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绝情、野合
林岚打发孩子们洗漱上炕,她洗过热水澡裹着棉衣冲回堂屋,收拾一下的时候韩青松从外面回来,此时外面一团黑。
她歪头看看他,纳闷,“怎么不高兴啦?”
她也算开了窍,以前觉得韩青松就一个表情,高兴不高兴的看不出来,现在她已经摸到门道。看一眼就知道他高兴还是不高兴,要说如何判断也没个标准,就是她的直觉。
韩青松看她穿着衬裤裹着棉袄,趿拉着一双单鞋在地上白皙纤细的脚踝冻得发红,便上前直接把她给抱起来,“不冷么?”
“哎呀。”林岚低呼,赶紧扭头去看东间,原本探头出来要跟爹说话的孩子们立刻唰得把头扭回去假装听收音机。
三旺还故意哈哈笑,一把将小旺抱起来,小声:“不冷么?”
小旺很认真:“热乎乎的,不冷啊。”
三旺就大声笑。
林岚脸颊红得要喷火,她想下来却被韩青松直接抱去屋里放在炕上,她不由得娇嗔,“孩子们还没睡呢。”
韩青松用脚把门踢上跟着上了炕,把她楼在怀里,也不说话只是那么搂着。
林岚主动摸摸他的脸,新陈代谢快也有点不大好,胡茬出的快,明明早上刮过晚上就冒尖扎手。她主动凑上去,轻轻地亲吻他,“单位里不开心啦?”
她以前很少问他单位的事儿,也很少问他情绪如何,毕竟他没什么情绪,或者她看不出也或者一开始并不关心。
现在她对他敏感起来,就觉得他情绪变化还是很多的,只是表情变化太细微,一般人是看不出的。
他摇头,“没事。”
他从不为工作的事儿烦心,也从不会把外面的不快带回家。
林岚略夸张地笑笑,手指捏他的脸颊,“哎哟,脸么要拉到地上了呶。”她笑得双眼弯弯。
她居然又像逗孩子一样逗他。
韩青松就看她,很认真地看,她比同龄人更显得年轻。很多人的眼睛发黄,可她的依然澄澈清亮盛满温暖的笑意。如同孩子一样,清澈单纯,没有掺杂什么杂念,不管做什么,眼前的事就是她最专注的。
他心里顿时一软,被什么把坚硬的壳子敲开一个洞,然后汩汩的暖流就涌出来。
他轻抚她的脸颊,“为什么不告诉我。”
林岚:“什么?”
韩青松垂首注视着她,表情严肃,“老四想伤害你的事。”
原来他知道了?怪不得看起来这么严肃。
其实她原本就想跟韩青松说的,只是不方便当着孩子们的面说,想着等他回来炕上说。
那会儿韩青桦抓着她手的时候,她想着先把他赶出去,拉开安全距离以后就去找大队干部把他抓起来,告他想耍流氓,让他在劳改农场多呆几年。
谁知道韩青桦行事出乎她意料,他并不敢对她进行实质性的攻击,反而认错认打的,还下跪自扇巴掌。结果韩大哥又来了,韩青桦更是演起诚恳跪地道歉而她却冷酷无情不依不饶的戏码。
“你……怎么知道的。”哦,韩青桦居然第一时间找韩青松告状?真可笑。
“这种事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他收拢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他伤着你了吗?”
林岚摇头,把当时的情况讲一下,“你也知道,我对他……并不信任。你不在家,他突然进来我就紧张,所以他从我背后靠近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恶意,我第一反应就是自卫。你放心,他只是捏了我的手腕,并没敢怎样,我要喊他就赶紧放开了。”
后面韩青桦突然各种求饶跪地扇巴掌的,她也没隐瞒,之后就是韩大哥过来。
当时那种情况,一般人看了都和韩大哥一样相信韩青桦,哪怕他进她房间不合适,可当下这种风俗,小叔子进嫂子房子,也没干什么并没有什么不对的。所以她懒得扯皮,就想等韩青松回来。
韩青松抚摸着她的后背,“都是我的疏忽。从今往后不许他上门,不许他再靠近你。”
林岚勾着他的颈,与他双眼对视,“三哥,谢谢你信任我。”
这种没有证据的事儿,韩青桦会说他只是送东西,结果她太紧张或者故意刺他。所以韩青松无条件信她,她很开心。
“你的安全最重要。”他郑重其事地说。
“好,我记得牢牢的。”林岚笑弯了眼睛,凑过去亲他。
他却微微后仰躲开,“说正事呢。”
林岚:“……”
她笑着戳戳他的胸膛,让他放开自己,说正事呢,搂搂抱抱做什么。
他却一把扣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住,吻得专注而投入。
……
虽然今夜他特别有耐心特别温柔,可她还是累到不行,感觉自己一定会肾虚的。
要不明天去买个大腰子补补?
