们的英明神武。
但很快出现下一个监控录像。
高个子看不清脸的疑似女人抱着婴儿在医院里行走,有位医生开门上走廊,正好撞见她。医生看见她手里的孩子,试图接近婴儿。一瞬间,那人手里亮出来一把刀,箍住医生的脖子把她拖走。
那个医生是安瑶。她和一个婴儿一起被绑架了。
甄意到医院时,育婴室外面拉起警戒线,围观者好奇地张望。警察全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言格也在,双手插兜立在走廊里,隔着玻璃,看着育婴室里咿咿呀呀的小豆丁们。他在和周围的警察说话,甄意只看得到他利落的眉梢,长长的睫毛,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完美。
侧脸也英气逼人。
他分明是认真而专注的,话说到一半却无端停下,仿佛感应到什么,回眸朝她这边看来。面色还带着片刻前工作时的清冷严肃,黑眸湛湛,清凛而不可靠近。
甄意没见过他这样生疏的表情,莫名一僵。可转瞬即逝,他看见了她,眼神就缓和下去,脸色也是。短暂地看一秒,扭回头去了。
几个法证人员进进出出。有位女警在安慰悲伤的婴儿父母。婴儿妈妈哭诉,他们和任何人没有交恶,实在不会有人偷走孩子来报复他们;且他们是工薪阶层,不是富裕人家。
林警官见了司瑰,和她说情况:“从监视器里看,嫌犯长发宽衣,女人打扮。但法证员根据育婴室和安医生办公室门口的脚印分析,嫌犯是男人,左脚受过伤,身高在175cm到180cm间。”
“男人?”司瑰讶异,从犯罪概率上来说,偷婴儿的绝大多数是女人。
“对。可能他有异装癖,也可能只是伪装。但偷婴嫌犯大多为女人,我们不能排除他精神有问题。”
甄意恍然大悟。所以研究精神与犯罪的言老师也来了。
她走去言格身后,不穿高跟鞋了,就发现他背影很高。他语速微快,字字清晰:
“他受过高等教育,长相无害,清秀帅气,但不会和人有眼神交流,会重复而偏执地做某一件事;他没有工作,是无业游民,但家境良好,父母健在,与他同住;他有一个年龄相仿的姐姐或妹妹,或亲近的堂姐妹。
“他有个喜欢的女孩,是性伴侣,却不是女友。那位女孩在这家医院堕过胎,或意外流产。很可能已经死了。请重点调查妇科病人。他在这家医院看过病,或住过院,现已康复。请重点排查骨外科病人。我想,你们会在两小时内得到嫌疑人名字。”
他一番话说完,现场安静了一瞬,这就找到了?
甄意听得神乎其神,情不自禁问:“为什么?”周围的目光刷刷地投过来,有位甄意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冲她微笑:“小姑娘,这是犯罪心理学研究。”
司瑰在她耳边解释:“归国的犯罪心理专家,季阳。”
甄意对这个犯罪心理专家季阳毫无兴趣,专注地看言格背影。
言格回头,长而明亮的眼睛看住她,平静而耐心地解释:“嫌犯扮成女人,说明他准备充分计划周密,自我保护意识强。在医院偷婴儿,下手容易,可整条犯罪链越往后风险越大,如何把婴儿抱出医院,如何离开如何安置都是问题。这位嫌犯胆大心细,敢冒风险,教育程度不低。”
甄意蹙眉,隐隐有些不赞同。
言格一眼看穿了她的表情,稍敛眉心,但并未停下:“他有妄想症,但不是异装癖,准备的假发和女性服装,从头到脚非常协调,没有视觉冲击和违和感;服装搭配与品味不差,可能是女性亲属的;衣服是名牌,家境很好。”
甄意没注意到这点,眼睛稍稍睁大,赞同而惊讶。
她的表情和心理,他尽收眼底:“至于我说他相貌清秀,因为他一路并未引起旁人目光,扮女装也没有给人突兀和粗犷的异样感。”他停了一秒,道,“长得好看的人通常不容易给人留下坏印象,也不容易让人起疑。”
甄意点头:“这倒是。”说完,咧嘴笑了,小声道,“我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是好人。”
言格微微不在自在,浅浅地清一下嗓子,说:
“他妄想症比较严重,无法正常生活工作,可他并不邋遢落魄,也非形销骨立,他的家人把他照顾得很好;他顺利进入医院,作案并离开,没有迷失方向,看得出他了解这个医院。我不认为他事先踩过点,因为陌生且人多的地方会让他不安。加之他走路重心偏右,左脚可能是新伤,而第三医院是贵族医院,我认为他在此处就医的可能性很大。他偷婴是最近受了刺激,失去了孩子。我说那个女孩死了,因为两点:一、他带走安瑶,说明不会立刻抱着婴儿去见那女孩;二、他至今没有打电话要求我们联系那个女孩。”
大家心服口服。林警官和另一组的几个警官道:“言医生,你说的这些和刚才季老师跟我说的一模一样,看来抓到这个人把握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