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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舞台渐入佳境。

博美打开手电筒,确认了下时间。

一切都按照计划的进行着。

闭幕演出看样子也能顺利的谢幕了。

在这五十天里,演员们都得到了成长。

大家都能把角色当成自己的东西一样。

完全成熟的演技,在舞台上塑造了真实的人生。

德卫兵和初残酷的人生。

完成了这件事,博美也么有什么遗憾了。

回过头看,自己把所有都献给了演戏。

因为相信那才是有价值的世界。

但是,的确此时,如果没成功的话就对不起父亲,成功后就想让父亲为她高兴这种想法唤醒了博美。

接受取访建夫的求婚,只是因为崇拜他的演戏才能,希望能从中吸取到点什么而已。

完全没有单纯的成为夫妻组成家庭的意思。

他是老师,也是搭档,同时也是什么时候需要超越的对手。

所以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很狼狈。

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当妈妈。

说不想要孩子那是骗人的。

说心里话是想生下来的。

但是在博美考虑的种种想法来说,这是不被允许的。

你有这种资格吗。

是靠牺牲了父亲的人生而活下来的,难道还想寻求普通家庭的温暖吗。

就算生下来了,你能保证孩子的将来吗。

如果什么时候过去的事情被暴露了的话,那个孩子会怎么样呢。

不得不作为杀了人欺骗了世人的犯人的孩子而生活下去了。

那样的话,又该如何补偿他呢。

说起来你能养育孩子吗。

你有作为母亲的母爱吗。

说到底,毕竟是那种女人的女儿…

思考再三的结论就是,这一生不在奢求家庭的爱。

父亲已经给予了最好的爱。

再奢求更多只会觉得自己罪孽更深了。

堕胎是很痛苦的经历。

但并不觉得那就是得到了免罪符。

一直觉得哪一天老天会真正的惩罚自己。

警察找上门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如果一旦被发现跟新小岩死亡的男子有关系的话,就没办法搪塞过去了。

一切都是因为一点点好奇心而招致来的。

五年前,调查了很多剑道培训班,无意中发现了“加贺恭一郎”这个名字。

那个瞬间,一种无论如何也想见一面的冲动涌上心头。

因为想知道为什么那个人的母亲会对忠雄来说那么重要。

那个住在仙台的叫田岛百合子的女人,是忠雄除了博美以外唯一一个交心的人。

但是父亲细小的幸福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有次打电话的时候,说她已经去世了。

是忠雄在滨冈原子能发电站的时候。

好像是被发现死在自己的公寓里,被当作死于非命的。

所以他说他不能回仙台。

因为有可能会被警察叫去问话。

“但是……那个女人真可怜啊。都没人来取她的骨灰。”

在电话里听忠雄说了事情的大概,博美感到痛心。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有事要拜托你。实际上百合子有个亲生儿子。希望你能帮我去查一下那个人的联络方式。”

“儿子?”

“嗯。跟前夫生的儿子。”

忠雄说加贺恭一郎是个警察。

在大型的剑道比赛上也赢过几次。

有被专门杂志报道过,要不用这条线索去打听一下吧、忠雄说。

并且把杂志的名称也告诉了博美。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去查一下的。”

博美找熟人娱乐记者米冈町子商量。

“我正在构思新的戏剧作品,所以想调查一下关于警察跟剑道方面的信息。最好是个顶级的选手。但是,我想打听一些不能对外说的秘密的事情,所以希望不要通过警察厅,能直接取得联系的。”

听了这个解释后,米冈町子没有怀疑。

她知道博美在做戏剧的时候,会细致的做取材工作,所以她马上就开始去调查了。

马上就能查到了,博美在电话里对忠雄说。

“太好了。这样一来在那个世界的百合子也会开心的。骨灰能交到自己的儿子手上。”