……
第二日林岚醒来已经满屋子都是腊八粥的香气。
她甚至还听到张彩虹、董槐花、韩大嫂等人家的孩子在堂屋里说话,他们是来送腊八粥的。
去年因为她家腊八粥样数丰富,其他孩子听三旺他们说了以后馋的回家闹腾。今年自然要跟家长闹一下熬腊八粥,样数要多一点。
总归是农家,自给自足,要弄个七八样熬粥还是能凑的。于是各出奇招,有人加小麦粒、高粱米、黄豆都能算进去,反正不管怎么说,也凑出八样。日常饭菜太简陋,这也够孩子们开心的。
招待孩子们的是二旺和麦穗,负责和孩子们换腊八粥,这样一人家换个半碗回来,总能尝到很多样。
二旺给盛粥,麦穗还给舀上一小勺子红糖或者白糖,虽然这东西金贵,但是自己家少吃点和要好的伙伴乐呵一下,他们觉得也挺开心的。
很快高粱也领着小富过来,他们手里端着个碗,里面一碗红薯糊糊,进屋喊道:“娘娘,给你们送腊八粥。”
麦穗立刻把脸拉下来。
三旺更是跳过去,大声道:“这是什么?黏糊糊的好恶心,像大鼻涕,我们可不要!”
他可记得高粱那时候来说他是捡来的呢,哼,记你一辈子!现在清醒过来,三旺看到高粱和小富就不爽。
小富吸溜着大鼻涕,馋得摇摇晃晃不肯走,“我要喝糖粥,喝糖粥。”
小旺一本正经地道:“我们换腊八粥,你得拿糖粥来换,不能要,你不是要饭的。”
高粱几次被麦穗几个扫面子,就觉得很委屈,她朝着屋里看看,没看到林岚和韩青松,她就开始哭,“欺负人。”
麦穗抄起一根烧火棍来,“大过节的你跑我家来哭?你是不是有病啊,赶紧给我滚,不爱搭理你。”
害得三旺离家出走,你也有责任!
高粱气得拉着小富就跑了。
三旺哈哈笑:“姐,你当心他们骂你泼妇哦。”
麦穗哼了一声,“我才不怕。娘是泼妇,我就是小泼妇,看谁敢欺负我们!”
小旺:“呼呼呼,姐姐,深呼吸,想象自己轻如羽毛,不生气。”
麦穗乐得俯身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你可真可爱。”
三旺:“还有我,我也可爱。”
麦穗笑着戳了他一指头,“你是个可怜没人爱的黑炭光头。哈哈。”她欢喜地摸摸他近乎光着的头,弟弟大了不能乱亲,娘说的。
三旺也摸摸自己的小光头,去脸盆那里照照,“我应该白回来了吧?我不黑,就是太阳公公对我格外热情嘛。”
他又开始左看右看欣赏自己的光头,“真的挺帅的,娘没骗我。”
小旺几个就笑。
三旺的光头是冬至月上剃的,林岚忽悠他,说游泳以后短头发干得快,而且他头型好看,短头发更帅气。
入冬以后,韩青松发话,如果觉得自己不能坚持可以退出晨泳,只做其他训练。二旺很识时务地退出,大旺却没。三旺更不退出,他不但不冷,反而心窝里揣着一把火,不出去浪浪就难受。
韩青松看出他人小心浪,就让他继续冬泳,每天这么过来,反而也没啥。只是游泳以后身上可以迅速擦干,头发不行,林岚就忽悠他剃光头。她找大队长给剃的,他手艺最好,很多老人的光头都是他给剃的。
小孩子头发长得快,个把月就剃一次,前几天刚剃的这会儿又短短的一层直扎手。
小旺也想摸,三旺就把头递到他怀里拱他,“你摸,你摸,给你摸个够。”
小旺就咯咯地笑。
三旺忽悠二旺,“二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冬泳啊?”
其实从冬至月底河里大面积结冰以后,韩青松就不让他们去冬泳。
但是三旺他浪啊!
