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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伤无所依 第三十四节

甄意不答,指指客厅那惊悚的画:“我见过。吴哲画的吧?宋依,你保护凶手,或者你是凶手,无论哪一种,都是为了唐裳。”

宋依从阳光里走过来,漂亮的脸回归阴暗,刹那间变得凶狠,速度极快抓住她往外推:“滚!”

甄意被她推搡出门,宋依拦在门缝里,紧紧盯着她,难过,失望,转瞬即逝,回归冷寂:“甄意,你说让我对你绝对坦诚,我做到了。可你相信了吗?呵,你让我成了笑话。”

甄意来不及张口,门砰地关上。她立在门外,心情憋闷得像沉进了深海。

甄意再度来到精神病院,是下午。

病人们在午休,院子里安安静静的。蓝天白云,草地流水,角落里柳枝摇摆。

草地上刚洒过水,空气清新,甄意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住在这里其实很安逸。走过小坡,小桥上有个白色病号服的身影,还有一个男性护士。

单独放风?

病人看上去很放松,仰着头闭着眼睛,唇角含笑地沐浴阳光;护士则比较谨慎拘谨。

甄意走上小木桥,病人仍闭眼望着天,阳光洒在他高高的鼻梁上,清秀干净。他一身宽大的白色病号服,白皙的脸在太阳下几乎透明。

她见过。上次和言格谈话的那位。近距离一看,真漂亮。

病人忽然睁开眼睛,隔一秒,目光就落到她的脸上,很静。甄意先是吓了一跳,她没和精神病人近距离接触过,因而惶恐。随即迎上他的目光,她的心一颤,像被什么擂了一下,那是一双多深邃的眼睛啊!平静,无波澜,底下却像藏了暗流。

只是一瞬,他冲她淡淡微笑,说:“Hi!”

甄意心一怦,回应:“Hi!”她脚步不停,反而加快。他目光追着,待她离他越来越近,他望着树梢的绿色,说:“春天快结束了。时间过得真快,你说呢?”

甄意笑:“不是时间快,是我们在变。”

病人微微眯眼,饶有兴致的样子,问:“这些天,你觉得很累吧?”

甄意愣了一秒,摇头:“没有。”

他意味不明,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甄意微讶,没答,不知该停还是该走。一旁的护士感觉到不对,上前一步,摘下耳塞,冷眼看着病人:“你是不允许和别人说话的。”

病人微笑,乖觉地点了点头,闭上嘴。

甄意纳闷。护士上前,和声说:“抱歉,这位病人病情严重,不能和别人交谈,希望你配合。”

甄意点点头,匆匆看那病人一眼,继续前行。却见护士重新戴上耳塞,是不想被病人搭讪吗?奇怪,他看上去一点儿不像有病。

走进楼内,护士领她去见言格。

弯过走廊,她透过玻璃往里望,言格一身白衣,站在桌前指着纸张说着什么,一群医生围在旁边。同样是穿着白大褂,偏偏他格外出尘。

她看了一会儿,提醒自己他是别人的男朋友,赶紧别过头去。

没过一会,里边的会议散了。护士们也从值班室出来,说神经病们要起床了。甄意听得出,在这里神经病像一种爱称。

甄意歪头看玻璃窗对面,睡眼惺忪的病人们穿着宽松的白衣服,揉着眼睛排着队,哼哼唧唧地跟护士们去活动室。一个一个,她觉得特可爱。

视线被白色的衣角阻拦,她缓缓抬眸,迎上言格淡静的眉眼,他问:“手好了吗?”

甄意思考后才知他在问脱臼的事:“没那么娇气。”

“脱臼和娇气有关系?”

“……”甄意无语,“我来是想调查吴哲的事。”

“他怎么了?”言格转身往前走。

“你……”甄意恶狠狠剜他的背影,她明明在电话里说清楚了的。

她憋着气跟随他的脚步,再说一遍:“法证人员在36号房检验出大片的鲁米诺反应,虽然暂时无法鉴定血迹成分,但他们已重新在36号房取证。案发房间很可能是36号,而不是31号。”

“嗯。”他在前边走着,头也不回,“和吴哲的关系是?”

“死者陈尸31号房,警察第一个走访的嫌疑人吴哲描述了和31号房相同的场景,变相误导了警方。警方才没去想是现场出了错。”

“那你认为吴哲在案子中的作用是?”

“至少知情。”甄意嘟哝,“原本很简单的杀人案,可清场、移尸、目击,很多环节把它变得格外复杂。每个人都有嫌疑,却都没有足够的证据。”

“那你试试复杂问题简单化。”他说,“四个嫌疑人谁在中心位置,就从谁入手。”

“你说宋依?可她不配合。还好她通过了测谎,不然她保护不了别人,反倒被害死。”

他侧眸看她一眼:“测谎结果只可做参考,不一定准确。尤其不适合精神状况不稳定的人。”

“但我认为那天宋依的表现挺准的。”甄意又说,“吴哲现在的情况……”

话音没落,有病人走上来,盯着言格,眼神愣直:“言医生,我最近又做梦了。真奇怪,这些天一直没在梦里杀人了。”

“做了什么梦?”言格停下,低声询问。

“我梦见捡了很多金子,然后就去游泳。”病人执着地盯着他,“言医生,这个梦是什么意思?我是不是出问题了?”

言格没答,反问:“游泳吃力吗?”

“不吃力啊。”

“带着金子怎么会不吃力呢?”

“我还给金子的主人了。”病人说完,有些慌张,“我居然没拿金子打爆他的头,我是不是好了?”

言格点点头,说:“拾金不昧,值得表扬。”

那病人如释重负地舒一口气,孩子般欣喜地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