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 你怎么看?”
在赵家,遇到大事小事拿主意的向来是张巧儿,但今天的事不同寻常,不能凭她一言堂, 毕竟这个家姓赵,不是姓张, 另一个, 今天赵满仓也在, 外人面前必须给丈夫面子,让他竖立一家之主的威严。
“这……”
赵满柱吐了口烟,在白色的烟雾中皱着眉头思索, 媳妇突然把问题丢给自己, 他还没想好,不过说实在的, 从大儿子东林退伍回来, 到后来大儿媳进门, 家里确实闹腾了。
尽管他平时不大说话, 好像什么都不管不问,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他都看在眼里,老二媳妇是个浑人, 没理也要搅三分,老大媳妇还不错,心善,也会做人, 但凡老二家的不这么闹,这个家能撑到自己跟老伴百年归天,要是再闹下去,不仅心散,还会影响东林东河两兄弟的感情。
老话说,“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村里大多有几兄弟的,婚后分家是常事,他们家之所以从来没提这茬,不是做长辈的不想分,主要是因为老大前些年一直在部队,分不分的没什么说法。
但现在,再住一块儿显然已经不适合了。
心里百转千回想了挺多,赵满柱终于咬牙拍了板!
“行吧,那就分了,都是亲兄弟,就是分了家情分还是一样。看看别家兄弟,再看看我跟你们大伯,虽说各过各,但谁有困难对方都不忘搭把手,你们两兄弟只要能做到这样也就可以了。”
第一代是亲兄弟,第二代就是堂兄弟,到第三代关系就更远了。
亲戚亲戚,想明白了也就那么回事,能帮衬的相互帮衬一把,其他时候,还是各过各的,自在。
赵满柱一锤定音,赵东林面上还是一副沉着淡定的模样,心里却是松了口气,赵东河低头看地面,大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从他脸上紧绷的线条多少能看出一些。
佳慧是不可置信,没想到分家这么容易,她以为要狠闹一场或者家里的长辈拖着不让分。
郑月芬的心情跟佳慧一样,也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公公竟然就这么同意分家了,她的心一下子茫然了起来。
丈夫一锤定音,张巧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瞬时落下。
她既然说了让丈夫定夺就不会提出旁的意见,要问她心里的感受如何,并不是多舍不得,只是人一旦习惯了某种生活方式,会本能的拒绝改变,但当改变真的来临时,她还是会尝试着接受。
久处成仇,兄弟是亲兄弟,可各自成家的兄弟心思不同以往,更何况还摊上了郑月芬这样的棒槌儿媳。
“既然你爸已经开了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分家这事就这么定下,至于怎么分,还要商量着来。”
“咱家统共就这几间屋子,老大家住东厢,老二家住西厢,家什也都是有数的,你们结婚的时候都给你们置办齐全了,自个屋里的都算你们自个的,这没什么好商量。”
话题迅速转移到了如何分家上,众人都凝神听着,就是心里不想分家的郑月芬也没空耍什么花枪。
“钱这一块我要说明,从东林进部队拿工资开始,工资一直交给我保管,那时候东河还在上学,家里的开销,包括给你们三姐弟置办结婚的钱全都是从东林工资里出的。”
说到这里,张巧儿情绪有些激动起来,眼眶也湿润了。
“在这一点上,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东林,他为这个家尽心尽力,从来没有私心,体谅我们做父母的难处,是帮我还有你们爹分担了经济上的压力。”
“这些钱,给了多少用了多少最后剩下多少,我一笔笔全都记着,之前的不算,花了也就花了,但剩下的得还给东林,至于公中的钱,我这个当妈的作主,给东河两口子,就不给东林分了。”
张巧儿这番话像一颗投在河里的巨石,说实话,真的没人想到她会提出把赵东林工资还给赵东林的话,虽说这些年用了不少,但赵东林工资高,在部队是连长,一个月七十多,转业后工资虽然低了,但也有六十几,去年一家上工年底分红不过才两百来块!
赵东林对母亲的肯定感到欣慰,他不是圣人,虽说为家人付出并没有求过什么回报,但别人记不记在心里却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对方在享受自己付出的同时还要在自己身上狠踩几脚,伤害自己在意的媳妇孩子,他是坚决不能容忍的。
佳慧也没想到婆婆会这么大气,这时代物价低,就算结婚用的和日常开销,剩下的也绝对不止一两百块,不过佳慧也没急着高兴,婆婆只是这么一说,这个家什么时候分,东西什么时候清算,得到最后才算水落石出。
郑月芬听公婆说分家心已经凉了半截,再听婆婆说大伯哥的工资还还给他们,自家只得公中的钱,那能有几个,大哥的工资才是大头呢!