跟条胖头鱼似的,一天不下水就憋不住,浑身痒痒。他不能自己去,就忽悠大旺和他一起,找人家凿冰下高粱秸的地方下水扑棱扑棱。
大旺倒是不怕冷,但是憋气没他那么厉害就不肯下水,只在河边盯着他。
三旺自己脱得光溜溜的下去,扑棱个十分钟半小时的再上来,乐此不疲。
林岚一开始怕孩子身体不行,会不会冻坏关节之类的。后来她特意去咨询过大夫,也翻查一些书,类似于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会产生大量热量,他需要用自己喜欢的方式消耗掉,这种时候只要他可以承受冬泳并不会伤身体。
她知道强行管着三旺不让他浪反而容易出事,索性让他去,好在有大旺给掌控着时间,就让他浪一浪好了。
她就以此忽悠三旺剃了个光头,他头型漂亮,小光头还是很带感的,看见他就想摸摸头,手感不错。
不只是林岚,大旺借着收拾他的机会每天都多摸几下他的脑袋,晚上睡觉若是摸到他的脑袋都没以前那么用力踹他,还会很温柔地拍拍。
当然一开始剃光头村里大人孩子还是会好奇,有人也会笑话他,三旺立刻就找到很好的借口。
“不但游泳干得快,而且不长虱子!”
被他一忽悠,今年冬天山咀村七八岁的孩子都流行光头。
除了冷,没毛病!
……
嘻嘻哈哈一早上,孩子们又一起去上学。从上个月开始韩青平把上课时间改成九点,下午三点不到就放学。
林岚听着孩子们走了赶紧爬起来悄悄下地,这时候韩青松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她小心翼翼的样子。
“不舒服就多躺会儿吧。”昨晚最后她开始哼唧腰腿都走丢了,浑身无力,“我给你盛粥。”
林岚:“……我先刷个牙洗个脸。”
喝粥的时候,她想起来,“今日他小姑回门吧,你不过去?”
韩青松:“不去。”
他摆好炕桌,然后把粥饭从锅里端出来摆上。除了自己家的,还有别人送的,不好喝的他和大旺几个喝光了,好喝的给她留两样换换口味。他又把各样咸菜端上来,都是二旺做的,有香油拌香椿芽碎,蘑菇鸡蛋炖酱,咸鸡蛋,白菜炖鸡蛋,芥菜丝,林林总总得有七八样多。
林岚吃得很是幸福,才不管谁回门不回门的,“以后谁要是嫁给咱们二哥,多幸福都不知道呢。”
韩青松没口腹之欲,感觉并不强烈,并且他是那种传统的,觉得儿女大了就离家单过的人,虽然负责可要说太依恋也不会。
但是他听林岚这么说,想想孩子们的确都不错。
他看粥还有很多,就和她一起喝,还给她夹就菜。
林岚又叹气,“有时候想想也能理解那些老人,自己精心养大的孩子,当然不舍的白白给别人。在家里一处多好啊,个个都省心。可再仔细一想,咱当爹娘的也不能太自私,孩子是个人,他也不是谁的私有物,哪里能因为孩子好使唤就想留一辈子呢?孩子好就盼着他们更好,以后找个和他们志趣相投的对象,也像咱们这样开开心心过小日子,这样就最好啦。”
她吃了一大口白菜炖鸡蛋,又香又甜,咸淡合适。
她瞅着韩青松笑道:“你别刚吃啊,你也夸夸咱孩子。”
韩青松:“……”不会。
林岚:“你学一下,你想像一下……”
“很好!”韩青松点点头,“不错。”
林岚:你语文老师是哪个,叫来聊聊。
她瞅着,哎,这孩子真可怜,估计小时候就没被爹娘表扬过,去了部队也是条条框框的。
她心一软,就凑过去,笑弯了眼睛,“韩青松,你很棒的,又……”她想列举一下细节,又能干,又温柔,又体贴,又会赚钱会做家务……
结果没等她说呢,韩青松点点头,面不改色,“是的,我也觉得。”
林岚:“!”你咋那么不谦虚呢。
韩青松扭头很认真地看她,虽然没说什么,可那眼神很明显在说你知道我说哪里棒。
林岚恨自己现在秒懂他的暗示,她假装不懂低头喝粥。
她喝完粥想下地溜达一下消消食,结果找不到自己鞋子,屋子里黑,炕下更是光线暗淡,“哎,我的鞋子呢?跑哪里去了”
韩青松正收拾碗筷,就先来帮她找鞋子,找到以后蹲下帮她穿上。
林岚有点不好意思,“哪能让局长帮忙穿鞋呢。”
韩青松给她穿好鞋,起身双手撑着炕沿,俯身去亲她。
林岚浑身软软的,一下子就倒在炕上,双手无力地推着他,嗔他,“……三哥,白天呢。”
他松开她,顺手把她拉起来,“你去院子里遛弯,我刷碗去。”
林岚在院子里溜达的时候,韩大哥过来,在门口问:“三弟在家吗?”