听到父亲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喜悦的声音,博美想见一见那个女人。

但是因为已经见不到了,所以至少可以见一见她儿子。

那个时候,如果没有去见加贺的话,可能现在也不会落到这般困境。

而且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秘密会被他知道。

但是博美一点也没有后悔。

见到加贺,跟他聊天,就能知道他的母亲,也就是对忠雄很重要的人的人品。

肯定是个很好的女人——见了加贺之后更确信了这一点。

因为知道忠雄的人生里有令人绝望的黑暗,所以只要能让他感到一丝丝幸福的气息就很高兴了。

看到洗桥活动的照片是吓了一跳。

没想到加贺会找到那样的东西。

那天,并不知道有那么个活动。

马上就到博美的生日了,忠雄说很久没见想见一面,所以就去见面了。

因为正是七月所以去了日本桥。

去了之后吓了一跳,全是人。

心想着幸好带了太阳镜。

虽然人很多,但是找到忠雄的身影并没有花很多时间。

他站在桥的对面。

想让他看一下女儿的脸,所以就摘下了太阳镜。

肯定是在那个时候被拍了照片。

回想起来,还是犯了很多小问题。

加贺把那些一个一个收集起来,就建起了真实的城墙。

果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舞台迎来最后一幕。

德兵卫杀了初,是通过德卫兵的亲友推理而来的。

“也就是说初想死,一直在找死的场所。所以就出现了德兵卫。初的想法是,反正都要死,还不如让自己心里喜欢的男人杀了。知道了这个想法的德兵卫就杀了初。这也算是实现了用性命爱恋的女人的愿望。”

在亲密交谈的亲友的背后,杀了初的德兵卫毫不犹豫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抱着初断了气之后,静静的落下了帷幕。

下一个瞬间,场内掌声响起。

因为坐在最后所以不知道观众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现场的观众都是十二分的满足。

博美站了起来。

应该有好几次谢幕掌声吧。

这期间,她去了后台,想去迎接下演员们。

但是处理监事室后就停下了脚步。

面前站着几个男人。

其中一个就是松宫。

他们明显是在等博美的。

一个神色可怕的男人,行了个礼后,拿出了警视厅的证件并自报姓名叫小林。

“是浅居博美小姐吧。有几件事情想问你一下。希望你跟我们走一趟”博美深呼吸了一口气。

“现在马上吗。我想跟演员和员工们打声招呼。”

“明白,我们等你。但是,需要有人跟你一起去。”

“请吧”博美走了过去,跟她一起去的是松宫。

“你们想问些什么呢?”

“很多。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今天能回吗?”

“应该没问题!”

“是吗?”

“一会可能还会让你协助做DNA鉴定。”

博美停下脚步,看了看年轻刑警的脸。

“那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做正式的鉴定。”

“啊,原来如此。”

估计是因为随手拿去的头发不能成为证据吧。

“慎重起见我还是想问一下,是做亲子鉴定吗?”松宫稍微犹豫了下,回答道,是的。

“是吗,能证明我跟谁之间存在亲子关系吧。真期待啊。”

博美继续往前走。

那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清晰的浮现出来。

忠雄打来那个电话是在三月十二日。

顺利的结束了第三天公演之后。

说是有急事能不能见一面。

“希望尽快。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晚。”

博美问他到底是什么事情,但是忠雄没有明说。

只是说有几件东西想交给她。

晚上已经跟人约好了在银座吃饭。

最快也要晚上十点以后才有空了。

那十一点怎么样,忠雄问。

好像有特别紧急的事情。

那就十一点在那个地方见面,约好了之后挂了电话。

因为是三月份。

那个地方就是左卫门桥。

要一起吃饭的人是自由制片人。

想要把一部小说做成舞台剧,来问博美有没有兴趣演出。

那部小说她也读过,本来是很有兴趣的。

但是现在应该头脑里被不详的预感支配着,所以没拌饭集中精神谈话。

一直在意着忠雄说的要紧事。

“怎么了。没劲吗?我还以为是你喜欢的题材呢。”

制片人奇怪的说道。

“不是没劲”博美急忙否定。

“我听起来是少有的好题材。但是今天有点不太舒服,所以反应有点迟钝。不好意思。当然,我会做下一步考虑的。”

“是吗。你最近也忙坏了,还是要注意身体啊。”