她挺着背往前倾了一步,急切的说,“妈,这些年可是我跟东河在家照顾你,你不能把钱都给大哥一家,我跟东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赵东河死死拉着她的胳膊,低声呵斥道,“你闭嘴,别逼我动手。”
郑月芬用力掰着赵东河的手,边掰边喊,“我怎么啦,不多分点钱咱们吃什么喝什么,不能别人吃香喝辣咱们天天啃馒头喝稀饭吧。”
家里伙食多好,一个月还能吃上两三次肉,鸡蛋也每天能吃上。
赵东河忍不可忍,拉着郑月芬的手出了堂屋,把她关到了西屋,带上了门锁,任凭郑月芬在屋里拍门,让赵东河把她放出来。
众人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个郑月芬,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都这时候了,竟然还是毫无悔意。
赵东河回到堂屋,呼了口气后开口道,“妈,我对你刚刚说的那些没意见,这些年已经占了哥不少便宜,我心里都是知道的,这些日子,给哥嫂添了不少麻烦,我在这要说声抱歉,是我没能耐,没管好自己媳妇,我也是有责任的。”
赵东林提出分家是出于对郑月芬的厌恶而不是对东河,这时候听到东河的话,他心里也不是滋味,走过去拍了拍东河的背。
“就算分了家咱们还是好兄弟,别怪哥。”
想到十几二十年前,他们兄弟多好,无忧无虑,除了贫穷,吃不饱饭,再也没有任何不快,现在,条件虽然好了,兄弟各自成家,却再也找不回小时候的心境。
赵东河抿着唇,苦涩的对他哥笑道,“我知道,该是我抱歉才对,让哥为难了。”
张巧儿看他们两兄弟这样,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她用袖子掖了掖眼角,心里异常痛苦。
这一刻,她非常内疚自责,怪自己找了郑月芬这么个媳妇回来,害了东河一辈子。
娶妻要娶贤,老一辈说的话可真不假!
既然事情谈清楚了,赵满仓也准备回去,张巧儿要留他吃晚饭他拒绝了,走之前他拍了拍两兄弟的肩,叹了口气唏嘘感慨道,“还记得你们丁点大的时候,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其实分家也没什么不好,你看东明不也分出去单过了,谁能说他不是我儿子?他要是敢不孝顺,我一个大耳刮子刮上去他也不敢还手。”
赵满仓有三个儿子,赵东明是老二,赵东顺是老大,还有个老三没结婚的,叫东来。
“你们都是好的,以后好好过日子,相互帮衬着来,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两兄弟点头,一起送大伯出了院门。
“什么是啊,听说你火急火燎的去了老二家。”
赵满仓到家后,媳妇黄海英好奇的问。
“闹分家呢。”
在二弟家只顾着听官司没顾得上喝水,赵满仓回来坐下就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凉水灌了进去。
“哎呀,你喝凉水干什么,锅里有热水呢!”
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身体,还当自己是十几二十的壮小伙呢。
唠叨完这个,她赶紧坐下追问道,“老二家要分家了?谁提的啊,怎么突然提这出了?”
以东林东河两兄弟的脾气,都不是会主动提分家的,老二家两口子就更加不会了,做长辈的都巴不得儿孙满堂呢,这里面绝对有事儿。
赵满仓叹着气把郑月芬教唆黑蛋的话说了,黄海英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错了。
“东河媳妇怎么能跟孩子说这些呢,这也太恶毒了,难怪东林生气要分家呢。”黄海英真想敲开郑月芬的脑袋看看她脑子里装的是不是稻草,把老大一家笼络好能占多少好处,她可好,偏要把人得罪透,有了这个疙瘩,两兄弟以后处着都有了嫌隙。
“谁说不是呢,刚刚还在叫唤,怪弟妹分家不公平,叫的我脑仁疼。”
黄海英哎了一声,其实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在外面看是好的,里面就跟破了的棉絮一样,一团糟,谁也别说谁。
作者有话要说: 分家本来想一章写完,没来得及才分了两张,今天顶着炸头的危险给大家加更吧~
我觉得文章就是文章,我之前也说过,文中人物都是虚构的,他们的任何言行思想不代表我本人的思想,我是从他们的角度出发去写他们会说的话会做的事,就跟现在流行的“共情”一样。而且写文有时候不能完全按照大纲走,只要一个地方出现偏移,整个文的走向都会不同,我现在如果回头看自己以前写的文章,也跟其他读者一样,像是再看别人写的东西。
有读者问我兼顾工作和带娃的同时是怎么做到还能写文的,其实漏了一个,我还追星呢,哈哈。原因很简单,就是把所有碎片时间利用起来,我工作相对轻松,每天工作量叠加差不多两三小时的样子,空闲时间较多,同事在刷视频看电视的时候,我在写文,偶尔也会加入八卦或者聚个餐,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用心码字的。做一件事,热爱最重要,另一个就是坚持,虽然辛苦,但我觉得很值得,首先能把自己想写的东西写出来很有成就感,还会通过文章,通过网络,和那么多的读者相遇,得到一些人的肯定,也是非常有意义的。这是我对自己生活的分享,其实我很鼓励大家在学习或者工作之余做点其他事情,相当于人生的另一种退路和选择,现在不是流行“斜杠青年”嘛,工作是用来稳定生活,业余爱好用来提升生活,大家一起加油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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