林岚:“大哥,在呢。”
韩大哥进屋发现韩青松在刷碗,虽然知道弟弟干家务,但是少不得还是有些发愣,“三弟,小妹两口子回门,你过去吃饭。”
韩青松:“不去。”他看了韩大哥一眼,“大哥招待就成。”
韩大哥立刻笑道:“你这是和老四生气呢,他就是个孩子,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韩青桦可没少在大哥面前难过,林岚讨厌他,三哥被挑唆的不信他。他又各种痛苦自己不能回家过年,各种懊悔三哥不原谅自己等等。这么一通哭,自然让韩大哥心里酸酸的,觉得兄弟几个不应该闹得这样僵,他就主动做个和事佬。
韩青松:“我没和他一般见识。”
“那咋的还不过去呢?”韩大哥很纳闷,“咋小妹回门不过去?老四说要是因为他你不过去,那他这会儿就回农场去。我原想让他来给你赔罪呢,他怕惹他三嫂不高兴不敢过来,说等你过去他给你赔不是呢。”
韩青松:“赔不是没用,让他赶紧滚回去好好改造。”
这怕是他迄今为止说过最重的话,他向来侧重实干不喜欢耍嘴皮子,可一旦说出的话,那就非常严肃说到做到。
韩大哥自然懂,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连自己的面子也不给,有点发愣,不知道要如何劝。
他急得看向林岚,“弟妹,你劝劝三弟,咋的和亲兄弟还有隔夜仇呢?”
林岚道:“大哥,你还是问问老四,别听他哄。”
韩大哥大惊,“老四他,他到底干什么混账事了?”昨天他过来看着老四跪地上,说实在的他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只是总归是亲兄弟,看着向来爹妈宝贝的孩子,竟然跪在林岚面前扇自己耳光,可林岚却不依不饶,他也有些心酸的。
林岚却不想多说,显然大哥更相信老四,毕竟人家是亲兄弟,她道:“大哥还是让老四说实话吧。”
韩大哥也无奈,“中,我回去问问,要是他做得不对,还是得狠狠训他,让他赔罪。”
林岚淡淡道:“赔罪就算了,以后都不要上我家门就成。”外面她管不着,可她家的门,却是不欢迎他来的。
韩大哥没料到这么严重,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是大哥,韩青松向来给他面子,一般他来叫韩青松没有不去的,可今日韩青松就是不去,韩大哥也觉得有些没脸,心里不是个滋味。
韩大哥回家,韩青桦和韩金玉、柳浩哲几个在炕上说话呢。
柳浩哲左脚上还绑着绷带,拄着拐来的,足见其真诚。
见韩青松没来,韩金玉的脸一下子沉下来了,觉得这是比当面扇一巴掌还大的羞辱,尤其柳浩哲都带伤陪她回门,三哥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韩青桦也是脸色一变,苦笑道:“哎,三哥这是记恨我,估计再也不会原谅我。”
柳浩哲道:“三哥是不是觉得我没诚意,还是我亲自上门拜访。”
韩金玉撇嘴道:“你坐着吧,你都带伤过来还怎么表达诚意?估计这是怕咱们攀他高枝儿呢。”她一生气说话就不过脑子,口不择言,丝毫不觉得对不对的,“也真是搞笑。亲妹子回门请他,他还拿梗。柳浩哲是纺织厂的会计,又不是公安局的,走不到他的关系,他怕什么啊?”
韩青桦苦笑:“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跟她开玩笑,她恼了,肯定跟三哥告我的状。”
柳浩哲看着韩青桦,“你跟三嫂开什么玩笑?”
