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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3 章

看到纪凛的时候,曲潋愣住了。

“潋妹妹,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下来走走?”阳光下的少年露出微笑,煦和透澈,优雅天成,那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因为他的笑容而变得无限美好,连微薰的阳光也变得轻盈。

曲潋感觉自己脸上的气温有些高,可是看到这样的少年,根本让人无法拒绝,甚至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在碧春瞠大的双眼的注视下,她就直接扑了过去,扯住了他的衣襟。

“好啊,纪哥哥。”

纪凛没想到她会这么的……直接,没有防备之下,被她撞得小退了半步,很快便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将她牢牢地扶住。怀抱着心仪的姑娘,他白玉般的脸庞上浮现淡淡的红晕,连耳朵尖都跟着红了,可是那种心仪的姑娘投怀送抱的感觉太美好,让他舍不得放开。

“姑娘!”碧春讷讷地叫了一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大胆真的是个家该有的行为么?

曲潋嘿嘿笑了下,瞥了眼周围的环境,赶紧故作羞涩地低下头,退后两步,一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那条绣着青竹的帕子被她绞得皱巴巴的。

纪凛见她低垂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眼里的笑容不禁加深,和煦地道:“潋妹妹近来过得如何?”

“还可以吧。”曲潋随意地答道,然后又抬头看他,奇怪地问道:“纪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今天不用进宫当差?”

虽然纪凛答应了帮忙让余长昊和曲沁见一面,不过恰好纪凛还在宫里当差,没办法出来,将事情都交给了常安去安排。常安确实是个能干的,得了主子的吩咐,便马上安排起来,很一切都打理妥当。

余长昊现在暂时住在京外十里处的镇子里的客栈中,曲沁若是要应约来见他一面,自然是要出京。如果是平常时候,只要安排下去,带好仆人,曲家姐妹俩想要去京郊都没问题,不会有人拦阻。

可是如今婚礼不成,暗地里很多人都盯着曲家,曲沁想要出门不被人发现可不容易,先前平阳侯府就因为担心而特地派了人过来保护。既然是保护,那也受到了一定的阻碍,这才是曲沁要拜托纪凛帮忙的原因。

曲潋自然不放心自己姐姐一个人过来,所以今儿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来到了目的地,曲潋却被留在了马车里,只能看着她姐带着丫鬟红蕊还有纪凛特地派过来的侍卫跟着进了客栈。

曲潋原本很无聊地坐在马车里边等曲沁出来边琢磨着余长昊今儿约她姐出来要干什么,却没想到马车马帘掀开时,会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于是便有了以上的一幕。

心情太激动了,她得给个拥抱才能平息下来。

纪凛微笑道:“我有些不放心,所以便向皇上请了半日的假,跟着过来了。”他盯着面前的少女,见她很快又恢复了坦然,不禁失笑。

他终于发现,她虽然长得柔弱了一些,看起来娇娇怯怯的,其实胆子一点儿也不小,甚至有时候胆子大的让人吃惊。想到小时候的事情,他心里失笑,觉得她一直没有变过,也让他心头越发的轻松。

知道未婚夫因为不放心过来护航,曲潋自然是高兴的,若不是现在在外头,她都恨不得去拉他的手了。喜欢的男生在面前,却碍于世俗规矩,不能拉拉手吃点小豆腐,让她心里很苦逼。

在常山的安排下,两人很快也进了隔壁一间茶馆里的厢房,窗口敞开,坐在窗边可以看到对面的情景,只要曲沁出来,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曲潋手捧着一杯香茶,眼睛时不时盯着下面,沉吟半晌,终于忍不住问道:“纪哥哥,我姐姐和余公子的婚事,真的没有可能了么?”

纪凛说道:“如果余公子不想,自然无可能了。”

所以,问题便出在余长昊身上,如果余长昊因为这次的事情被吓怕了,不想坚持,那么这桩婚事便不可能了。而且余长昊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差点没命,就算他想要解除婚约,平阳侯府和曲家也不好怪罪他,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曲潋不禁希望余长昊能坚持。

曲潋陷入了长长的沉默。

纪凛看着她,她微微垂下脸,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纤长的睫宇遮住了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瓷白的脸蛋精致小巧,皮肤白得像水一般,嫩嫩滑滑的,仿佛没有一处不精致,处处透着一种让他喜欢的味道。

他的眸色渐渐变深了。

曲潋突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回过神来时,对上他黝黑难辩的眼睛,肝颤了一下,以为他人格又要转变了时,却见他突然朝自己露出微笑,发现仍是那个美好如玉的少年,不由也露出了笑容。

“潋妹妹,你不必担心,想来经过这次,那些人也不敢再做什么手脚了。”他安慰道,不想让她露出那种难过的神色。

“希望如此吧。”曲潋有些恹恹的,对他道:“这次谢谢你了。”

纪凛轻描淡写地道:“没什么,你开心就好。”

曲潋被他这种“只要你开心,让我做什么都行”的语气弄得脸都要红了,她现在才发现,原来这少年轻易间便可以说出让人感动到想要对他以身相许的话来,简直让人负荷不住。

虽然两人难得见面,都很想多相处一会儿,可是在看到曲沁从客栈中走出来后,两人只能离开了茶馆。

曲沁看起来很平静,她回到停放在街边停放的马车,发现马车里竟然没有妹妹,正惊讶时,便见到妹妹和纪凛从一处茶馆中走了出来。

“姐姐!”曲潋走过来拉住她,解释道:“纪哥哥不放心,所以特地请了假过来。”

“曲二姑娘。”纪凛走过来拱手为礼。

曲沁也回了一礼,听到妹妹的解释,看向纪凛的神色十分温和,朝他笑道:“这次就麻烦纪公子了,谢谢你。”