“谢谢”同制片人告别是晚上的十点半左右。

为了给忠雄生活费去便利店取了点钱,坐出租车起了左卫门桥。

到那正好是晚上十一点左右。

风有点大。

博美一边让外套的下摆随风飘动一边往桥走去。

车辆频繁的来来往往,人来往的人也不少。

左卫门桥横跨三个区。

从桥的中心线往西是千代区东神田,东侧的南半部是中央区日本桥马喰町,北半部是台东区的浅草桥。

博美站在中央区侧的大柱子旁边,看着河的对面。

穿着夹克的忠雄站在对面。

把胳膊肘放在桥的栏杆上,低头看着河。

博美打了个电话给他。

忠雄抬起头,一边往这边看一边把手伸进夹克衫的口袋,拿出了手机。

“不好意思突然叫你出来。”

“没事,怎么了?”

“嗯,是这样的,我打算去旅行。”

“旅行?去哪里?仙台吗?”这么问是因为对忠雄来说,仙台是回忆最深的地方了。

“嗯……可能是那个地方吧”搪塞过去了。

可能不是仙台吧。

“现在这个时候还去干嘛?认识的人也不在了。”

“虽然是没有认识的人了,但是我想去祭拜一下百合子。突然想起来的。”

“嗯,那没关系啊。你打算去几天?”

“那还没决定。但是到时可能就去到处旅行了。因此暂时可能见不了面。所以才叫你出来。”

“这样啊……明天就出发吗?”

“嗯,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出发。”

“这样啊,那你路上注意。对了,你说有东西想交给我对吧?”

“是的。能看到我脚下放的纸袋子吗?”博美把视线往下移。

看到忠雄的脚边放着一只小纸袋子。

“看到了。呆会拿了那个就可以了吗?”

“是的,我把它藏在大柱子的后面,你呆会来拿走。”

“我知道了。那我把钱放在这边柱子的后面。”

“不用了,我这次不要钱。”

“啊?明天开始不是去旅行吗。身上还是带点钱比较好吧。”

“没关系,我已经够了。不用担心。”

“这样啊……”

博美总觉得父亲的样子有点奇怪。

上一次给他钱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情了。

无论怎么节省,也不可能还有很多余钱。

博美,忠雄叫她,“我能稍微走近你一点吗?”

“可以啊……”

博美愣了下,看到了父亲的脸。

忠雄还是第一次说这种话。

忠雄提起纸袋子,慢慢的走了过去。

但是博美也马上要走近他的时候,他在桥中央停住了脚步。

两个人的距离大概只有5米左右。

这样面对面好像有点辛苦,忠雄再次把身体靠在栏杆上,把手机放在耳朵边,看着河面。

“太好了。博美。能在明治座这么气派的剧场做导演工作。爸爸也很高兴。”

“嗯,谢谢。”

博美有点疑惑的行了个礼。

“加油哦。不要留遗憾。这样的话,博美肯定会幸福的。”

“爸爸,你怎么了……”

忠雄摇了摇头。

“没怎么。说了奇怪的话请别在意。我走了啊。你注意身体。”

“嗯。爸爸你也好好享受旅行。”

但是忠雄并没有回答,单手微微的摇了摇之后挂了电话。

看了一眼博美后往相反方向走了。

走到大柱子的旁边。

忠雄看了看周围,溜到后面,然后又回到路上,走了起来。

刚才一直在手上的袋子不见了。

马上博美也行动了。

快步走到大柱子附近,拿起放在那里的纸袋子。

看了下里面,有两个信封。

拿起其中一个,上面写着“博美收”,并且被封了起来。

此时博美感到极度不安。

果然是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而且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博美抱着纸袋,朝忠雄走的方向跑去。

但是已经找不到了。

路的尽头也没有父亲的身影。

接下来看到的是浅草桥站几个字。

忠雄住的公寓最近的车站是小菅车站。

估计是从浅草桥到秋叶原坐地铁去了北千住,再从那边去了小菅车站吧。

跑到车站,扫视了下四周。

忠雄已经过了检票口了。

博美一边追一边打开包,从里面拿出电子卡。

通过检票口后,跟在忠雄后面。

奇怪的是,忠雄等在去津田沼方向的月台里。

如果是打算回家的话,必须要去对面的御茶ノ水行き等车。

不一会去津田沼的电车就到了。

忠雄毫不犹豫的坐了上去。

博美也进入了旁边的车厢。

为了不让忠雄发现自己在跟踪他就藏在了其他乘客的后面。

但是忠雄心不在焉的好像在思考也什么事情,所以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一边感到不安,一边看了看线路图。