韩青桦:“……能什么啊,就是小叔子和嫂子说调侃话呗,大家都这样也没见谁恼。”人家嫂子们一般都很乐意呢。
柳浩哲道:“你这就不对,你之前和三嫂有过节,你还没有真正取得她的谅解,你又凑得过近,三嫂肯定紧张以为你有坏心思对你更加防备。”他摇头叹息:“你以前的努力真是白费了,办事不过脑子。”
韩青桦唉声叹气,“本来还想回来陪爹娘过年,看这样是捞不着。俺三嫂肯定得挑唆三哥不许我回家过年。”
韩老太太却不乐意,说林岚这个搅家精,把一家子搅和的不舒服就她自己舒服。
她气道:“她拿锥子扎老四,你看看多狠的心肠?这要是扎上,不定得多要命呢。她现在拿捏着老三,怕是连爹娘都要不认的。凭什么不让你回来过年?农场又不是公安局说了算。”
韩青桦阴沉着脸,“娘不知道情况,现在三哥说了管用的。”如果韩青松不许他回来过年,那他是绝对回不来的。
韩大哥:“老四,你倒是说实话,你到底怎么得罪你三嫂?以前不管怎么着,老三回来以后她就是个和善人,不至于这样。”
韩青桦只一个劲的委屈。
韩老太太受不了,骂道:“你这个大哥怎么回事,还向着那个泼妇?你没听老四说嘛,进去送东西她做衣服没听见就借机撒泼,能怎么啦?还不是她心思歹毒?”
韩大哥想想之前看到的,的确是弟弟跪地上自己扇耳光,并没有对林岚做什么不轨之事。如果因为老四进三嫂的房间惹怒林岚,韩大哥觉得有点太严厉。他虽然自己很注意,可又觉得老四还是个孩子,小叔子和嫂子能有啥啊,都说老嫂比母呢。他也倾向于老四进屋里什么也没干,是林岚太紧张,于是他也就不说什么。
“以后别去你三哥家了。”
韩青桦一脸委屈,韩老太太不忍受,骂道:“本来也就是个泼妇,这会儿倒是个毒妇,真是要气死我。”
韩青松说话向来算话,说不来就是不来。
韩大哥却又不想闹得那么僵,因为老四导致妹妹回门见不到三哥也不好,他道:“那我陪着金玉和妹夫去那边坐坐说说话。”
结果他们去了林岚家,大门紧锁,人并不在家。
……
俩人骑车去公社供销社,林岚攒下好些票,挑挑这俩月就过期的拿去全花掉。
韩青松驮着林岚去公社的供销社,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一起逛供销社,以前都是林岚自己去,或者韩青松帮她捎东西。
董槐花有时候还说林岚,“你男人是局长,你有事没事也去公社走走,溜达溜达让人看看,别整天韩局长出门就跟你没关系似的。”
林岚就笑:“老夫老妻有什么好溜达的?难道出了门他就不是我男人?”
“事是这么个事儿,但是不这么说。你看人家,家里男人还不算什么干部呢,就眼珠子长头顶上,生怕别人勾搭她男人,隔三差五就得去晃悠一圈,让人家知道一下自己才是正牌夫人呢。”
林岚笑得更厉害,“我们家局长就和治保主任差不多,没啥好怕的。”
董槐花都替她怪操心的,生怕韩青松太能干太出色,可不能让别的年轻小姑娘勾搭去。毕竟相貌俊、能力强、又有身份的男人,自古以来都是吃香的,多少不要脸的女人往上扑呢。
反正董槐花去公社开会的时候,都会去看看韩青松,十次里也能碰上两次,有年轻闺女媳妇儿对着韩青松抛媚眼呢。
用她的话说,就是放骚。
想起这个,林岚就好笑,戳戳韩青松的后腰,“三哥~”
韩青松:“嗯。”
“你在单位,有没有女的送你啥啊。”林岚笑,比如说送个秋天的菠菜啥的。
韩青松:“没女的。”
他办公室除了孙卓文就是黄伟忠,出外勤的就是罗海成几个,哪里有女人?没见过。
有女人他也看不见的。
林岚听他那么不解风情的,似乎也没法继续这个话题,干脆也丢开手。
虽然韩青松低调,可身份在那里,公社各部门的职工以及家属差不多的也能将他认过来。
至于林岚,随着宣传出名,局长夫人的身份别人自然都知道。尤其冬至月林岚还和公安局合作四处宣传,那时候韩青松全程陪同。
再者她自己不说,董槐花替她说,还得特意加一句韩局长跟媳妇儿感情好得很,冬天家里的棉被棉衣都是韩局长帮媳妇儿缝的呢。
