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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初见叶阑墨

“可这老婆婆就是这么说的,明明我们买了票, 她们没有买票, 却要赶我出去, 好凶好凶,叔叔阿姨们, 这火车是她家的?还是她家里有大官,大家都得听她的?国家的各项规定是由她定的吗?”

一顶顶黑帽子使劲往老太太头上扣, 毫不手软, 字字句句都是带毒的刺,见血封喉。

这种话也只能由不懂世事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

越天真,杀伤力越大。

这老太太都想毁人名声,害人坐牢,那就休怪别人反击了。

全场静的出奇, 静的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大家看老太太的眼神都不对了, 你泼就泼吧, 但触及底线就不行了。

重男轻女,作威作福, 践踏普通百姓对国家的信任, 那绝对不行。

老太太平生泼遍全村无敌手, 只有让别人吃亏的份,但没想到,一朝栽在一个孩子的手里。

她就这么轻轻一句话,就将老太太推到了百姓的对立面。

她闻声色变,面容狰狞, “死丫头,你撒谎……“

安忆情索索发抖,小脸发白,双手紧紧抱着安学民的脖子,”爸爸,小五害怕。“

安学民心疼的不得了,”别怕,有爸爸在,没人敢欺负你。“

”爸爸,是不是小五不乖,所以她们骂我?”安忆情眼泪都下来了,“呜呜,好难过,小五不是赔钱货。“

她不是嚎啕大哭,而是压抑的,眼泪哗拉拉的顺着雪白的脸颊往下流,却不敢发出哭声。

弱小,可怜,又无助。

她的哭泣太有感染力,叶元白忍不住大哭起来。

安学民红了眼眶,双手发抖,“不哭不哭,小五是爸爸的珍宝,乖孩子,别人说什么不重要,不要相信,在爸爸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宝贝。”

安忆情仰起雪白的小脸,脆弱而又无助的样子,“爸爸,她们也是女的,为什么会看不起女的?”

安字民明知她在演戏,但还是心疼的厉害,“她们脑子不好,小五别学她们。”

众人的心不由自主的偏向他们父女,小孩子是不会骗人的。

老太太气极败坏的尖叫,“你们父女全是骗子,乘务员同志,我可以对天发誓,他刚才真的非礼我儿媳妇,要是说谎,让我天打雷劈。”

“轰隆隆,哐。”安忆情小嘴叭叭,活灵活现的学起雷劈声。

她学的太逼真,老太太吓的脑袋一片空白,条件反射般的抱住头。

众人目瞪口呆,这得多心虚啊,这老太太真是的。

随即爆发轰雷般的笑声,“哈哈哈。”

“一大把年纪了,还不老实,还发誓呢,丢人现眼。”

“为老不尊,倒打一耙,诬陷好人,还欺负小孩子,怎么做的出来?“

旅客们七嘴八舌的指责,老太太满面通红,又羞又气。

有人忍不住叹息,“老人也变坏。”

安忆情一时嘴欠,”是坏人变老了。”

老太太恨死她了,扑过来要揍她,“死丫头,闭嘴。”

旅客们抓着拦着,不让她靠近孩子,气的老太太手脚齐上,抓头发撕耳朵,泼辣的像疯子。

旅客们吃了不少亏,越发不待见她,暗暗下黑手抽她,场面一片混乱。

安忆情整个人缩起来,小手捂着眼睛,一副很害怕的样子。“爸爸,她好可怕,好像老妖婆啊,她是不是要抓小孩子吃掉?”

众人:……

老太太气的眼眶通红,想撕了她的心都有了。

她之前倚老卖老,无往不利,但遇到一个倚小卖小,面上软萌内里极度凶残的安忆情,硬生生的落败了。

安忆情还在火上浇油,“啊啊,她的眼睛红了,要变成老妖怪了。”

老太太的脑神经绷断了,力大无穷挣脱旅客,一巴掌挥过去,室内空间太小,安学民退无可退,只能转身护住孩子。

巴掌拍中安学民的后背,发出一声清脆的响起。

安忆情彻底炸毛了,“老妖怪打我爸爸,我就打你孙子。”

她挣扎着下来,毫不客气的扑向她孙子,气势夺人。男孩怂的一逼,欺软怕硬,都不敢躲闪,被安忆情打了好几下。

她人小拳头小,但下手很黑,挑的都是身上肉多的地方。

疼,却不显眼。

眼见心爱的孙子吃亏,老太太嗷嗷叫的扑过去,又一次被乘务员和旅客拦住了。

小孩子打架,大人掺和什么。

你孙子年纪更大,还怕吃亏吗?

