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已经没了任何可依附的地方,言溯看一眼面色痛苦的甄爱,命令:“Ai,松手!”
“不!”甄爱突然带了哭腔,语气里全是凄凉的不甘心,“她死了你怎么办?他们已经怀疑你了。我要把她交给警察!”
言溯一愣,心都痛了。
苏琪被拖得高速后退,散落在地的杂物全往她身上撞,差点儿把她扎成刺猬。她像是不痛了,望着和她一起急速滑行的两人,忽然凄凄地笑:“鹦鹉螺。”
“什么?”
“我被他设计了,他早就想杀我,他从没把我放在眼里。”苏琪笑得悲凉,喃喃的:“我忘了我的骄傲了。呵,为什么我是女人?为什么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种欺凌女人羞辱女人摧残女人的方式?可悲的是,我也变成了这样的人。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金属传送带拖着连在一起的三人飞速驶向福尔马林池子。
言溯没再劝甄爱,而是抱着她和她一起滑过去。他知道,只要他不松手,甄爱就一定会松手。
果然,苏琪被拖到池边的瞬间,甄爱猛然回神,意识到他会跟她一起被拖下去,骤然松了手。苏琪被机械的拉力扯进高浓度的福尔马林里,刹那间就卷到3米深的池底,卡住带子停了下来。
甄爱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高速滑向池子,坠落下去,脸即将碰到池面的一刻,被言溯拉住。刺鼻的甲醛气味让甄爱作呕,眼睛被池面挥发的毒气刺激得酸痛难忍。
她微张着口,眼睁睁看着池子底端,浓浓的液体灌进苏琪的耳鼻喉咙,她的身体像风中的纸片,疯狂地抽搐痉挛。
甄爱呆呆的,一动不动。池底看上去那么浅,就像两人只隔着一道镜面,伸手就能碰到。
言溯把她抱起来,她忽然像惊醒了,扑过去要捞苏琪。
“Ai!”言溯用力把她拉回怀里紧紧揽住。如果池子只有1米,还可以跳下去把苏琪的头托起来,可水太深,毒剂浓度太高,不出几秒就会死人。
“来不及了。”话音没落,池底的苏琪已静止不动。
甄爱被他箍在怀里,一声不吭。起初只是固执又反抗地使劲,像不听话的孩子,非要挣脱他,渐渐委屈地哼哼,后来轻轻抽泣起来,再过一会儿,终于不可抑制地大哭:
“她死了你怎么办?S.A.,你怎么办?”
“没事,我不会有事。”他摸她的头,不停地哄。目光却渐渐下落到福尔马林池子里。
苏琪背上刺入的各种异物掉进池底,她的身后,血水像花儿一样在略微浑浊的液体里蔓延开。她惊愕地张着眼睛和嘴巴,尸体半浮在各种骨头之间。双手张开,白色的池底有两条交错的黑色十字线,像挂在十字架上。
掉进池子前,她忏悔了。
那段虐待视频里,绑在十字架上忏悔然后被杀的仪式,还在继续。
苏琪的衣服前胸画着两个白骷髅,四只眼睛阴森森地盯着言溯。
第6个人死了,只剩最后一个了。他怀里的人呜呜哭着,肩膀直颤;
他搂紧她,低下头,深深埋在她发间。
没一会儿,警察们全来了。不是地方警察,而是FBI。
言溯早料到自己被他们监视,是以并不讶异他们的速度。甄爱瞬间止了眼泪,悄悄在他衣服上蹭干,和他一起站起来。
莱斯见到言溯,目光犀利地把他上上下下扫一遍,第一句话便是:“S.A.,现在最大的怀疑对象死了。而现场只有你,和你的,学生。”
由于言溯和甄爱有重大嫌疑,妮尔他们按规矩都没靠近和他说话。但洛佩兹叫了医生过来给他们检查和处理伤口。法证人员迅速开展工作,检查传送带、苏琪的手枪等各个地方。
甄爱裹着毯子,让医生处理伤口。言溯也是,他刚才拦着甄爱,替她抵挡带子边的杂物,背上受了很多处伤。虽然不重,可看着那么多道长短不一的伤口,甄爱很心疼。
言溯感应到她的眼神,回眸笑了笑:“听说伤疤让男人更有男人味。”末了,别捏地加一句,“Ai,我很骄傲。”
为安慰她,他竟说了句他从来不会说也不认为合理的话。
“什么男人味?没逻辑。”甄爱瘪嘴,凑过去,“我闻闻,怎么闻不到?”
言溯低头看她,笑着不说话,其实知道她表面轻松,心里却在隐隐替她担心。
里德走了过来,等言溯周围的医护人员都散开了,才低声问:“S.A.,发生什么事了?”
“正当防卫和意外事故。”
“能不能跟我描述一下?”
言溯沉默半秒,摇头:“不能。”
“现在情况对你很不利。”
“我知道。但,我没有任何想说的。”
里德便不问了,只让他注意休息。
在现场待了不过两个小时,指纹传输对比结果出来了。
空心铁球、传送带开关……全部只有言溯的指纹,包括甄爱拿过的枪。
甄爱一听,条件反射地说:“不可能,那几把枪我……”
“律师还没来。”言溯低头看她,温温地断了她的话,“现在说话会对你不利。”
甄爱止住,直直看着他,眼睛里一点一点弥漫出水光。
一定是他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擦掉了枪上的指纹,不可避免地连苏琪的一起擦掉。没了指纹,只有留下他自己的。
与其她被怀疑,他认为他被怀疑比较好吗?
言溯见她要哭了,弯弯唇,摸摸她身上的绷带:“真是不坚强,有那么疼吗?”
甄爱不觉得好笑,目光笔直望着他,点了一下头:“有,很疼。”
言溯脸上浅浅的笑容就凝住了,眸光深深,把她的头揽进怀里,低声安慰:“没事。他们想给我定罪,弹道测试和硝烟反应都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