所以现在供销社没有不知道韩青松的媳妇儿是林岚的,那个曾经被人当笑柄传言不是跳河就是喝农药寻死的山咀村泼妇。
只是林岚并不介意,随便人家背后嘀咕什么,反正不敢来她跟前说就是。再者自己生活工作的圈子也并不会和他们重合多少,他们不了解,背后说说八卦,随意去,谁人不说人,谁人不被说呢?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两人成双入对又是一回事。
韩青松和林岚走进供销社的时候,还是惹来很多别样的目光,上班的几个售货员立刻互相挤眉弄眼,示意他们赶紧看韩局长和他那个懒馋老婆来了。
虽然林岚宣传有名,有些人就是能将她自动割裂开来,林老师就是很优秀的,韩局长的媳妇儿就是又懒又馋配不起他的。
林岚先去布柜台,她把韩青松发的一些布票奖励都拿来,打算全扯花布,给麦穗和巧巧做过年的褂子。
老土布虽然结实,可穿上身到底是不行,把花骨朵一样的女孩子包裹得跟小老太太一样。
林岚表示不能忍。
接待她的是已经结婚的邱冬梅,两条大辫子已经剪掉换成齐耳短发,还烫了卷。这时候打击资产阶级享乐主意,县里也没烫头的地方,一般都是自己烫或者找会的人用火钳子烫。邱冬梅这个烫的不大好,乱蓬蓬的看着有点滑稽。
她瞅了林岚一眼,态度不冷不热的,拿了票就给扯布。
林岚攒了好久的票,免不得要多挑挑,这么两次以后,邱冬梅就很不耐烦,待林岚低头看布的时候狠狠地翻了两个白眼。
曾经大家都笑话的一个泼妇,这会儿穿得人模人样,大冬天别人都冻手皴脸的,她皮肤反而水润滑嫩,比以前看着年轻好些岁数呢。
这时候人见识少,只要不合理就往迷信上靠拢,她少不得腹诽林岚是不是什么黄大仙、蛇精、狐狸精之类的,保管是吸男人精血才把自己滋养得这么白嫩红润的。
林岚挑了布又看邱冬梅的头发,好奇地问:“同志,你头发哪里烫的?”林岚寻思过年烫个头也行,臭美一下。
邱冬梅撇撇嘴,虽然对方是局长夫人,可以前都是大家瞧不上的,这会儿怎么也拿不出应有的尊重和敬畏来。
她道:“我这头啊,哪里都烫不来的,花钱你都没地烫去。”
林岚笑了笑,“自己烫的是吧,回头我也试试。”
邱冬梅冷嗤一声,嗤啦嗤啦地给扯布,有些不耐烦。
那边韩青松在看一些小农具,盘算着家里哪些农具得修补,有张旧铁锨不行,得换个新的铁锨头。
这时候他听见林岚问烫头的事儿,就大步走过去,很自然地把林岚买的布抱着,“不要烫头。”
林岚:“为什么啊。”短头发烫烫还挺好看的,有点变化。
韩青松:“丑。”
林岚:“……”三哥你咋了,以前你顶多说不太好看,怎么今天这么犀利?她不好意思地回头瞅邱冬梅,果然,那售货员已经气得卷发都飘起来。
林岚赶紧拉着韩青松走开,顺便描补一下,“其实挺好看的。”
韩青松:“你不烫也好看。”
王慧娟等几个没烫头的都憋着笑,还有人去看邱冬梅,看她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林岚赶紧把东西买完让韩青松拿着,拉着他离开供销社,再待下去,那个烫头发的售货员要哭了。
韩青松把东西放在后座右侧捆的篓子里,林岚从左侧上去
韩青松:“别烫头,不好看。觉得单调就留长点。”
林岚:“……你说了算,咱们快走吧。”催着他去屠宰组看看买点猪肉和下水。
等他们从供销社回家,大旺和二旺在院子里搓玉米,三旺和小旺在玩大旺的弹弓。
大旺给他俩一人放一个碗,让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往里打玉米粒,谁打进去多谁就赢。
三旺太调皮,弄来弄去的居然要输,输给弟弟多没面子?
小旺射的时候,三旺就开始搞怪,扑棱着胳膊,低着头,开始乱蹦跶,“小青蛙,我是一只小青蛙,呱呱呱~~”
小旺刚瞄准要射,看到他嘴巴一开一合,配着那圆圆的头发短短的光脑袋特别好笑,“哈哈哈。”
他一笑,准头就歪了。
三旺立刻高兴地跳起来,“哟呵,干扰对手成功!”
