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上的事很快就在小岭村跟大宇村传开了,大家私下里议论的不少,还有上门打听的。有些话传来传去变了味,有说董佳慧忘不了卢成元想回卢家,跟卢成元约了在镇上见面被卢成元新媳妇“捉奸”这才闹起来的,有说卢成元并不想跟董佳慧离婚,迫于他妈卢老婆子想要孙子的压力这才跟前头的媳妇离了婚。
后头娶的这个不仅不如前头的好看,性子也不如前头的好,卢成元内心苦闷,找董佳慧互诉衷肠。
农村生活枯燥,除了农活本就闲的发慌,最爱这种香艳离奇的传闻,不论流言如何,董佳慧总是伤害最深的那个,陈桂香上午去了趟地里,回来就气的牙龈发炎,肿了好大一块,董佳慧泡了金银花给她喝。
金银花具有清热解毒、抗菌消炎、保肝利胆的功效,大宇村靠山傍水,山上生长了很多天然草药,大宇村村民世世代代生长在这里,家中常备一些草药,特别是杀菌消毒,止血消炎的草药。
外面如何纷扰董佳慧不予理会,她接了几个做衣服的单子,再次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
此时的小岭村,卢婆子黑着一张脸从地里回来。
“这些话你怎么说的出口,真是不嫌丢人。”
卢老婆子昨天就知道儿子儿媳闹了矛盾,从李彩凤进门,家里没有一天清净的日子,她也懒得管,谁知道今天去地里上工就听别人在说自己家的闲话,说昨天李彩凤在镇子上拉着董佳慧又是打又是骂的,把那董佳慧整的毫无还手之力,还说自家儿子晚上睡觉喊前头媳妇的名字。
“翠珍,你这个婆婆当的不地道啊,成元心里明明喜欢的是佳慧,你硬是把他们给拆散了,现在成元跟新媳妇处不来,心里还想着佳慧,这不是一下子害了三个人嘛。”
“可不是,要我说,还是佳慧好,多勤快多老实,现在这个哦,以后有你受的。”
一句句,把卢婆子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卢婆子是个要脸的,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平日再蛮横也从不把家里的事拿出去说,特别是关乎到自己男人跟儿子的,向来只有好话没有一个不字。
男人在外头都是要脸面的,伤什么也不能伤了男人的脸面,卢有根还是本生产队的干部,这个李彩凤,简直是他们卢家的克星,从她进门来,自家丢了多少人。
“怎么,你儿子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我不光要说,我还要大张旗鼓的说。”
李彩凤才不怵卢婆子,卢家本就不占理,自己儿子没活不说明白把自己娶回来,结婚三个月了,没一次能畅酣淋漓的,虽说用了点别的法子,可李彩凤心里并不满足。
农村结了婚的妇女在一块也会说些荤话,例如“看你最近脸色不错,你家**让你吃足了吧”之类,每当自己跟别的小媳妇一块儿,看人家羞红了的脸,李彩凤心里都特别郁闷。
她也想要个能让他知足的丈夫,可惜卢成元就是个孬包子。
“真是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我们卢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李彩凤睨着双丹凤眼嘲讽的看着卢老婆子,“哦,你们卢家原来还有脸面的?嫌我丢人,那行啊,让卢成元跟我离婚,把你前头那个好儿媳找回来,看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你。”
卢老婆子是真后悔,也真的怀念起了董佳慧的好,人真是经不起比较,一比较前后的日子差的真是太多了。
董佳慧在的时候,自己啥事不用整,早上天不亮董佳慧起来洗衣做饭,屋里屋外打扫的干干净净,八点去地里上工,卢有根是生产队干部,记分员睁只眼闭只眼,董佳慧中午还能回来做顿午饭,不扣工分。
吃了饭桌子饭碗也是董佳慧收,卢婆子进屋午睡或者出门闲晃,董佳慧抓紧时间把家里的细活做了,下午还继续上工,傍晚了回来做饭。
卢老婆子嘴上不说,心里是得意的,以前旧社会自己日子过的苦,没想到新社会,扫除地主老财,自己反倒过上了“地主婆”般的日子。
自从李彩凤进了门,以前的好日子再也没有了,地主婆成了李彩凤,自己倒是成了地主家的长工。
娶她回来指望着她给卢家传宗接代,三个月过去,肚皮没一点动静,还说自家儿子有问题,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来,卢老婆子看她说的煞有介事,心里发慌去问了儿子,儿子沉着脸一句话不说,可把卢婆子愁坏了,只觉得这辈子是造了孽,日子还会越过越不顺。