但架不住人家把自家孩子当成世界中心的狂想,哭哭啼啼的女人也不装柔弱了,眼冒凶光,抽冷子想揍安忆情,被赵同志拦下了。

他也没有碰到人家,年轻女人尖叫一声,“非礼啊,别碰我。”

赵同志没见过这样的泼妇,双手举高以示避嫌,但就是不肯退开。

安忆情揍的更凶了,打的男孩哇哇大哭,哭的两个女人心如刀割,大声怒骂,嘴里不干不净,比粪坑还脏。

听的大家极度不适,说好的和蔼可亲的老太太呢?说好的柔弱女人呢?

搞了半天,全是装的,都什么妖魔鬼怪啊。

小姑娘骂的没错,就是一个老妖婆。

乘务长闻讯赶来,将人都带走了。

门一关,大家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安忆情挥了挥红通通的小手,打人也蛮疼的。

下次打架应该找块砖头上。

她嫌下铺脏了,不肯再坐上去,安学民将女儿托到上铺,自己动手清理床铺。

晚上一个人睡,多舒服,不用担心会压到孩子。

安忆情盘腿坐在上铺,双手托着下巴,“叔叔,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赵同志眼神灸热的盯着小姑娘,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能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安然无恙的脱身。

她太聪明了,而且是个浑然天成的小戏精,能哭能笑,还会装可怜,审时度势,几个大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才七岁啊,后生可畏。

“叔叔家里有一个哥哥,你们做好朋友吧。”

安忆情眨了眨眼睛,这是啥意思?

安学民一听这话,站直身体防备的看着赵同志,打什么鬼主意?

叶元白的反应最激烈,“姐姐有我一个好朋友就够了。”

像争宠的孩子,急的不行,还偷偷瞪了赵同志一眼。

赵同志笑的可慈爱了,“好朋友可以有无数个,小五啊,我家就在申城,到时介绍你们认识,以后也可以通过写信交流。”

这强力推销的样子,安忆情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也行啊。”安忆情觉得多认识一个人,多了解外面的世界,多条路,还是蛮好的。

叶元白哭丧着脸,可怜兮兮的的爬到上铺,跟安忆情坐在一起,“姐姐,你不爱小白了吗?”

“噗。”安忆情笑喷了,元白,小白,她怎么没想到?

叶元白很懵逼,“姐姐,你笑什么呀?”

“小白真可爱。”

叶元白的脸色立马转阴为晴,喜笑颜开,太好哄了。

赵同志眼珠一转,“安同志,不对,学民兄弟,我叫赵义,哪天我去向阳岛玩,请我吃顿海鲜吧。”

忽如其来的亲近,让安学民受宠若惊,“尽管来,海鲜管够。”

海边人家,别的没有,海鲜吃不完。

赵义一反常态,变的很热情,一口一声学民兄弟,叫的亲热极了。

安学民还算清醒,知道是沾了女儿的光,没办法,女儿太可爱了。

他也没想捞好处,落落大方的相处,反而让人高看一眼。

赵义套了半天的近乎,感觉气氛差不多了,话风一转,“学民兄弟,你的女儿太可爱了,我实在是太喜欢了,不如我认她当干女儿吧。”

安学民是个大方的汉子,唯独不能忍有人跟他抢女儿,断然拒绝,“不行。”

“不可以。”安忆情也拒绝了。

干爹干女儿什么的,难听的要命。

赵义越看她越喜欢,有主见的小机灵鬼,“小五不喜欢赵叔叔吗?”

安学民紧张的看着女儿,人家条件好,女儿要是认了这门干亲,对她也有好处。

可是,他就是不想跟别人分享女儿的爱。

安忆情仰起小脸,冲他甜甜一笑,“我只有一个爸爸。”

安学民顿时喜笑颜开,女儿最爱他,开心!