小旺又不射弹弓了要求和三哥一起玩小青蛙、大白鹅以及小鱼的各种游戏。
哥俩玩得哈哈直乐,看到林岚回来,两人就跟欢乐的小鸟雀一样飞奔过来。
林岚俯身亲亲小旺冰凉的小脸蛋,摸出一把新买的糖给他俩去和哥哥姐姐们分。
“我我我,”三旺把脑袋顶过来,让林岚亲他的头。
林岚弹了他一下,“皮一下你就开心。”
二旺也跑过来帮忙从车子上往下拿东西。
林岚没看到麦穗。
二旺道:“燕燕在请教功课呢。”
虽然不上学,燕燕还是很喜欢学习的,起码的识字、写文章、算术,她还是想学的。
麦穗负责给她讲课,因为学了林岚的先进学习方法,如今麦穗给人讲题也是头头是道,颇有老师的架势呢。
燕燕觉得她比菜花会讲,讲得又好又准确,一点错误都没有。
麦穗被林岚教的给人讲题从来不藏私的,知道什么说什么,能教多少就教多少,所以燕燕越来越觉得麦穗大气敞亮,喜欢跟她接近。
听见林岚和韩青松回来,燕燕赶紧出来问好,自从爹死了以后她就成熟很多,不再像去年那样腼腆胆小。
林岚拿糖和点心给她吃,燕燕只拿了一块糖,也不吃而是放在口袋里,点心没要。
这时候点心都是贵重的东西,一般人家买了走亲戚装门面不随便给孩子吃。
麦穗掰开和她一人一半,“吃吧,我们家的点心我娘都给我们吃的。”
吃完点心,又说几句话,燕燕就告辞,“林老师,我也家去帮我娘做饭了。”她又和麦穗道谢再见。麦穗就送她出去。
林岚看燕燕离去的背影,想起后来城里放开招工,燕燕就去纺织厂做女工,积累几年经验,后来做纺织发家。现在虽然看不出,但或许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如来年把她介绍给三姐。一大一小俩女强人,也许能碰撞出什么生意火花呢。
毕竟燕燕还小,搞宣传没那么多机会,要想赚粮食和工分还得想别的办法。
此时韩金玉和柳浩哲也要回城,走过路口的时候,韩金玉憋着一股子气,要是见不着三哥,不让他知道自己等他一天,就不能顺下那口气去。
结果走到门口,听着一院子的欢声笑语,还有别人家的孩子,韩金玉突然就非常非常伤心,有一种被深深打击的愤怒。
弟弟说的对,自己是草疙瘩,林岚才是三哥的宝贝疙瘩,自己算啥啊。自己回门他不但不见,还陪着林岚出去玩,这不是打自己脸是什么?
她怔怔地流下眼泪,发誓要在城里过好日子,要和柳浩哲好好过,她要让三哥和林岚后悔!后悔今日对她的羞辱,以后让他们高攀不起!
她擦擦眼泪,气呼呼地走了。
柳浩哲和韩青桦、韩大哥几个在路口等,韩青桦:“她把你也赶出来了?”
韩金玉却不说话。
见她红了眼圈,柳浩哲笑道:“真是孩子气,哭什么。”他温柔地揽她入怀,拿手帕给她擦眼泪,柔声道:“冷,皴脸。”
韩金玉感受他的温柔,破涕为笑,从韩青桦手里接过自行车:“走,我们家去,你小心点。”
本来她对柳浩哲还诸多埋怨,现在再多不满也烟消云散,因为柳浩哲是自己的未来,可以让自己大大超越林岚这个乡下泼妇。
韩大哥叮嘱:“路上黑,一定要注意安全啊。”他再三挽留他们住下柳浩哲不肯,也只能由他们走夜路。好在这时候治安好,除了别掉沟里去,也没什么。
柳浩哲朝他们挥手,“放心,有手电筒呢。”
韩金玉带着他拐上南边大路,她吸了吸鼻子,“浩哲哥,以后……以后你要对我好一些。我……”
她几乎说不下去,可还得卖力蹬自行车。
柳浩哲却一改之前的温柔,冷淡道:“你们姐弟也真够没用的,到底是怎么弄得韩青松连面都懒得见?”他并不觉得是韩青松骄傲,反而认定是姐弟俩的毛病。
韩金玉委屈道:“能怪我吗?我哪里错?是金宝得罪的那泼妇,她整天吹枕边风……”
“你别不平了,整天泼妇泼妇的,我看林岚挺好的,有教养、有同情心、积极上进,有智慧不肤浅,善良又不软弱……”
“呸,你是谁的男人,整天说她好干什么?她好你也捞不着!”
