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
池娆把傅忱斯压着,她坐在他身上,垂眸看他,神色不悦。
傅忱斯被池娆捆在那儿,就像上次他捆住她那样,一条丝巾就能让人毫无动弹之力,不过傅忱斯也没有任何要挣脱的意思。
他掀了掀眼皮看着池娆。
刚才还睡眼惺忪的女人现在却看不出半点困倦之意,虽然用丝巾捆着傅忱斯的双手,但池娆还是伸手卡着他的手腕。
语气里还有点小情绪。
“嗯?漂亮?”她舔了舔唇,“除了漂亮还有什么优点吗。”
傅忱斯睨了她一眼,反问:“你觉得我是个见色起意的人么?”
池娆是不愿意去想的,倒是开始盘算着自己的优点起来,她也算是漂亮又聪明,不管是家境还是其他的条件都挺好的,至少没有什么硬伤。
傅忱斯看着她觉得有趣,继续逗她玩。
“她学习好,家境也不错,很漂亮。”傅忱斯半眯着眼,“性格可爱,不会太任性不讲道理…”
傅忱斯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池娆低头咬了一口,她在他的锁骨上狠狠地咬,声音闷闷的:“你的意思是我不讲道理?”
傅忱斯随即笑出声。
以前没谈恋爱的时候确实没想到池娆会这样,他不会觉得烦,只觉得可爱得要命。
明明做什么事情都是干净利落,好像一个无情的杀手,之前池娆对他的态度也是,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冷冰冰的交易对象。
睡了好几个月对他半点感情都没有的样子。
啧。
结果这么可爱。
早知道会这么可爱,他就早点表白了,不需要拖到这个时候才开口。
池娆的力道真的不轻,傅忱斯倒吸了一口凉气,说:“怎么会呢。”
趁着池娆没注意,傅忱斯已经把手上捆着的丝带弄了下来,手压在下面看不见,池娆趴在他身上,还在赌气这件事,没注意到任何变化。
“是吗。”池娆不太相信,“听你把她说得很好的样子呢?”
傅忱斯笑笑,“吃醋了?”
池娆想都没想就否认:“没有。”
她可是池娆!池娆怎么会吃醋呢!池娆怎么会因为男朋友有个白月光就不开心呢!
毕竟像傅忱斯这样的狐狸精,一直受欢迎,一直有人喜欢,情窦初开的时候跟别人谈恋爱也没什么问题。
想想隔壁的坏学生一周换一个女朋友。
池娆想着,又问了一句:“谈了几个?”
“这么在意啊?”傅忱斯懒懒地说,尾音拖得很长。
池娆没应声,但突然感觉到腰上一道力,不知道傅忱斯什么时候抽出来的手,摁着她的腰,本来她就趴在傅忱斯身上,这会儿贴得更紧。
傅忱斯突然说了句:“你这样坐着会蹭到我。”
“……”
“你对象目前呢,并没有这方面的功能障碍。”傅忱斯挑了下眉,“别乱蹭。”
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岂不是显得我很没有面子!?
池娆轻哼一声,瞄了他一眼,很故意的,这么隔着衣物蹭了他好几下,感觉越来越明显,她竟然有些调.戏傅忱斯成功的爽感。
甚至忘了他这会儿已经控制住自己了。
傅忱斯一声闷哼,第一时间没说上话,过了几秒声音变低了些,连哄带骗的:“宝贝儿,下次在上面的时候也这样动?”
池娆:…?
怎么感觉哪里不对劲。
他们俩今天第一次尝试这种,不得不说,池娆确实还不太熟练,下午被傅忱斯手把手教学,还跟她说下次努力。
…这狗狐狸精。
“你跟苏安聊什么了。”傅忱斯笑,也不逗她好玩儿了,“竟然这会儿来问我这种问题?”
池娆撇了撇嘴,怀疑傅忱斯是故意挪开话题,她想起身,但是被傅忱斯摁住。
她说,“我就是突然有点好奇而已。”
侧头,唇贴在她的颈上,从上面慢慢往下,最后用舌尖勾了勾,无奈地说:“哪儿来的别的白月光?之前忘了我就不提了,怎么刚跟你说过我没什么经验你转头又忘了?”
傅忱斯的回答意思很明显。
池娆一下子感觉自己刚才好像白生气了,她到底在干什么蠢事啊啊啊!!
在根本没有任何证据和迹象表明傅忱斯十五六岁有喜欢的白月光的时候,她自己给自己想了一个假想敌出来在这边吃醋!!
她像一颗小皮球突然焉了气,软乎乎的,人挂在傅忱斯身上。
但是池娆是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承认自己是脑补了那么多以后在吃飞醋,她倔强地反驳:“那不是因为你说得不清楚吗?”
