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郭卫所说,夏家一点没有那种财大气粗的俗鄙,所以晚上招待他们的饭菜也是清淡可口。总管夏大四十岁年纪,眉毛浓郁,双目晴朗,略为发黄的一捧长髯垂到胸前,飘飘有神仙之气。与他清逸的神态呼应的是,此人的谈吐举止都透露着风雅气息。麹昭暗忖还未到来的主人夏逋究竟是何等高人,竟能役使夏大这般人物。
夏大边招呼二人用膳,边面露歉色说自从住进这个小城后,夏家原来的仆人大都离开别赴,所以菜肴也不如以往,还望庾麹两个人海涵。
庾养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奇遇,不久前还被郭卫讲的恶心故事搞的胃部痉挛,现在看到饭菜,早把那些令人作呕的情景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心想反正主人也不在,只是一个管家招待而已,所以也顾不上礼义廉耻,抱着“想吃就吃,要吃得无知”的心态,忘我地把那些东西往自己肚子里填充。他的吃相就连西域来的不拘礼仪的麹昭都看得脸红心跳,心里直为居然跟这种无赖之徒在一起而羞惭不已。
庾养这顿饭吃得真是心胸欢畅,他摸摸肚子觉得饱了,便惬意地抹抹嘴。回头看见麹昭正面红耳赤地看着他,便以为她被自己的魏晋风度所吸引,牙齿上带着片青汪汪的菜叶还朝她作怪傻笑。
麹昭当即恨不能一个嘴巴打得庾养连爹娘都不认得。但转念一想这么失礼,岂不又被看成是和庾养一丘之貉,便咬牙忍了,只好朝陪侍的夏大嘿嘿干笑。
夏大拍手赞道:“庾公子果然有竹林遗风,若是当年阮步兵见了,也应当把臂入林呀。”
庾养听了赞赏,牙上带着那片菜叶继续开口傻笑道:“夏老伯过誉了,等我回家种上一亩竹子,白天也学他们喝醉了裸奔吧——你方才说带来的仆人们都走了,为什么呢?”
夏大摇摇头说:“庾公子不知道,自从我家老爷买下这座城堡,派我领着几个人先自过来之后,城里面就怪事频频,鬼影憧憧的,好多仆人就这样吓走了。如今只剩下我还有小女在此了。”
庾养变色道:“我说怎么郭卫把我打发到这里住?原来是为了报复我噎他的话啊!”
麹昭被他气得火冒三丈,也顾上不上保持淑女风范,大声提醒道:“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还不是你非要跟我到这里来的,跟郭壮士有什么关系?你要没有胆子住,那趁早滚回去。”
庾养看见她忽然动怒,赶紧捶胸顿足地指天立誓道:“我庾长生以除恶惩奸,打怪捉鬼为己任,焉能害怕?夏老伯,你赶快给安排房间,昭姑娘住哪儿我就住哪儿——不,昭姑娘住哪儿,我就挨着她住……”
夏大微微一笑道:“我早就给二位准备好了客房,青君,先把麹姑娘送过去,我还有几句话要对庾公子说。”
屋外传来清脆的应声,一位双眉之间长着红痣,身着武装,英姿飒飒的姑娘推门进来。庾养不成想在此处又能得遇美女,赶紧站起来又露出菜叶张嘴献殷勤说:“刚才的饭菜是夏姑娘的手艺吧,可口得很……”
夏青君冲他嫣然一笑,也不答言,直接挽起麹昭的手说:“麹姑娘,我们走吧。”
庾养眼见两位佳人扬长而去,恨不能直追过去,却被夏大拦住说:“庾公子,这边请借一步,我有话说。”
庾养急得兀自摆手道:“你快说!你快说!”
夏大微微一笑说:“庾公子的令尊,莫不是庾开府庾大人吧?”
庾养忽然想起父亲嘱托送信的事情,这才把随着女人飞走的心捕捉回来,坐下说道:“正是。不知夏老伯怎么知道……”
夏大笑道:“我家老爷和庾大人在江南时曾是至交,公子这次前来,是不是有信送到?”