赵义羡慕的不行,他也有女儿,但完全不能比啊。

“叔叔会伤心的。”

安忆情捂着心口,一本正经的说道,“没事,伤着伤着就习惯了。”

赵义:……

安忆情父女越是表现的抗拒,赵义就越热情,说起话亲亲热热的,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看的出来,他是真心的。

人就是这么矛盾,别人巴着你吧,嫌太low,不想答理。

但人家不主动凑过来,反而觉得对方自尊自爱,是值得一交的人物。

一路上,谈天说地,说说笑笑,气氛融洽,漫长的旅程也不算难熬。

叶元白特别喜欢粘着安忆情,什么都说,会说自己的爸爸有多忙,自己的妈妈多么漂亮,哥哥有多疼爱他。

安忆情听了几天,对叶家的情况多少了解些,叶父和叶母都是大忙人,整天不着家,家里就兄弟俩,不过有保姆警卫照顾他们。

这次出事也不知是不是意外,保姆带他上街买东西,不知怎么的,就将他一个人拉下了。

不过,叶家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应该会查的水落石出。

安忆情每天要睡十几个小时,白天精神饱满,吃的香,不见一丝疲态,让安学民暗暗松了一口气。

之前还特别担心女儿受了磨难,吃了那么多苦,身体扛不住会病倒。

所以,还是要多赚钱啊,给女儿创造最好的条件。

吃掉最后一个茶叶蛋,旅程也即将到达终点。

“旅客请注意,列车即将到站,此次的终点站北京站,请您提前整理好您的行李,准备下车……”

听着播音员的声音,安忆情看向窗外飞驶而过的景色,一双月牙眼微弯。

北京,我来了。

……

北京火车站,人潮汹涌,出出进进的人流永不停歇。

一对母子站在出站口,翘首以待,神色隐隐有些激动。

女人凤眼杏脸,身材纤细玲珑,风韵十足,看的出来她年轻时是难得的大美人。

少年也是一双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神色内敛,眼睛炯炯有神,气质卓然,在人群中鹤立鸡群。

这对母子俩极为招眼,引来无数目光。

忽然,女人的眼睛亮了,“出来了,看,你弟弟出来了。”

少年已经看到了,激动的迎了过去,“小白。”

叶元白被赵同志抱在怀里,小身体扭成麻花般跟安忆情叽叽咕咕的说话。

他有说不完的话,永不疲倦。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立马尖叫一声,“哥哥!”

他挣扎着下来,飞奔向口兄长,跑的飞快,一边跑,还一边大哭,“哥,我想你。”

真是个感情充沛的家伙。

安忆情:……

翠花,俄想你这句话疯狂弹屏中,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叶家兄弟俩悲喜交加,劫后重逢,总是感人至深。

叶元白含着热泪,拖着两条鼻涕扑向冷雁,“妈妈。”

他抱着妈妈的腿,开心的不得了。

冷雁看着他的鼻涕全擦在自己的裤子上,浑身僵硬,说出来的话也硬梆梆的,“以后不许出去乱跑,也别再傻乎乎的轻信别人,你要学的聪明点。”

明明是关心的话,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透着一股让不舒服的味道。

叶元白神色黯淡了下来,耷拉着脑袋,没有了之前的喜悦。

叶阑墨微微蹙眉,“妈,小白好不容易回来,你就不要再说他了,他吃了一次亏会学乖的。”

叶元白用力点头,想让母亲多看他一眼,“我会越来越聪明的,再也不会被人拐走。”

冷雁是个极为冷情的人,不像普通的母亲那样对儿子呵护备至,总是淡淡的,“回家吧。”

叶元白这才想起小伙伴,扭头看过去,“等一下,姐姐,你快过来,这就是我妈妈,漂亮吧?这是我哥哥,特别厉害,无所不能的。”

在小孩子的眼里,父兄都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但哪有这样的人?

叶阑墨第一眼就看到了粉嫩可爱的小姑娘,扎着两个小啾啾,黑葡萄般的眼睛亮闪闪的,真好看。

“这是?”

