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伦博士截取下来的监控视频,画面做了隐形捕捉,淡淡的红色在视频上清晰显示出大章鱼的轮廓。
秦明黄站在视频前拖动进度条,几乎把纪伦博士最近截取的几个关键记录都看完了,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坐在室外水池边看天的时候,大章鱼就经常盘踞在她身边,而她还以为周围都是空气!
她后知后觉地抖了下,摸摸自己的后颈脖子。
还有就是,她斩断了大章鱼的一根章鱼腿儿,它竟然原地变形,变成了一只大水母,就是她早上醒来在床上看到的那件仙女裙。先不说这种外形变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它变形后跑到她宿舍里,难不成是想报一腿之仇?那她岂不是在死亡线上蹦跶了一夜?
不行,她得赶紧走人,万一再遇上了这防不胜防啊。
她心有余悸,无意间一转头,更是吓了一跳。外面被她打晕了的纪伦博士已经醒了,连绑着的绳子都不知道怎么被挣脱了,正在挣扎着站起来。
秦明黄有点佩服他了,毕竟她可没有留手,那一棍子砸下去绝对能让他昏迷几个小时,脑震荡是最轻的,结果他脑壳这么硬,才一会儿就醒了。
随手拿过身边放着的铁棍,秦明黄走出去。现在醒了也好,她正好问问他怎么控制大门打开,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一大堆的指令按键她搞不太清楚,一个个去试的话也太麻烦了。
如果他不合作,她不介意再打他一顿,用“真理的力量”感化到他愿意配合为止。
秦明黄想得好好的,她唯一没想到的就是,自己之前下手太重,这位帅得能拍电影的博士,好像被她打成了傻子。
“喂……搞什么?”秦明黄杵着自己的铁棍,抱着胳膊看着纪伦在地上挣扎半天,连最简单一个站起来的动作都做不到。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脚上一发力就软下去,在她面前表演了几十次原地摔跤。起身到一半栽倒,那张没有表情管理的脸几次砸在地上,秦明黄都怀疑他的鼻子会被砸平。
不仅往前栽倒,还会离奇地往后栽倒,往左往右,以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和方向倒下去。
等了半天都没见他成功站起来,秦明黄倒是为他的柔软性折服了。好家伙,他的瑜伽经验起码二十年起步。
“我说,你不会是故意装傻好让我放松警惕,想要反杀吧?”在他又一次倒下后,秦明黄蹲下,用随手拿到的一本杂志拍了拍他的脸。
躺在地上仰头看她的男人,眼神直勾勾的,看着有些吓人,他张开嘴露出猩红的口腔,半天只发出了一声“啊……”
一般的拟态只是模拟外形,那很简单,同时也容易被看出来,它现在这个拟态则是更深层次的拟态,它需要吃掉模拟对象,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消化,然后它就能得到这个“食物”的部分知识,这是一种几乎天衣无缝的模拟。
在它们的族群中,就曾有同类喜欢上异族,从此变成另一个模样,以另一个种族的形态过了一辈子。如果有必要,它们可以完全模拟出另一个种族的生理结构。
只是越相像的模拟,就需要越多时间。
它现在就处于这种消化期,毕竟不是同一种族,就算它再厉害,也很难一下子适应作为人类行走说话,以及像人类一样思考。
如果此时把它剖开,就能看到它的身体内部还在快速地重组变化中,目前它仍然是按照种族惯性去思考沟通的,所以……他用软绵绵的手抱住了秦明黄近在咫尺的腿。
秦明黄:“……”
在她准备动手之前,她看见纪伦又很快放下了手,模样看上去,竟然有点、有点乖?
我这是眼睛坏了吗?秦明黄心想。
她毫不客气地踢了下纪伦的手,又把他的手反绑了起来,以免他故意使坏。
在她动手绑人的时候,纪伦也不挣扎,就这么看着她把自己绑住了。
对于自己雌性的“粗暴”态度,纪伦完全不在意,在它们的习惯和认知里,被自己雌性打就打了,不高兴吃几条腿也正常,只要不被厌恶排斥,不离开它就不算什么大事。
比如现在,她的雌性分泌出的气息,都是疑惑和有趣,她好像对它现在的状态挺有兴趣,还愿意主动来亲(绑)近(它),这是件好事。
她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了!
秦明黄表示:草啊,这家伙装傻子装智障的样子也太好笑了叭哈哈哈哈哈!看我怎么让他现出原形!