庾信看看这位城府极深的夏总管,心想父亲千叮咛万嘱咐要把信交给夏逋本人,看来这封信非同小可,自己万万不能大意,便摇摇头说:“我此次就是为了帮麹姑娘姐妹查案来的,父亲都不知道我有此行呢。”
夏大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但还是风度不改地说:“既是这样,那我也不打扰庾公子休息了。我这就领公子去阅水山房那边寝宿。”
阅水山房是城堡里一处建在山坡高处的楼阁,庾养被夏大领到屋前,见隔壁还亮着灯,料想麹昭就住在这里,不禁心中暗喜。他和夏大告辞进房,换上便衣,侧耳听听隔壁了无动静,料想麹昭已经歇息。他于是打个呵欠,自己掌上灯,一屁股坐在桌案上,开始他自己习惯性的反刍。
的确,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真可谓千折百转,万想不及。庾养连抽自己几个耳光,把满脑子的美女图像一并赶走——如果屋里有锥子的话,相信他连“锥刺股”也做得出来,毕竟他脸皮厚不怕捅扎。
这个小小的城堡,牵动着太多的谜团。从晋军宝藏的传说,到五行死亡的恶谶;从以各种古怪方式死去的城主,到如今城里黑暗重重的鬼影。想到这里,庾养不禁坏笑起来,他倒盼着晚上闹鬼,好把隔壁麹昭吓得吱哇乱叫,投怀送抱呢……
庾养赶紧往自己又在走私的脑袋给了两拳,恨恨警告自己集中精神——在这个偏僻宁静的村子里,许多腰缠万贯的外来人为了寻找那份虚无缥缈的宝藏,买下或租下这个城堡,那么城堡的秘密又在哪里呢?为什么村里以前的人对寻找什么宝藏好象不怎么感兴趣呢?第一任城主蒋鲸的死亡已经够出人意表了,他的死是不是一次被设计成意外的谋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为什么在后两起谋杀中,却丝毫没有意外的表象呢?再想想麹昭哥哥的死,他为什么编谎说要搞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高昌祭祀,邀请那么多人来到城堡,而又黑衣蒙面相迎呢?
庾养冥思苦想着把头发抓得纷乱,他忽然感到,对于这个案子,光坐在屋里想还是不够的,因为他手里的线索太少太少。他索性一头扎到床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麹昭因还为晚上庾养搞怪丢人的事情生气,所以早上不想睬他,拉了来唤她用饭的夏青君,故意在庾养面前谈笑着去城中转悠了。庾养自恃脸皮比城墙还厚,最初还尾随着两位姑娘东游西逛,结果被麹昭回过头来问道:“庾公子,你可看过《诗三百》?”
“那是当然,我背的最熟的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了。”庾养恬不知耻地奸笑道。
麹昭咯咯笑着问:“夏姑娘,你看过么?背得最熟的一句是什么?”
“我呀,”夏青君扫一眼口水鼻涕都要流下来的庾养说,“记得最熟的就是‘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抬举他了,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一句‘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麹昭声色俱厉地撇下这一句,拉着夏青君,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庾养气地在背后用河南话直喊:“表妹,我也有优点……”
可前面两位美女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叫声,说说笑笑地拐过走廊,不见了踪影。
庾养心想看来今天星运不对,追女孩子没希望,只能踏踏实实同宇文恺他们查案子,还有等夏家主人回来把父亲的信函当面递交了。他抓抓脑袋,决定先到第一个城主遇难的那座钟楼处去看个究竟。
从阅水山房看下去,钟楼就在城中最高建筑——料敌塔的旁边。庾养凭阑四望,察看整个城墙内的格局:小城座西朝东,倚住山腰上一片平地而建,阅水山房背面是几座大大小小的房子,再往西就是于阗人师贺密曾经发现的小后门。阅水山房往东是一溜工字形两瓦大房,这就是山庄的正房秣陵房,房前便是正堂义熙堂,大概是以建城时的年号命名。义熙堂前面是一道长墙,把整个城各为两截,墙外的外城中轴线上,由西往东分别是鼓楼、钟楼,钟楼的北侧是料敌塔,南侧是箭塔。内外城里还零散分布着大大小小十几间房子,大部分空闲不用。
再向东望去,隔着山下的官道,便是清波淼漫的欹湖。春晓的山岚和湖上的水气轻舒曼绕,湖边杨柳如烟,岭上白云微卷,庾养心想若是父亲在此,定会有诗句吟出口来吧。
可是诗句究竟不能当饭吃,也不能破案子,若是吸引女孩子或许有用,当初司马相如不就这样诱到卓文君的么?但是卓文君毕竟是寡妇,跟麹昭又不同,何况那个夏青君还有那种颀颀英气,唉,究竟选哪个好呢?还是照单全收?庾养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下了山房,出了内城,不知不觉一抬头,已经到了钟楼下面了。