卢婆子跟李彩凤斗嘴的功夫,卢成元偷偷来到了大宇村找董佳慧。
昨天在镇上见到董佳慧后卢成元心里就一直放不下,想想刚结婚那会儿,董佳慧也是个水灵灵的姑娘,眼睛水光澄澄的,偷偷看他一眼就红着脸害羞了,后来,后来因为董佳慧一直没怀上,他妈对佳慧意见越来越大,常常指桑骂槐说佳慧生不出孩子,还说什么家里的母鸡还会下蛋呢,花钱娶回来的媳妇连母鸡都不如。
就这样,佳慧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每天起早贪黑的劳动,皮肤不复新婚时白皙水润,晒的越来越黑。
冬天寒风刺骨,佳慧脸上吹多了寒风开始生冻疮,她想买一罐冻疮膏被他妈骂了整整一个月,说她生孩子没本事,那张脸倒是在意的很。
看着佳慧含着眼泪默默忍受的样子,他也是心疼的,可他站不出来,生不出孩子这个错过于沉重,他无法背负。
卢成元不敢去董家,在董家对面的河堤上徘徊,看到放假在家疯玩的锤子,招手把锤子喊到了身边。
“锤子,你还认识我么,我是你小姑父。”
卢成元从衣兜里抓了一把糖出来塞给了锤子,笑着说,“锤子,你回家把你小姑喊过来,姑父有话跟她说。”
锤子自然是记得这个姑父的,也知道姑父家很过分,不要小姑姑把小姑赶回家来了,害的姑姑伤心跳河,一家人都不高兴。
他本想把糖块扔出去,可眼睛一转,觉得有糖吃,不吃白不吃,又把糖塞进自己口袋里。
“行,你就在这等着吧。”
说完,锤子转身跑走了,他脑子精,压根没回家,抄了条小路去别家找小伙伴玩去了,顺便炫耀自己兜里的糖块。
卢成元站在柳树下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还以为董佳慧生他的气不愿意出来。
陈桂香从地头回来,看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站在树后,那身形跟卢成元那厮有些相像。
她心想卢成元应该是不敢来的,谁知卢成元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瞬间吓得差点摔进河里,他这人就是个怂的,谁凶怕谁,在家怕他妈,跟董佳慧结婚后也怕陈桂香这个丈母娘,因为害怕的缘故,他不大爱来董家,是以董佳慧即便嫁的近,也不常回娘家。
“卢成元!你跑咱们大宇村干什么?找死来了是不是?”
卢成元想走又不敢走,脚后跟仿佛粘在土里,腿肚子都有些打晃,期期艾艾的说,“妈,我想找佳慧说两句话。”
陈桂香闻言更加怒火中烧,“妈,谁是你妈啊,你还好意思找佳慧,还嫌害她害的不够多是不是!我发现你们卢家人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她手里拿了把割草的镰刀,直接往卢成元身上招呼,卢成元险险躲过。
“妈,有话好好说啊,我就是来道歉的。”
陈桂香手里的动作没停,继续挥舞着手里的镰刀。
“你再喊一声试试,看我打不死你!我当初是瞎了眼才把闺女嫁进你家,你信不信我去你家门口泼粪,让你们卢家的人从此抬不起头做人!”
卢成元边躲边跑,走之前还看了一眼董家紧闭的木门。
陈桂香气哼哼的回家,问了一圈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扯着锤子的耳朵要揍他。
“奶,我没想给他喊人,我拿了糖就跑了。”
“你干啥要他的糖,咱家是亏着你的嘴了还是怎的了?”
锤子侧着耳朵吊着脚,一只手捂着自己被揪的那只耳朵辩解道,“奶,不吃白不吃,他害小姑害成这样,我吃他几颗糖怎么了。”
陈桂香气的又想揍人了,谁知她一松手,锤子就跑的没影,只留下陈桂香在院子里摇头叹气。
赵东林那里,相亲并不顺利,他虽然答应张巧儿给两个孩子找个后妈,可也不是什么样的都行。
他已经离过一次婚了,再找个不合适的回来,把家里搅的一团乱那还不如不找更清净。
“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
张巧儿气的想撂手不干了,这个不行那个不合适的,她是真搞不懂儿子想要个什么样的?
赵东林不知怎的,想起了那天在镇上遇到的董佳慧。
她苍白又柔弱,蹙着眉头的样子惹人怜爱,她被婆家休了,自己也离过婚,她不能生育,自己刚好有两个孩子。
听说她性子好,还有一手出色的缝纫手艺,这样的女人该是注重家庭,能让自己把家安心交在她手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