把人推搡到监控室的椅子上,秦明黄唰一声抽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在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来吧,我们的博士,别装傻了,来告诉我怎么打开大门。”
如果是一般人,面对脖子上滑动的刀尖,不管是真情流露的害怕,还是以示尊敬地微微皱眉,怎么也该有点反应,但如今的纪伦压根不是人。
脖子不是他的要害,这把对人类来说锋利的刀,也不能切割开他的身体——就好像一个人不会害怕在自己身上划来划去的扑克牌。
所以在纪伦的认知里,他的雌性,在和他玩耍。
秦明黄威胁了半天,都没看见这男人有个反应,再一看他的眼神,她整个人一震,下意识收起刀。
不好,她被肉麻到了。尔康看紫微也就这个眼神了,黏糊糊的。
她摸了一把自己冒出鸡皮疙瘩的胳膊,心说不配合,那就只能来点刺激的了。
男人的最大的弱点是什么?是命根子。
秦明黄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一脚踩在椅子边缘,纪伦岔开的双腿.间,用刀挑开他的皮带。
“我只是想平安离开这里而已,不想要你的命,你在这跟我演没必要,这样吧,你就帮我开下门就行了。如果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可以,那我就只能切了你,怎么样?你应该不想跟我做姐妹吧?”
纪伦还是用那种热恋中毛头小子看到女神女朋友的黏腻眼神看着她,完全没关注自己的下半生幸福。
秦明黄:不是,兄弟,你这个反应让我怎么继续?这样完全没有半点威胁的感觉啊!
眼皮一跳,秦明黄不信邪地用刀尖在纪伦的腹部划了一个伤口,大概是个皮外伤,不过流着血看上去有点恐怖。
她和着血,顺着刀势往下,眼看着就要划到某个地方了,纪伦还是淡定得好像没有这回事。
这不是她想象中令所有男人压抑恐惧的缓慢折磨,这就是个独角戏。
绝了,这男的如果不是个真傻子,就是个真男人。
事情发展到这里,秦明黄开始考虑,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桌上放着一枚银制的纪念币,看着大小合适,秦明黄随手拿起来塞到纪伦嘴里,“来,吃。”
她不相信这家伙能演到这种程度,连银币都吃。
结果,他毫不犹豫就咽了。秦明黄瞳孔地震,一把薅住纪伦的脑袋撑开他的嘴往里看,银币真被他咽下去了!她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靠,你真吃!完了,真的被我打成傻子了,不是装的!”
她按着脑袋走来走去,对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指令按键头疼,又看一眼还在痴痴望着自己的傻子博士——头更疼了。
虽然被喂了不好吃的东西,但是喂食这种行为在它们族群里是很亲密的行为,所以她刚才给他喂东西等于她刚才和他亲近。
正在忙着消化的纪伦捕捉到一个信息,不太熟练地露出一个笑容,按照这个种族的习惯来表达开心的情绪。
啊,真令人高兴。
秦明黄不再理会这个傻子博士,试验着各种指令。
通过监控,她一下子看见几个建筑外面咔咔上锁,一下子看见它们又咔咔解锁,被封闭的宿舍一层车库自动打开,一会儿还看见室内水池被封闭,开始喷射某种气体。
秦明黄:该不会是有毒气体吧?
她随便找了找,没在监控里看见大章鱼……大水母的踪迹,这危险的家伙跑哪去了?
坐在椅子上的纪伦伸脚贴了贴她的腿。他这个形态,手被绑住了,也就只能用腿来代替从前习惯的足肢了。
正在思考的秦明黄回过神,躲开他,“咦—呃—!你变态吗!”
她二话不说把他乱动的腿也给绑上了。
就这么试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终于打开了基地大门,那一瞬间,秦明黄自然而然流露出愉悦的情绪。捕捉到这个情绪的纪伦,也露出了迷之祥和微笑。
他们的种族会用自身颜色来表达情绪以及取悦雌性,但目前他已经初步掌握了人类用表情来表达情绪的方式。
这家伙傻笑什么呢?秦明黄嘀咕着,用滑轮椅子把他推着离开了地下室,回到地面。
她要趁着危险的有毒大水母不在,离开这里。
先把车库里的车开出来一辆,拿上自己的东西,装上食物和水。把被关得奄奄一息的巴里也放出来。
这位的情况没有比纪伦博士好到哪里,他似乎被巨大的压力折磨疯了,被秦明黄拖出来冲刷身上的污秽时,又哭又笑,癫狂乱舞。
好嘛,除了她剩下的两男的,一个疯了一个傻了,都是她做的。搞得她越来越像个反派角色了。
把这疯傻二人组塞进车里,秦明黄开车离开了基地。在离开前,她没忘了把那个地下室泼油烧掉。不然有谁闯进去看到那些监控记录,很可能会有数不清的麻烦。
她来到这个世界好些天了,但一直被困在“出生点”,现在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一个新世界。怀着期待的心情,她看见一片荒芜。
这个基地果然在偏僻郊区,出了基地连个活人都看不见,只有附近一条公路,不知道通向哪里。路边的植物稀少,都不太高兴的样子,垂头丧气没点精神。
秦明黄抬头看了眼天上,她们如今在空海覆盖的范围下,明明是大白天也光线晦暗,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地面是飞扬的尘土,广阔无人烟,天幕低垂,一副末日景象。
该不会真开始末日了吧?秦明黄喃喃:“保佑这里的警察局还在工作。”
她是准备先把这一疯一傻塞进警察局的,不然难道还要她负责吗。得了吧,她是绝对不可能负责的,自由的新世界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