钟楼是一座白璧朱甍的圆形砖石两层建筑,由于岁月日久,木檐斗拱上的红漆早已剥落,几株杂草还从檐上垂下来,显得萧条肃杀。庾养推开钟楼将要腐朽的门,走了进去,竟然发现上下两层中空相通,而那钟就高高悬在二层藻井中间。只见一块薄薄的石碑立在底层楼的土上,上面镌着几个隶书大字曰:“钟生铭,在亭亭。”
庾养皱着眉头打量了这几个字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转过去看碑后面,只见上面刻着许多古人辞句。低头看看地下,只见那只驮碑的赑屃被土埋了起来,不用说这肯定是那位忌讳“水”的戚城主之功劳。
庾养在楼下四处走走,发现不了有用的事情,便扶梯旋上,到了二层的半环撞钟平台上面。这是一个四处敞开的层楼,几根巨大的柱子撑起了悬钟的屋顶。庾养用手摸摸那青铜钟身,便看到上面绿锈剥落。大概是悬钟的锁链在蒋鲸的事故中已经断了被换的缘故,现在那条铁链是新的,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乌黑的光。
环台上撇着一条锈迹斑斑的铁链,这必定是被换掉的那条了。正像第二任城主苻泰看到的那样,锁链上的确有许多人为锯锉的痕迹。庾养抬头仔细打量着那高高的屋顶和四敞的楼层,心想究竟是谁能在这么高而显眼的地方,用不知什么方式爬到楼上去锯断锁链呢?他低下头,敲敲那条废弃的粗笨铁链,它发出杂乱的声音。他从腰中抽出自己的佩剑,朝着那被锯锉过的痕迹处使劲砍了几下,铁链上居然真的显出裂纹来。
庾养忽然笑了,他转向东方,迎着彤彤暖暖的曦光,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表情。
宇文恺初进苻家时就感到了浓厚的氐族气息,苻宅的建筑大多是氐族惯住的板屋。主人苻茂虽然一身汉服,但他家正堂供奉的祖宗牌位和画像却大多数是头戴乌串突骑帽,小辫发梢纷纷后垂,而且身着长身小袖袍,脚蹬小口裤皮靴的典型氐族装扮。堂上正中的一幅画像却与众不同,衮服持剑,目光深睿,宇文恺看看那对应的牌位上写的是“故大秦宣昭皇帝祖讳苻坚之位”。宇文恺知是那位曾雄霸北方但兵败身死的悲剧帝王,于是赶紧拜了三拜,向苻茂拱手说:“原来足下是宣昭皇帝苗裔,在下有礼了。”
苻茂叹口气道:“莫谈也罢,想当初我祖也曾创下隆隆基业,可惜最终为奸人所害,实是不洗之耻。”
宇文恺也连连叹息,又介绍麹敏说:“这位是麹彻公子的胞妹,专程和妹妹从长安过来寻找兄长,哪想到临此噩耗。我们这次到这里也是特意帮她姊妹查清兄长死因的。”
苻茂闻听此言,不禁长叹道:“我之所以定居此地,也是为了将父亲的死查个明明白白。诸位请看看那座阴森的小城,不知多少人为了贪求那里的宝藏传说丧命于此。对了,麹姑娘你来得正好,我妹妹自从你兄长遇难后,一直郁郁寡欢,你可以多陪陪她。”
麹敏奇怪道:“令妹怎么?……”
苻茂摇摇头说:“她同麹兄也算一见钟情,本来要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谁知道麹兄竟出了那样诡怪的事情。这座城堡里的迷雾重重,肯定有什么阴谋诡计,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查它个水落石出,给死去的父亲一个交代。”
苻茂说道这里,吩咐家僮上茶,然后转身进到后屋,片刻之间就领出一位氐族打扮,个子高挑,双眉颦凑,哀婉凄美的女子来,给两人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妹妹苻茵。”
宇文恺和麹敏赶紧见过初见那女子便觉得一股亲切感油然而生,赶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叫声“姐姐”,未曾多言两人的眼泪便像小雨一样簌簌下来,看得旁边的宇文恺都有些黯然神伤,喷嚏连连。
四个人用过晚饭,围在桌前聊了一会儿,苻茵便怅怅地起身告辞,说是最近身体不适,需要早点休息。麹敏赶紧站起来,牵住她手说:“姐姐我多陪陪你。”苻茵回头见是她,欣慰地笑着点点头。两个女子便互相搀着去了,只留下宇文恺和苻茂坐在闪曳的油灯光里。
宇文恺忽然感到这夜出奇得安静,连屋里的蟋蟀鸣声都显得有些刺耳。苻茂忽然叹口气,握紧拳头说:“要是我找到那个杀害父亲的凶手,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宇文恺吓了一跳,忙问道:“我听说过令尊遇害的事情,似乎显得十分蹊跷。凶手怎么可能在密闭的房屋和棺材中毫无痕迹地痛下杀手呢?况且棺材里面空间那么小,凶手又如何悄无声息地使用勒杀这种引发打斗和挣扎的手段呢?这些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苻公子能这样说,势必对令尊的死有些想法了?”