“嗯?”傅忱斯笑,“哪儿不清楚?”
“你只是说自己从十八岁开始喜欢我,而且也没有说以前没有喜欢过别人,而且你说没什么经验不等于没有经验啊。”
在这个时候,池娆觉得自己是个抠字眼的杠精。
她以前最讨厌这种人了。
但是跟男朋友撒娇和闹小脾气这种事,她每天都在认识不同的自己。
傅忱斯的手从她衣服里钻进去,指尖从背脊的肌肤滑过去,几分痒意,池娆被他摸了一下都只打颤,埋着头咬他。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池娆小声说,“不准摸!”
“啊——”傅忱斯一副可惜的语气,“女朋友不让摸,那我挺惨的。”
池娆:?
那你现在手放在哪儿呢!!
傅忱斯嘴上说着这话,但手上的动作倒是没怎么停,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从后面摸到前面,池娆觉得他再这么摸下去今晚估计又停不下来了。
以前他们俩基本上都是有需求的时候见个面,一晚上最多两三次,不会做更多。
连姿势都懒得换。
但是今天下午池娆就发现了,在一起以后这种事可以说就是永无止境。
恨不得黏在床上。
池娆感觉到什么变化,恶作剧地往下压了一下,说:“你不好好回答,以后就跟你的右手过日子去吧。”
“还会威胁我了?”傅忱斯笑了一声,翻了个身,反客为主。
他勾了勾池娆的下巴,很像在挠一只猫。
傅忱斯看着她,手指在池娆的唇上来回,随后往上,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轮廓,突然陷入安静,他这样垂眸认真看她。
池娆能看到他的睫毛轻轻颤动,能看到他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样子。
甚至好像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很多其他的故事。
“其实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喜欢一个人的。”傅忱斯缓缓开口,“所以,到目前为止,池娆,我这短短的一生中也就只爱过你。”
池娆的瞳孔缩了一下。
她能感觉到的,这么一瞬间从傅忱斯身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感情,他伸手抱住她,把人圈在自己怀里。
傅忱斯蹭了蹭她,轻声说:“明天要早起参加活动?你还不睡?”
“…那我这不是因为突然有点事吗。”
“给你讲点睡前故事哄你睡觉?”傅忱斯笑。
池娆戳了戳他的胸口,“其实我发现我挺不了解你的,但是好像我的什么事情你都知道,哎,这么说我好渣噢。”
傅忱斯应:“你知道就好。”
她现在跟傅忱斯在一起其实也是,很多事情都还不了解,只是因为现在此刻的喜欢。
但傅忱斯大概早就什么都想好了。
“所以讲点你的故事给我听吧。”池娆又往他怀里钻了一下,慢慢闭上眼准备开始听。
所以。
傅忱斯是怎么长大的呢。
从出生起,傅忱斯就一直跟母亲生活在一起,从小到大的记忆中,似乎都很难有“父亲”这个角色的存在。
印象中开始记事以后就没有再见过。
沈灵嘉说,在傅忱斯刚刚出生的那一年里,父亲还是经常来看的,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傅天韵的原配很快就找上门,原配并没有剑拨弩张,而是很温和、理性地跟她谈了这件事。
原配跟傅天韵也是协议婚姻,为了家族利益而结婚,没有太多感情可言。
这样的家庭大多数都是残缺不堪的,基本上男人都会在外面养个小情人,好像已经是约定俗成的默认。
沈灵嘉跟原配聊过以后就跟傅天韵断了联系。
后来的很多年里,傅天韵也想方设法地去找他们俩母子,但是沈灵嘉一直带着傅忱斯搬家,怎么也不让找到。
所以在傅忱斯童年的记忆里,他没有太长久的朋友,正好,他本来也不是很待见那些人,街坊邻居都说不知道傅忱斯这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臭脾气,谁都不给好脸色。
走到哪儿都是最为阴郁的小孩儿。
沈灵嘉温柔,脾气好,但傅忱斯一点都没学到。
时常有人在背后闲言碎语,说:“傅忱斯肯定是随了他那不知道是谁的爹呢,说不定是个什么杀人犯,这会儿蹲监狱哦。”
“是啊,不然沈灵嘉怎么一个人带孩子?也没听过孩子爹的事情啊。”
“啧啧,可惜了,傅忱斯这孩子脸蛋儿还是好看的。”
“肯定是见不了人的爹啦,不然也不会这样。”
傅忱斯那会儿年纪小,虽说本来就是无所谓的性子,但也不是从小就铁石心肠。
性格后天形成的占比还是很多。
沈灵嘉其实从来没有跟傅忱斯隐瞒过关于傅天韵的事情,她是个独立又坚强的女性,学生时代成绩也很好,虽然家境不好,但坚韧不拔。
傅忱斯成长的过程中经常在想。
如果没有傅天韵,沈灵嘉的人生大概不会变成这样,她本来有好大的前程,本来可以去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
现在却因为这些世俗的感情走到这一步。
他问过沈灵嘉,“爱情这种东西对你的人生来说,难道不是累赘吗?”
