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思敏顿觉挫败,刚想好言表达自己没有恶意,一旁的言溯却开口问泰勒:“你喜欢打篮球?”
这个问题并没让他的父母感到不妥,泰勒点点头:“我们学校还拿过东部大学生篮球比赛冠军。”
言溯没问题了,拍拍那辆保时捷跑车,没来头地赞许:“车很漂亮。”
泰勒扯扯嘴角:“生日礼物。”
第一个拜访行将结束。贾思敏不甘,向泰勒的父母争取,说想拿律师的名片以便联系。
言溯挺拔地立在道路对面,望着继续洗车的泰勒,唇角微微一弯:“所有人都会撒谎。”
所有的人都会说谎?听上去是言溯一早的推断。可现在隐含的意思是泰勒已经说谎。
甄爱坐在车里,透过车窗仰头望言溯。
北风吹着他的短发,利落清俊。
他的唇抿出一弯上扬的弧度,没有笑意,却赏心悦目。从她的角度看,他的身姿显得愈发颀长,映着冬天淡蓝色的天空,像一棵挺拔的树,干净清朗,自成一景。
甄爱自问从来不是好奇心强的人,可这几天屡屡被挑战,就像此刻,她很想知道让他兀自心旷神怡的秘密是什么。
她趴在窗口,探头问:“泰勒哪里撒谎了?”
言溯缓缓低头看她,表情安静:“你自己不会想吗?”
要是一般的女孩,会面红耳赤;但甄爱只理解字面的意思,真听他的,认真想起来:“泰勒家很有钱,可他在学校里很普通就好像……”她独来独往,和同学的交往浅,一切只是大致印象,也不知对不对。
“就好像是家境一般的学生。”言溯出乎意料地接过她的话。
“你看得出他在学校的样子?”
言溯扬了扬下巴,“喏,那辆保时捷跑车没有学校的停车证,不是上学工具。这么炫的车不开去学校,他很低调。这一点从他和他父母的着装也可以看出来。”
甄爱配合他,努力回想:“有次我听江心跟别的女生说,羡慕她的男朋友比泰勒有钱。她后来穿衣那么暴露,男朋友是不会买那样的衣服让女人穿去给别的男人看的。”
言溯:“噢,吵架的原因出来了。”
“泰勒为什么要对江心隐瞒家境?怕她因为钱才和他在一起?”
“死者一开始或许不是因为钱,你看,他家车库里一大堆奖杯,大学里运动好的男生往往受欢迎。”言溯说到这儿,脸上闪过一丝不快,道,“但后来就变质了。”
甄爱敏感地捕捉到他的异样,重点歪掉:“你读大学的时候,体育好吗?”
淡淡的蓝天下,言溯清俊的脸阴沉了一度,不说话。
“哦。”甄爱恍然大悟的表情,手指轻轻敲打着车窗玻璃。
言溯:“我那时才13岁。”
“哦。”甄爱可怜同情的样子。
言溯:“……”
甄爱轻轻笑了,拂了拂被风吹乱的碎发,挪开话题:“戒指是他买的?”
“是。泰勒左手小手指第二关节处有很新的一圈擦伤,是戴了新戒指后急着拔下来扯出的伤痕。他一直抱着纸盒就是想遮住手。”
甄爱听言一愣,言溯打量观看就是在看这些细节?他真的很厉害。
贾丝敏从屋子里出来,大家启程去下一个地点。
第二个证人是文波,密码社团的组织者,他是华裔,在学校旁的街区开了家漫画书店。店子不大,现在不是下课时间,没什么客人,就他一个守着。
依旧是贾思敏问问题。
言溯不擅和人正面打交道,自顾自走去书架之间。
甄爱跟着去。他习惯性地双手插在风衣口袋,背脊挺直。她见他目光扫过一排排的书,却始终自持收敛,问:“怎么不看书?”
“没带手套。”
她知道他的意思,碰一本无数人借过的书等于和无数人握手。
“你看过漫画书吗?”
“没有。”他回答得干脆。一阵漫长的寂静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延续对话的责任在他这边,无意义地回问,“你呢?”
她缓缓摇头:“也没有。”
然后,又无话了。
两个人都不是擅长对话的人。
言溯拧眉思考了一会儿,说实话,他遇到的女孩要么叽叽喳喳太聒噪,要么说话永远不在重点。但这个女孩显然很有度,话不多,声音轻和,他听着也不讨厌或排斥。
他于是开口,继续聊天:“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书店老板,把从古到今各语种书籍里的谜题和密码都解开,可后来才发现,密码不在书里,而在人心里。”
他嗓音低沉,透着说不出的悦耳。
甄爱心里也异常平和:“我小时候的梦想是做棒棒糖店的老板。有很多不同颜色口味和形状的棒棒糖。最多的还是彩色波板糖。一圈又一圈,越大越好。”她说及此处,唇角不经意就染了一层光彩。
“女孩都喜欢吃糖吗?”他垂眸看她,目光不似以往清淡,“研究说吃甜食会增加人的幸福感,对此我深表怀疑,拔牙一点儿都不幸福。”
她被逗乐了,微笑:“但其实我从没吃过棒棒糖。小时候妈妈不许吃,长大后,忽然有一天,就对那些鲜艳的色彩不再憧憬了。”
她声音渐小,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伤感,仿佛被时光欺骗。那些味蕾上的甜蜜终究是错过了品尝的最佳时机。
“呵,真是遗憾啊。”他垂眸看她,缓缓道出她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