苻茂坚定地点点头说:“不错,因为我发现了那个棺材的秘密。但宇文公子你也看到了,这里的主事郭大人……虽说一身正气,但是心思还是粗大,所以实在没有办法跟他商议这些。刚才和公子谈天说地,觉得公子才气恣睢,所以敢请公子出马,助我查清家父的死因。我苻茂今生都会感恩戴德,每日为公子恭祷。”
宇文恺一想自己会被苻茂和那些阴森森的祖宗牌位放在一起烧香供养,身上不禁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此乃恺应为之事,还请苻公子领我去看看令尊破谶用的那副棺材吧。”
当宇文恺见到那口华丽阔敞的棺材时,不得不感叹苻老头还真敢在迷信方面下血本。棺材是用沉香木制成,稍微接近便可以闻到淡香轻萦。棺椁四角垂挂着璎珞和流苏,棺面上用黑漆和赭黄涂着方士的符字,粘着金光闪闪的箔纸,乍一看好像超大号的点心盒子。
宇文恺细细观察一番,发现棺材的正前面有个鸡蛋般大小的歪斜椭圆形空洞,便俯身下去看看说:“这当初是用来透气的吧?”
苻茂点点头说:“正是如此,家父生前谨慎,尤其尊崇鬼神。所以用棺木来破谶的事情,我们这些做孩子看起来正常得很,但可能别人就觉得奇怪和偏颇了。”
宇文恺心想你父亲做事也真是够离谱的,这种后现代主义的方法就算外星人恐怕也想象不出来。心里虽然这么思忖,但总不好透露出来,只好陪笑道:“令尊之所以这样做,想必有他的道理。不知道苻公子想给我看的棺材奥秘究竟在哪里呢?”
苻茂笑了一笑,径直领宇文恺走到棺材前面,揭开棺盖前部的一块箔纸说:“公子请看,这是不久前我才发现的。”
一个也有鸡蛋般大小,形体浑圆的孔洞赫然出现在箔纸下面的棺盖上。宇文恺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当初定做的时候,没有这个洞么?”
苻茂摇摇头说:“我已经向蓝田城里棺材铺老板打听过了,家父从来没有要求这样做。”
宇文恺惊异地说:“我能否打开棺盖看看里面呢?”
向来干脆果断的苻茂这次却迟疑了一下,但最终他还是点点头,然后双手扶住棺盖,运足气力闷喊一声。宇文恺这才明白他方才迟疑的原因,因为这块棺盖实在厚重的可以。他赶紧过去帮忙一起用力,那个巨大沉重的棺盖才被缓缓推开。
棺材的内壁上都裹满了红白相间的绸布,下面还垫着红花被褥,缎面光滑平整,绝对是上等料子,整个棺材内饰乍看上去,就似夕阳残照下的白雪坡那样晃眼。宇文恺伸手摸了一下绸布说:“这些也是当时裹上去的?”
苻茂点点头说:“正是,都是家父当时准备的。”
宇文恺皱着眉头,伸进手去沿着棺壁仔细摸了摸,忽然觉得下底部有些扎手。他顺着那个方位朝其他地方水平摸去,没想到一根木刺应势刺入指头肚里,疼得自幼娇贵的他“哎哟”一声跳了起来。
苻茂吃了一惊,赶紧问是否扎伤了。宇文恺一边吮着手指,一边摆手道:“大概是这材板没有打磨圆滑,不妨事。”他随手又把手指伸进棺盖上的孔洞中摸了摸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凶手偷偷钻了这个孔,然后夜里从此处垂下绳套,再从外面搞出声响。这样苻老爷子定会起身去侧面的那个出气口向外观望,凶手于是忽然收紧绳索把令尊杀害,是不是如此?”
苻茂几欲热泪盈眶地拉住宇文恺说道:“正是如此,我冥思苦想许久才茅塞顿开的事情,想不到兄长谈笑之间就看破了。有宇文兄在此,何愁我父亲的冤屈不能申雪?”
宇文恺受宠若惊地赶紧扶住苻茂说:“但是,谁又有机会在棺盖上钻一个孔呢?”
“这倒是不难想象,因为棺材运回来之后曾经在城里的闲房中放了几天。家父还曾邀请村中好友前来观看,本来城里面他们都能随意进入,所以谁都有机会潜进偏房中做一些手脚了。”
宇文恺眉头蹙成一团,喃喃道:“那就是说,令尊在村中的那些朋友,每个人都有嫌疑?”