“我也不只是说她好啊,你三哥也很好啊。本来你们公社乌烟瘴气的,你看他一上任就和别的公社不一样。其他公社都跟着风气正当起来。我挺欣赏他的。如果谁得到他的助力,不管做什么都会事半功倍的。”
“可惜他看不上你呢!”才发誓要和柳浩哲好好过日子以后给林岚好看的,这会儿韩金玉又受不了,开始说狠话。
柳浩哲却不生气,淡淡一笑,“现在看不上没关系,毕竟地位身份不对等,总有一天,他会很认真很认真地看看我。”
韩金玉撇嘴,“不用想了,我三哥眼里除了那泼妇,谁也瞧不上。”
“那更好办,要是林岚瞧上我,你三哥更得好好瞧我。”
“柳浩哲!”韩金玉一下子停了自行车,结果技术不过关,歪了歪差点摔倒。反而是柳浩哲撑地把自行车扶正,才没让她摔地上。
“你什么意思”韩金玉怒目而视,“你才结婚呢,你就想别的女人?”
柳浩哲笑:“你看你多自私,我惦记你嫂子呢,你不为你哥想反而只想你自己,所以你哥不理你们也是应该的。”
韩金玉被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只想把自行车一摔不理睬他。
柳浩哲拍拍她的背,“走啦,你放心吧,我惦记的女人多着呢,就是不惦记你。”
韩金玉原本还想忍忍的,现在直接被气到爆炸,把车子一扔自己走了。
柳浩哲顺势骑上去,“你不跟我啦?现在回娘家跟你三哥坦白还来得及,让你三哥好好查查,看我到底是个流氓还是坏分子。”
韩金玉往前走了两步,气得捡石头丢他。
柳浩哲一脚蹬着车蹬子,歪头瞅她,“你说你也是,我都这么坏你跟着我干嘛,你回头多好。你要是跟韩青松一说,我保管完蛋,你也出气。”
“你混蛋,你混蛋!”韩金玉扑上去捶他。
柳浩哲也不还手就任由她打,然后把她搂在怀里,“瞧你,这点出息吧。我惦记再多女人不就娶你一个嘛。”
韩金玉气得口不择言,“你娶我个屁啊,都没同房呢。”
柳浩哲笑了笑,“哟,你惦记这事儿呢,行啊。”他一撩棉大衣下车,把车子支上,伸手拖着韩金玉就往马路南边的树林去。
韩金玉吓得叫起来,可惜大冬天的又是入夜时分,这里距离村子远根本没人。
柳浩哲把她推到一棵大杨树上,解开自己的棉大衣扣子又开始扯她的衣服。
“你、你混蛋,冷、冷死了。”她挣扎。
“你说你,我不要你吧,你嫌我不同房,我想给你留点深刻记忆,你又骂我混蛋。看来你就是爱混蛋。”柳浩哲说着下流的笑话,眼里却没什么笑意,跟腊月的寒风一样没有什么温度。
“太冷了,回家吧。”她哭起来,眼泪都要结成冰碴。
柳浩哲给她擦擦眼泪,用大衣裹着她,“乖,一会儿就热乎了。”
完事儿以后,韩金玉腿抖得站不住。
柳浩哲理好自己的衣服,淡淡道:“原来你不是处女啊。”
韩金玉懵了,立刻意识到他说什么,“胡说,胡说,我是第一次!”
柳浩哲挑了挑眉,“都没流血。”
第一次会流血韩金玉倒是知道,毕竟在学校宿舍的时候女同学们经常一起嘀咕。
可她……刚才……
她懵了,手脚冰凉,衣服都顾不得提。
这时候天彻底黑了,有夜枭和什么动物的叫声,听起来很是瘆人。
柳浩哲叹了口气,拿手帕帮她擦擦,给她理好衣服,“你看你,真是的,算了,我也没嫌弃你。都结婚了,总不能因为这个离婚不是?不过,你自己都不干净,以后也不要再挑刺。”
韩金玉却怎么都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没流血,为什么不疼,为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第一次就没了。之前和柳浩哲处对象的时候,他顶多摸摸他,没做刚才那种事。
为什么。
回到路上已经看不清,柳浩哲亮着手电筒骑车带她。
韩金玉只顾纠结自己的事儿,都没注意到柳浩哲脚崴得那么厉害怎么还能行走自如,如今还骑车带着她。
到附近都没村子的地方,四野更是一团漆黑,只有手电筒的光禹禹独行。
这时候南北路边树林里有人晃着手电筒朝他们冲过来,嘴里喊着,“哈哈,小肥羊!”
韩金玉吓得哆嗦起来,抓紧了柳浩哲的衣服,颤声道:“有、有劫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