沈灵嘉知道傅忱斯的意思,每次都是笑笑,然后很温柔地告诉他:“只能说妈妈的选择,和这辈子爱上的对象不太正确,但是爱情啊,就是这样。”
永远让人无奈,永远让人抓耳挠腮。
“但是很开心的是能生下你。”沈灵嘉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不管怎么样,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的,傅忱斯永远都是值得我骄傲的存在。”
如果不是这让人无奈的爱情,沈灵嘉本来就不该过这种日子的,傅忱斯一直这么认为。
所以在他的心里,陷入爱情只会拖后腿而已。
但是后来有一天,有一个人突然出现,让他想要去追上她的步伐,想要努力,再后来,他在追着这个人的某一天,身边有人说。
“你变了很多。”
“比以前要知道自己的天赋在哪里,也知道自己的才能要怎么用。”
“会努力去变优秀,也的确比以前好了很多。”
蓦然回首,傅忱斯在追逐池娆的过程中偶然停下脚步,他回头才发现,啊,原来自己因为喜欢一个人在努力变得更好。
以前的傅忱斯,只是一个困在自己世界里自暴自弃的少年罢了。
原来爱情也不止于此。
…
傅忱斯讲故事的声音很轻,他说话一直都是漫不经心的,什么都不在意的散漫态度,经常让人觉得他的话不可信。
从来不会声嘶力竭或者怎么样抱怨什么的人。
轻描淡写地说自己过往的时候,大概他其实也是真的会觉得痛的。
就像不主动开口伸手要糖的小孩儿其实也是想吃糖的,摔得浑身是伤还要轻描淡写地说自己一点都不疼的小孩儿也是会疼的。
都是人,都是从小朋友长大,都是从不坚强变得坚强的。
怎么会不疼呢。
池娆很困,但是还是全部听进去了,她伸手环着傅忱斯的腰,问他:“那你有没有被人欺负?”
“我一般都会打回去。”傅忱斯笑了一声,胸口都在颤动,“我还挺狠的。”
“……那你。”池娆顿了顿,“刚回傅家的时候,有没有跟傅时醒打过架?”
他们俩现在氛围都那么差,小时候肯定更差,毕竟成年人会用虚伪的假面,小时候喜欢和厌恶都是外露的。
傅忱斯的手收紧了一些,回忆了一下:“嗯。”
“受伤了吗,疼吗?”池娆靠在他怀里小声问。
看似随意的一句,傅忱斯却忽然愣了神,随后嘁了声,喉结上下滚了滚。
好久没人这样问了。
以前每次跟人打架负伤,沈灵嘉都会问他疼不疼,后来沈灵嘉走了,傅忱斯跟人打得最狠的一次就是跟傅时醒打架。
那会儿傅时醒是娇生惯养的富公子,又比傅忱斯年长几岁,傅忱斯正在生长期,比那时候的傅时醒瘦弱小只许多,傅时醒依靠着体型优势,是真的把傅忱斯给狠狠揍了一顿。
虽然傅忱斯性子倔,也给傅时醒弄得够呛,但是那时候被傅时醒一拳一脚地打在身上还是很清晰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伤口似乎都还在流血。
其实早就没有了,伤口愈合得快,早就不留痕迹了。
但是心里的痕迹永远都在。
时隔很多很多年,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
傅忱斯低低地嗯了一声,说了句:“以前被傅时醒欺负,有够惨的。”
池娆其实已经快睡着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握着他的手,迷迷糊糊之间还不忘给他承诺。
“以后我来保护小傅。”
“什么小傅?”傅忱斯笑出声,反驳她,“是哥哥。”
“…男朋友。”池娆小声唤他,“我不知道我打架厉不厉害,但我马术、射箭之类的都挺厉害的,揍傅时醒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的声音困倦得很,傅忱斯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好啊,下次试试,快睡吧。”
池娆很快就睡着,傅忱斯感觉到她平稳的呼吸和身上传来的温度。
他原本以为自己以前就已经栽了,没想到跟她在一起以后,会一次又一次的栽在她身上。
越陷越深。
他终于明白,这是令人无奈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