忠雄在第五个车站新小岩站下车了。

博美看他转过身下了车后也走了出去。

出了车站后,忠雄沿着道路往前走。

脚步没有任何的犹豫,看起来好像有什么明确的目的。

博美拉开一点距离后一直跟在他后面,中间小跑了一段,近到差不多二十米的距离。

因为一直慢吞吞的话可能会跟丢。

不久后就到荒川。

过了桥的忠雄,在靠近河岸的时候转变了方向。

不走大路,反而往河边走了过去。

博美有点慌了。

那边街灯照不到漆黑一片。

有点胆怯,还是继续跟了过去。

必须要知道忠雄来这种地方的理由。

不出所料,果然在中途找不到人了。

周围什么也没有。

正要打算放弃的时候,看到了这个。

一个不到人高的小建筑物。

不,可能说是一个大箱子更合适。

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个被塑料膜包着的东西。

很明显是流浪者的住所。

有个类似入口的地方,挂着布窗帘。

稍微打开了一点,有光透出来。

博美把头伸进去,看了下里面。

下一个瞬间,博美瞪大了眼睛。

蜡烛光的旁边,忠雄正蹲在那里。

“爸爸,你在干什么”忠雄回过头,吓了一跳。

他双手抱着个红色的桶。

盖子是打开着的,飘散着灯油的臭味。

“博美,你怎么来这了?”

“肯定啦,爸爸你的样子很奇怪啊”忠雄摇了摇头,“快点回去,让别人看到就麻烦了。”

“我怎么能回去,你快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忠雄眉头紧锁,咬着嘴唇。

伸出手抓着博美的右手。

“你站在那里会被人发现的,快进来。”

博美被拉到小屋中间。

没想到里面有点大,两个人都能坐下来。

屋子里面放着装有简单的餐具跟杂货的箱子和炉子。

炉子的上面,有个用过了的锅。

炉子上没火。

“爸爸,你为什么在这个地方?公寓怎么了?”

忠雄露出苦闷的表情。

“押谷……来过博美这对吧”突然说出了意料之外的名字,有点手足无措。

押谷道子来找她是在三天前。

“是有来过,但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见过”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见过?跟她?什么时候?”

“前天傍晚。明治座的公演第一天之后。出来后,在去往人形町的途中,她跟我打招呼。她好像也去看了公演。”

“她跟我说她回滋贺了……”

“估计一开始是这么打算的。但是跟你分别后,觉得好不容易来一趟还是看场戏剧再走吧。看了戏剧之后,再跟你见一面,然后想尽量说服你吧。但是在出剧院的时候,看到了我。”

“都过了几十年了……”

“她以前经常来我们店里,应该还记得我的脸。尤其是这个黑痣,肯定有印象。所以她觉得没认错。”

忠雄用手指碰了下左耳朵下面的黑痣。

“她在后面叫我浅居先生的时候,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很久没人叫这个名字了。但是她第二次叫我的时候,我反而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押谷笑眯眯的跑过来。她说,果然是啊,浅居博美的爸爸对吧。说对我这个黑痣还有印象。那个人好像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我,跟她说了爸爸已经死了……”

“看到我之后,估计知道你跟她撒了谎。她说你可能是为了拒绝她才撒了这个谎。看她挺确信的样子,我再说她认错了人我估计她也不会接受的。毕竟被发现的地方也很糟糕,是你们在公演的明治座呀。我想如果装糊涂逃走了的话,可能反而会引起麻烦。”

眼前浮现了嘴快说话天真幼稚的押谷道子的脸。

估计都没有给忠雄解释认错人了的开口的机会。

“然后呢,怎么了?”