纪凛含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曲二姑娘不必挂怀。”

两人客气了一翻,曲沁才携着妹妹上了马车。

曲潋犹自趴在马车车窗前,对站在那儿的少年笑眯眯地道:“纪哥哥,教我女红的安娘子进京了,我又和她学了一种针法,天气热了,改日我给你做个扇坠儿。”

纪凛的神色一下子变得很温柔,连阳光也为之失色,他含笑看着趴在车窗边笑容可掬的少女,柔声应了一句好。

“纪哥哥,再见。”曲潋朝他挥了挥手。

纪凛站在那儿,目送着曲家的马车离开,然后方转头示意常安跟上去保护。

直到看不到纪凛的身影,曲潋才将窗帘放下,扭头看向车子里的姐姐,见她一脸打趣的表情,不禁有些尴尬。

她忙转移了话题,“姐,你刚才见了余公子了么?他怎么说?”

曲沁点头,平静地道:“见了,他是来道歉的,提出解除婚约。”说罢,想起先前那少年年轻稚嫩的脸上露出的遗憾难过,还有最后叮嘱她有人要害她让她小心的话,即便经历了一世,心里仍是有些触动。

她能感觉到这个少年是真心想要娶她的,奈何两人有缘无份,现实让他屈从了,他不敢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来赌。

即使有心理准备,曲潋还是被这事情弄得怔住了,然后忍不住拉住她的手,“余公子真的不能……不能坚持么?就算是皇子,那也是要遵守一定的规矩的吧?哪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也太没王法了!如果不行,我去求淑宜大长公主,让她带我进宫,我亲自去找皇上说明……”

“阿潋!”曲沁按压住她,让她别太冲动,也不能让妹妹冲动之下自毁前途,她细细地分析道:“阿潋,这次的事情,出手的不过是一些想要讨好皇子的小人罢了,作为皇子,他们确实金尊玉贵,只要言语间透露出一丝不喜欢,下面自然有想要讨好他们的人去帮他们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那些人被查出来死了,却连累不到宫里的皇子,皇上也不会乐意知道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

曲潋闷闷地看着她,“难道就这样算了?”她心里极为不甘心。

曲沁笑了下,“自然不能如此算了,但你要记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想要对付一个强大的敌人,就要做好一击即毙的准备,不能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这样反而会留下后患。你且等着!”

曲潋被她姐最后冷硬的语气吓了一跳,心里隐约觉得,上辈子早亡的姐姐,在那样困难的环境中,依然能在皇子府中把持中馈,想来也不是个善茬,只是这辈子她安于平淡,已经不想走上辈子的老路罢了。

“那你的婚事怎么办?”曲潋郁闷地道:“外祖母为了补尝你,定然会再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她不嫁不行。”

曲沁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她捏了下妹妹的脸,嗔怪道:“你就不能别提这让人扫兴的事情么?阿潋,你很快便要及笄了,到时候你也要出阁了吧?等你出阁,我便和湙弟、母亲回常州府。”

曲潋吓了一跳,忙扒住她,“别啊,你们若是走了,我一个人留在京城里会很孤单的。”

“那就等你在镇国公府站稳了脚,我们再走。”曲沁笑盈盈地道。

曲潋刚想点头,很快便发现不对劲,被她绕进话里了,并且话题已经歪到了另一边去了,忙将它歪回来。

可惜曲沁已经不想回答,姐妹俩个在回程的路上,开始打起了擂台,看谁能将话题歪到自己想要的地方。

过了两天,余长昊进京,先去了余尚书府,然后又在余尚书的陪同下,亲自来了曲家退亲。

曲大老爷得知他的来意后,怒火高涨,恨不得拿扫帚将上门来退亲的余家人扫出去,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他退亲的原因。

此时他们在曲大老爷的书房里,周围伺候的人被摒退。

余长昊跪在曲大老爷面前,将脑袋深深垂下,请罪道:“曲伯父,是侄儿对不起曲姑娘,侄儿这次受伤,身体有损,无法与她结成夫妻。”

曲大老爷一腔怒气生生地憋在了胸口,差点喘不过气来,还是旁边的曲泽赶紧上前给父亲顺气。

曲大老爷被这一神转折给惊呆了。

什么叫身体有损?难道余长昊这次失足落水,伤得不能人道不成?如果这样,确实不好将自家姑娘再嫁过去。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他们曲家太势利?但是让他昧着良心将三弟的女儿嫁给一个身体有损的男人,那不是害了侄女么?

曲大老爷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呐呐地道:“如果,我们曲家不在意呢?”

余长昊仍是低着头,机械地道:“纵使如此,侄儿也不愿意委屈了曲姑娘。”

曲大老爷最后只能无奈地接受了余家的退婚。

余尚书陪着侄子出了曲家,看着侄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他道:“长昊,如果你想反悔此时还可以,曲家定不会介意的。”如果事情真的像侄子说的那样,曲家何止不介意,曲家还欠着余家呢。

想到余长昊这次受的罪,余尚书心里也是有气。虽然侄子一直为曲家说话,但从侄子透露的事情中,如何不知道事情因着骆家而起的,曲家姑娘因为有骆家这样的母族,得罪了小人,连带的连累了自己的婚事。

对曲家,余尚书还有几分忍耐,对骆家丝毫没有好感。想到这桩婚事是由老母和骆老夫人牵线促成的,余尚书心里说不出的后悔。

余长昊闭上眼睛,良久才睁开,眼里变得湿润,低声道:“伯父,为人子女,如果婚事是用家人的性命成全,那不如不要。是我与她无缘!”

“你又怎知定会如此?同样的计谋不会应验两次。”余尚书宽慰道。

余长昊没有回答,只是看向不远处的双茶胡同好一会儿,方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