叶元白哒哒的跑过去将小伙伴拉过来,“这是我亲姐,她特别特别特别厉害,她救了我,她叫安忆情,也叫安小五。”

这介绍也是醉醉的。

叶阑墨嘴角抽了抽,蹲下身体,认真的打量安忆情,一双凤眼专注而又温柔,“谢谢你,小妹妹,你很勇敢,也很善良。”

安忆情冲他甜甜一笑,月牙儿弯弯,乌黑的眼睛很亮,仿若眼中盛满了星光。

“叫我小五吧。”

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少年,剑眉入鬓,凤眼生威,有着少年人的朝气,惊艳了时光。

她承认,自己是颜控。

叶阑墨被她的笑容恍了一下,小姑娘笑起来太好看了。

他知道她,但没想到是这么小的孩子,还长的这么软萌可爱。

冷雁却一个字都不相信,骗谁呢,这么小的孩子被人抱在怀里,走起路都晃晃悠悠,小胳膊小腿小身体,这怎么可能是救她儿子的人?

现在的人啊,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花样是越来越多了。

但好歹编一个像样点的理由吧。

她跟两人打了个招呼,不热情,但也没有失礼。

赵同志早就听说她的大名,但还是第一次见,不愧是当年文工团的一枝花,气质长相身段都是万里挑一。

只是,这性格……怪不得战友这些年的升职之路漫长而又曲折。

也罢,这是人家的家事,他管不着。

一行人走出火车站,一辆吉普车已经等在门口。

冷雁拉开车门,拿出一个包裹,放满了巧克力糕点,还有两百块现金。

“安同志,谢谢你们帮了我家孩子,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说的很客气,但态度也很鲜明,收了礼就算两清了。

赵同志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

安学民的脸色一白,更加不自在,“不必,我们不是为了谢礼。”

冷雁神色淡淡的,“应该的,不管真相如何,我都很感激你们将孩子送回来……”

安忆情一听这话不对了,什么叫不管真相如何?

难道,还有另外的真相?暗示她在说谎?呵呵。

“妈。”叶阑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找补,“安叔叔,您别见怪,我妈不怎么会说话,你们父女对我们叶家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人这辈子都不会忘,来了北京就如同到了自家,还请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安学民面色稍霁,“只是一件小事,你们太客气了。”

他没指着别人感恩,但,也不希望听到阴阳怪气的话。

他家小五的名声不是任何人能抹黑的。

比起冷雁,叶阑墨的态度得体大方,“安叔叔,我爸这几天一直念唠着想见两位,本来亲自来接,临时有事来不了,我爸说了,一定要请你们父女在我家暂住几天,他晚上回来请你喝酒。”

他谦和有礼,跟他妈冷雁截然不同。

安学民已经觉得沾光了,这一路的车费都是人家出的。

他有自知之明,人家是什么门第,自家又是什么门第,高攀不起。

强行拉在一起,谁都不自在。

“不了,我们不去。”

叶阑墨在心里苦笑一声,知道他这是心里有了隔阂,姿态更低了,“安叔叔,我郑重的请两位到我家里做客,还请您答应,家里一早就准备了饭菜,就等着你们来。”

他不是第一次替他妈善后收拾烂摊子,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见他态度出奇的诚恳,安学民拒绝的话说不出口。

赵同志跟他同行了几天,略知他的性格,淳朴善良,也老实,没有什么功利心。

“学民兄弟,去吧,见一见我那老战友,他是一个极为爽朗大气的人。”

两人热情的邀请,安学民只好无奈的同意。

而自始至终,冷雁都不置一词,神色淡淡的。

安忆情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奇怪,对待儿子的救命恩人,这态度正常吗?

胳膊被扯了两下,她低下脑袋看了一眼。

叶元白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姐姐,我都叫你好几声了,你怎么不理我呀?”

冷雁冷眼看过来,面色不豫,“小白,不许乱叫,你们年纪差不多,可以直呼对方的名字。”

这极力撇清,是什么意思?他们安家也没有攀附之意啊。

安忆情心里不爽了,故作惊讶的问道,“小白,这是你后妈?她好像不怎么欢迎你回家呀。”

冷雁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

叶元白呆了几秒,忽然哇的一声哭了,“那我亲妈呢?她去哪里了?”

其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九点还有一章哈,本章有红包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