“她说正巧在这个地方碰到了,说有件事情一定要跟我商量。那我说那就去我那里谈吧,就把她带到了公寓。”

“小菅的公寓吗?”忠雄黑着脸点了点头。

“大概的事情在路上听说了。但是厚子的事情,随便她怎么样。她是自作自受。比这个重要的是,该如何处理押谷,不能让她就这么回去。”

博美的脑袋里浮现出不祥的想象。

“……然后呢”看着蜡烛昏暗的光照样下的父亲的侧脸。

“让她进了房间,然后给她端了茶。那个人一点也没有怀疑。趁着这个间隙,从后面用电线……”忠雄抬起头。

“勒住了她的脖子。”

博美感到自己身体中的血液在变冷。

脸开始发热。

汗开始从鬓角留下来。

“你骗我的吧?”

虽然心里知道这并不是谎言。

忠雄叹了口气。

“是真的,我杀了她。”

博美闭上眼睛,头往上仰。

深呼吸了好几次。

控制住想要尖叫的冲动,让自己平静下来。

睁开眼睛,看着父亲。

他垂着头。

“尸体呢?你怎么处理的?”

“没处理,就那样放着。在公寓的房间里。虽然处理了下让她看起来来历不明。但是尸体一旦被发现,迟早会知道的。”

“那样的话,你必须想办法把尸体处理掉啊。”

但是忠雄摇了摇头。

“算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博美,我有件事情瞒着你。那个叫苗村的老师,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怎么了?”

“博美,你跟他交往过吧”低着头的忠雄继续问道。

“为什么现在说这个事情……”

“那个老师……也是我杀的。”

博美小声的叫了出来。

一瞬间,快要无法呼吸了。

“是跟博美在宾馆见面的那个时候。付完钱后,被那个人叫住了。吓了一跳。虽然以前见过几次,但我已经忘记他的长相了。但是,他好像记得我。他问我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时候的事啊,博美想起来了。

苗村打来最后一个电话那天的第二天早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宾馆呢。

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他跟踪了博美。

他看到博美进入了酒店,就误以为是博美在跟男人密会。

因此一直监视到第二天早上。

想知道她约会的对象。

估计是站在前台附近,确认了办理退房手续的男人的脸。

“然后呢,你怎么做的?”

难受的心跳加速。

“说有话要说,就把他带到了宾馆的地下停车场,一边走一边解开了领带,从后面勒住了他的脖子。虽然他反抗了,但是力气不足。因为是大早上所以也没人看到,帮了大忙。”

忠雄叹了口气。

“勒住脖子杀人,押谷已经算是第二个了。”

“老师的尸体怎么处理的呢”估计猜到大概了但还是问了一下。

“藏在了停在那里的卡车的货架上。但是,我想扔到更远一点地方。用借来的车……”

原来是这样啊……

一直有想过苗村的失踪会不会跟忠雄有关系。

但是一直尽量没往那方面去想。

“对不起,博美。你喜欢他对吧。但是我只能让他死。原谅我。”

“那别提了。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你把尸体扔哪里了。”

“奥多摩那边。一星期之后就看到了发现来历不明的尸体的新闻。”

“但是,爸爸没有被抓。也就是说尸体处理的成功了。所以这次也用一样的手法……”

忠雄像小孩闹脾气一样挥挥双手。

“算了,别说了。就让我做想做的事情吧。”

“自己想做的事……爸爸你想干什么?另外,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

忠雄抬起头,环视了下狭小的房间。

“这个地方,我以前来过。曾经想过过这样的生活等死也不错。”

“别说死这种话……”

“死的时候,也想让自己的身份不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就是火灾,但是如果烧了公寓的话就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但是,在这里的话就没关系。烧起来也很快。老实说,这个小屋昨天才卖给我,我说把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他,他就很高兴的让给我了。”爸爸淡淡的说着,博美愕然。也明白了灯油桶盖子为什么开着的原因了。

“不行。”博美盯着父亲。

“声音太大了,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怎么办?”博美摇摇头,抓着忠雄的肩膀。

“这不重要,爸爸要是死了会怎么样?”

“押谷的尸体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警察就会开始搜查一名叫越川睦夫的人。都已经这个岁数了,也没有理由逃跑了。”

“这种事谁知道啊。我帮你藏起来。我帮你找个绝对不会被发现的地方。”

忠雄微微的笑了笑,“没用的。”低声说道。

“我会想办法的……”

博美,忠雄朝着她说,“你饶了我吧!”

“饶了……”

“我已经累了。已经隐姓埋名逃了几十年了。已经对这种逃亡的生活感到累了。我想轻松点。让我轻松点。就是这样。”忠雄端坐着低着头。

“爸爸……”

忠雄抬起头。

眼睛下面有湿润的光。

那一瞬间,博美也忍不住眼睛了充满了泪水。

“别误会。虽然也有很痛苦的时候,但是我并不后悔我的人生。有很多美好的回忆。都是因为有博美在啊。博美,谢谢你!”

“爸爸,爸爸,你不要死,我一定会想办法的。”

“不行。万一被抓到了,就什么都完了。如果被放发现我就是浅居忠雄的话,目前为止所有的辛苦都打水漂了。我想死,就让我死吧。”

说完后忠雄就把博美往外推。

很大的力气。

“爸,你干嘛”忠雄没有回答。

在小屋里面,把桶扛在肩上。

灯油从里面漏了出来。

转眼间他身上都湿了。

“爸爸,不要”博美痛苦的喊到。

忠雄从夹克的口袋拿出一个一次性的打火机。

“走,快走。还不走的话火会烧到你的。”

博美绝望的看着父亲。

他的眼睛里有很强的光芒。

但是并没有发狂。

是一双看开一切,做好觉悟的眼睛。

让他停下来的想法瞬间淡了。

也知道他不会改变心意的。

甚至觉得或许这对父亲来说才是最好的。

博美靠近忠雄。

“别过来。会被烧到的。你想被烧吗?”

博美没有回答。

慢慢的把双手朝前伸去。

那手碰到忠雄的脖子的时候,他一脸迷惑的样子。

“博美,你……”

忠雄愣了一下。

“你是想让我解脱吗?”嗯,她点点头。

“爸爸你曾经在连夜逃亡的时候说过吧,延暦寺的和尚的事情。如果都是死的话,也会选择别的方法。被烧死这种死法,连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啊啊,忠雄说,“是有说过。”

“我不想让你承受这么痛苦的事情,所以我……”

“这样啊”忠雄笑了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谢谢。博美,谢谢”博美闭上眼睛,指尖用力。

能感受到双手的拇指掐进了忠雄的脖子。

突然想起了“异闻曾根崎殉情”的最后一幕。

忠雄就是初。

自己就是德兵卫。

自己也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突然,忠雄的身体一下子没了力气。

博美睁开眼睛。

掐着脖子的手,正支撑着他的身体。

他的嘴巴里流出了唾液。

爸爸,试着叫了一下。

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博美把忠雄的身体,轻轻的放在尼龙布上面。

尼龙布上面也都是灯油。

如果这样点火的话,估计一下子就会着起来。

那样的话,博美就没有逃跑的时间了。

博美伸手去拿蜡烛下面的碗。

小心的放在了忠雄的旁边。

然后又把夹克的下摆跟蜡烛的底部连在一起。

夹克衫也都是灯油。

经过一段时间,蜡烛变短的话应该就会引起火。

把一切都做完后,博美抱着自己的包和忠雄那里拿来的纸袋,离开了那个地方。

想到在回到大路之前小屋就着起来的话就麻烦了,所以就开始小跑了起来。

不久后就来到了大路上,但是不能马上打车,想着还是稍微走远一点再打车比较好吧。

她开始沿着干线道路走了起来。

过桥的时候,又回头看了好几次河岸边。

但是小屋还没烧起来。

不会失败吧,如果没有烧起来的话,会怎么样呢,应该就会知道那个被害的人是浅居忠雄吧。

博美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想的为好。

自己是杀人犯。

杀了两个人。

被惩罚也是当然的。

意识到自己的外套粘上了灯油的臭味。

博美把它脱了,拿在手上。

风很冷但是自己一点也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